厭鬼(1 / 1)

第一宗長老殿,十數人正坐在殿中。

七苦仙尊看向下方,問道:“重明到了嗎?”

“師尊,宗主師兄這幾日正在閉關。”藏鋒仙君謝聽肆答道。

七苦仙尊點點頭,道:“聽肆,稍後,你向宗主稟明。”

“是,師尊。”

七苦仙尊看著殿中所坐的修仙宗門各宗宗主,道:“此次邀請諸位前來,一是商討下即將開始的九皋會,二則是為最近凡界出現了一種妖獸—‘厭鬼’。”

聽見厭鬼二字,文道宗的宗主文序仙君崔頌深深地皺起了眉。

原來這厭鬼,是近幾月出現的一批妖獸,形似山魈,不知從何處而來,闖入凡界。

起初人們看它們樣子似人而怪異,摸入家中偷雞吃狗,將之戲稱為討厭鬼,但此物卻成長極快,而當他們發覺人不足為懼,就開始以人的血肉為食。

宗門中起初派出修士進行圍剿,結果這些修士反被這些厭鬼所食。

這時,他聽聞七苦仙尊居然又將此事提起,不由說道:“謝師弟不是已經將此事處理了嗎?”

七苦仙尊將袍袖一揮,在殿中已出現一隻厭鬼。

他道:“並未,聽肆此次下界,將這一批厭鬼捉到宗中,這是其中一隻。”

文序仙君崔頌聞言,追問道:“仙尊,為何是將他們捉回,而不就地清除呢?”

七苦仙尊沒有解釋,隻是示意他看向厭鬼。

眾人看去,隻覺此物與傳聞中有所不同,隻見它有丈高,形似山魈,卻頭上有角,身上有翅。

它一經落地,便張牙舞爪地向眾人襲來。

獸衍宗胡餘仙君肖嫉惡直接大喝一聲:“這裡容不得你放肆!”

他一掌打向厭鬼,但掌風過處,卻隻見一股赤黑色的煙霧散去,竟打了個空。

再一看,厭鬼已又凝聚身形,趴伏在殿柱之上,衝他們呲牙嘶吼。

肖嫉惡又幾掌拍出,卻掌掌落空,他心中大怒,正欲祭出法器,卻隻見七苦仙尊已袍袖一揮將它收了回去。

眾人心中驚詫。

七苦仙尊解釋道:“正如諸位所見,此物並非是妖獸,而是一股惡煞之氣,靈力難以將他們殺死。而且······”

他說著,又一揮袍袖,一個穿著道袍的男子出現在殿中,他一見眾人,也是伏地嘶吼,但這吼聲,已接近人的聲音。

眾人正不解時,隻見他說道:“這也是厭鬼。”

“怎會?”

“這明明是一個人。”

七苦仙尊揚起手,神色肅然,眾人均噤聲細聽。

“這就是我說的第二件事,他們不僅難以消滅,而且還會化形,或者更準確地說,是吞噬。”

眾人紛紛都抽一口涼氣,麵上悚然。

七苦仙尊接著說道:“這是我同不顧仙尊經過查看後,得出的推測:這些厭鬼由惡煞之氣生出靈識,爾後,吞噬了山中靈猴,化為山魈的模樣,吞噬了人,就化為人的模樣。”

七苦仙尊正說著,突然一道靈氣襲向他,在距離他麵上數米處,就被七苦仙尊身上的護體靈氣擊散了。

眾人望去,更覺驚悚,使出靈氣的居然是那名似人的厭鬼。

七苦仙尊歎一口氣,麵上顯出些憂慮:“正如諸位所見,它現今吃了修士,甚至具有了修士的修為,還可以運用靈氣。

而且此次,聽肆隻從凡界抓到了這一隻剛剛化成修士厭鬼,可凡間是否還有已經化形,並且成功隱匿在凡人之中的厭鬼,尚未可知。”

他一席話畢,一人抓住重點,急聲問道:“仙尊,可有找出他們的方法?”

謝聽肆上前一步說道:“目前並無,但已命器修加緊研製一些對惡煞之氣敏感的法器,以望能在厭鬼出現時,進行示警。”

另有一人問道:“仙尊,可有消滅他們的方法?”

七苦仙尊聞言,麵上憂慮更甚,他沉默良久,方才說道:“沒有。”

謝聽肆問道:“師尊,為何會出現這等倒行逆施之物?”

七苦仙尊搖搖頭道:“而這,正是我要說的第三件事。我同其他尊者也不知此物從何而來,因何而生。目前隻知曉,凡界不斷傳來厭鬼出現的消息。”

謝聽肆聽師尊如此說,深深皺起眉頭,神色也有些鬱色:此物吞噬人,卻難消滅,易隱藏,同時又源源不斷而出,的確十分棘手。

見眾人在其下議論紛紛,神色鬱然。

七苦仙尊接著說道:“所以,此次九皋會,我準備在其中放入厭鬼。而這一次,我將讓低階弟子也參加進來。”

聽到七苦仙尊的話,胡餘仙君肖嫉惡反對道:“仙尊,放入厭鬼,此舉是否不妥。若讓弟子過早地了解到世間生出此物,怕會動搖他們的修煉之心。

再者,外門弟子的修為太低,他們麵對厭鬼,恐無應對之力,還是不要參與為好。”

“嫉惡,”七苦仙尊歎了口氣,蒼老的麵容上,刻著深深的皺紋,“雖現在修仙宗門還是一片淨土,但凡界之中,多處已是白骨露野。

我心中有所預感,這將會是此方世界的一場浩劫。而傾巢之下,焉有完卵?一旦滅世浩劫來臨,那對仙道宗門弟子來說,甚至對整個人界來說,都將是一次滅頂之災,所以他們越早應對厭鬼越好。”

聽到七苦仙尊說到“心中有所預感”,眾人不免心中驚懼。

七苦仙尊渡劫在即,現已同天地氣息想通,難道,真是天道示警,浩劫將至。

肖嫉惡眼珠一轉,說道:“如此說來,仙尊此舉的確未雨綢繆,但我認為此次可仍如往常,僅金丹期內門及真傳弟子參加。畢竟外門弟子的修為太低,他們麵對厭鬼,恐無應對之力,反而成為拖累,不若以後再找機會,讓外門低階弟子進行曆練。”

他話音剛落,一個女聲就響了起來:“肖老怪,你此言差矣。難道厭鬼吞噬修士的時候,還挑人,見到內門真傳弟子就吞噬,見到外門弟子就繞道走開嗎?”

說話人正是撫眉仙君秋英,她斜倪了肖嫉惡一眼,嗆聲道:“我知曉你的心思,你無非怕僧多粥少,此次九皋會的獎勵資源被外門弟子搶奪了。哼,你且放寬了心吧,仙尊早同我們商議過了,這次九皋會的獎勵會加倍。我宗除了按例所出的獎勵外,我額外再添加一個—碧海飛金鏡。”

肖嫉惡一聽碧海飛金鏡,不由心中一喜,這麵金鏡是取天降隕石煉化而成,最能克製陰晦邪祟,如若這次他宗門的弟子能得此獎勵,那今後在應對厭鬼上,簡直如虎添翼。

但他雖心中欣然,但被秋英這樣當麵反駁,難免有些麵上難堪,正心中暗惱,一轉頭,正看見身旁的虞淵,於是道:“虞師弟,你覺得此次外門弟子有參加的必要嗎?”

眾人聞言,都看向虞淵。

他隻是安靜地站著,神態從容,就如一隻月下的獨鶴,清冷又高貴,有著讓人不能忽視的存在感。

秋英暗讚了一聲:好個光風清月的虞歸藏。

她臉上帶上笑意,說道:“肖老怪,你問虞師弟,算是問對人了。他最是明理不過了。”

果然,虞淵神色溫和地說道:“我也認為此舉甚好,若外門低階弟子得不到曆練,一旦直接直麵厭鬼,怕會應對失措、傷亡慘重。”

他看向眾人,眸光和煦而又疏離:“此次九皋會,我也額外添加一個獎勵。若前十得勝者是我宗弟子,我將擇一位收他為真傳弟子;若為外宗弟子,我可指導其一年的劍道;而若這兩者都不選,可從我這裡任挑一樣法器,作為補償。”

其他人一聽均是側目,心中暗道:虞歸藏的這個獎勵不可謂不豐厚。

有這兩人做例,其他人也紛紛添加了額外獎勵。

見此,七苦仙尊拈須一笑:“諸位有心了,如此,此次九皋會就依議舉行。”

待眾人散去後,謝聽肆卻站到了七苦仙尊的麵前。

他雖也神色凝重,但卻並非全都為厭鬼的事。

“師尊,您渡劫在即,就不要過多操心此事了,我會和師兄們處理此事。”

七苦仙尊臉上顯出愁苦,他喟歎一聲:“大劫臨頭。”

“師尊,您怎如此喪氣,”謝聽肆看著他的師尊,神色頗不讚同,“您在斬神渡劫後期多年,此次渡劫,定當順利。”

知曉自己徒弟耿直的性子,七苦仙尊並不在意,他搖搖頭,看著謝聽肆,卻道:“聽肆,你想錯了,這場大劫並不是我的劫難,我在斬神渡劫期多年,哪怕此次渡劫失敗,就此隕落,也沒有什麼遺憾了。”

“真正大劫臨頭的是樾氏皇族。”七苦仙尊的雙眸看向中州腹地,透過這重重的山巒與層層的雲霧,仿佛能夠看到那座巍峨的皇宮。

“我同不顧均是樾氏皇族中人。我二人修為相近,均是斬神渡劫後期,我若渡劫隕落,下一個可以庇護樾氏的就隻有他了。但若他也隕落,那將是樾氏的滅頂之災。”

中州富饒,強敵環伺在側,對掌控整個中州的樾氏虎視眈眈。

謝聽肆聞言,心中悚然,不禁想到:怎會就到如此境地?

但他突然想起一人,頓生希望:“師尊,還有靈景師兄,他隻差一步就步入斬神渡劫。”

七苦仙尊聞言,卻苦笑道:“他常年在外尋找那個鳳妖,根本無心修煉,這一步怕難如登天。”

他心中懊悔:若早知如此,何不私下同意了他同鳳妖來往,也不用麵對如今這進退維穀的境地。

想到這裡,他對謝聽肆道:“同你師兄傳訊,讓他回宗中負責九皋會。若他還不歸,你就說,我死了,讓他來吊唁。”

“······是,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