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方然是第一次知道自己醉酒後會說胡話，可能是以前沒有喝醉過，也可能是最近又上班又上學搞得他壓力很大。他總覺得岑瑜還瞞了什麼沒有告訴自己，轉念一想又覺得以岑瑜的性格和行事風格沒有要特地隱瞞的必要，他隻會從個人的角度出發，認為這件事不重要，沒有講出來的意義，從而保持緘默。
岑瑜不想再說，李方然也就沒有追問，一個鋸嘴葫蘆是問不出什麼來了，但他覺得事情還不應該就此結束。
他有點懊悔，或者說是愧疚，喝醉後嘴裡沒個把門，讓岑瑜聽見了一個並不含有褒揚意味的外號。
何況他還說岑瑜冷漠……好像背著當事人講小話還被聽見了，岑瑜不介意，李方然自己卻是尷尬得要命。
他太容易被偏見裹挾，每次一提到李雱他就很容易不高興，後來慢慢相處久了，他才艱難地把岑瑜身上屬於李雱的標簽擦淡一些。
他重新審視過岑瑜，嘗試客觀去評判，發覺褪掉有色眼鏡後這個人其實很好，沒有剛開始認識的時候他以為的這麼不堪，甚至於說他有很多優點，隻是說話不大中聽。
這份不中聽來源於岑瑜不夠委婉，他總是把利弊剖析清楚，用最理智的角度來講述，偶爾李方然覺得他沒有人味，但從另一方麵來說，這種一針見血的直接是很難能可貴的品質。
是個人都學過，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岑瑜不說是滿口忠言的良臣，也從來沒有過要害他的想法，畢竟這人做的一切都是巴巴地把錢往他懷裡送。
可能還有他自己……
李方然於是認為自己很有必要對岑瑜好一些，為之前他的所作所為道歉。
與此同時問題出現。
李方然對岑瑜的了解太淺了，他像個摸象的瞎子似的，一點一點摸過去，才有那麼點懂岑瑜的行事邏輯，事實上岑瑜的內裡本身還是個龐然大物，他摸到的隻是方寸之地。
岑瑜已經吃好了早飯去書房，李方然還對著餐桌若有所思。
他不知道岑瑜喜歡什麼，有什麼愛好，岑瑜看上去過於清心寡欲，他想去弄清楚，連點邊都挨不著。
後來李方然想不出個所以然，決定還是去問問本尊畢竟靠譜，他為了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麼太有企圖，專門還先去泡了咖啡。
李方然端著咖啡，用手敲敲門，而後才擰開把手走了進去。
“有事嗎？”岑瑜問。
李方然走過去，把咖啡放下:“給你泡了杯咖啡。”
岑瑜說:“謝謝。”
李方然站在那，沒走，看著岑瑜冷不防問:“除了咖啡你還喜歡喝什麼？”
岑瑜一愣，抬起頭看李方然:“沒什麼喜歡的，怎麼了？”
“沒什麼，就隨便問問。”
岑瑜點點頭，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說:“你加了糖？”
李方然說:“我看你平時比較喜歡甜的東西。”
岑瑜似乎理解了李方然說這些話做這些事的意圖，他說:“比起其他味道會更偏好一點，說不上喜歡。”
李方然大概心裡有數了，他又說:“你上次蛋糕哪買的？”
岑瑜說了地址:“你想吃蛋糕嗎？”
“我不想。”李方然撓撓頭:“那什麼，你忙你的吧，我不打擾你了。”
說著李方然走出去把門帶上，留下岑瑜在書房裡看著加了糖的咖啡沉思。
轉眼又是工作日，公司最近才搞完一個大項目，前段時間岑瑜一直忙著也為這事，一開始助理辦公室的人還沒跟著加班，後來忙得一堆人在公司昏天黑地地工作，加班加點，才把項目順利跑完了。
但岑瑜還並沒有放鬆下來，項目還有點掃尾工作等著他處理，忙起來不僅會忘了旁邊有個人，連喝水這種事都顧不上。
李方然在休息的間隙鼓搗手機，岑瑜並沒有看他。
大約半小時後，前台的電話打了過來，李方然接通，說了幾句話，掛斷了發現岑瑜還是沒有看他。
差不多又過了幾分鐘，有人敲響了辦公室的門，岑瑜看著門口麵有疑惑，李方然說:“進。”
門打開了，前台小姐臉上帶著適時的微笑:“李總，東西我給您送上來了。”
“辛苦你了。”李方然走過去，從前台小姐手裡接過大包小包的外賣袋。
“沒事的話那我就先下去了。”前台小姐說。
“等等。”李方然叫住她，從外賣袋裡扒拉出一杯，問:“草莓奶昔喝不喝？”
前台小姐一驚，然後才忙不迭點頭:“喝的喝的，謝謝李總。”
她感恩戴德地接過平時自己貴到舍不得喝飲料，走路幾乎帶風地下樓去了。
李方然看她離開，又把目光移向岑瑜:“你呢？你要喝什麼？”
岑瑜有點詫異，他挑了一杯全糖的藍莓奶昔:“怎麼想到買這些？”
李方然沒回答他，自己也挑了一杯，又打開另一個外賣袋，從裡麵取出個和那天岑瑜買的一模一樣的小蛋糕:“喏，一起拿去。”
說完他提著兩個外賣袋去了隔壁，幾乎是同時，隔壁助理辦公室傳出來歡呼聲。
等李方然回來，他手上已經空了，他關上門，隔絕了外界的聲音:“隔壁簡直是土匪，一個二個看我手裡拿東西，都恨不得上來直接搶過去。”
岑瑜“嗯”了聲，不置可否。
“休息會兒吧，工作做不完的。”李方然走過去幫岑瑜插好吸管，遞到嘴邊:“你半天沒喝水了。”
岑瑜不習慣就著彆人的手喝，接了過來:“謝謝。”
李方然把蛋糕的透明包裝打開，他熟練地把蛋糕一分為二，一半放到岑瑜麵前:“謝什麼呢？看你們上班這麼累，買點東西犒勞也很正常。”
岑瑜問:“你前兩天問我就是因為這個嗎？”
“什麼？”
岑瑜指了指:“蛋糕。”
李方然說:“你不喜歡吃嗎？”
岑瑜想了想:“還行。”
“那不就行了。”李方然說:“不要多問，這種事不要有太強的好奇心。”
岑瑜小口喝著他的藍莓奶昔，然後說:“李女士一般直接額外發紅包。”
李方然皺起眉頭:“你比起這些更喜歡錢？”
“我不缺錢，我對錢也沒有那麼大的需求。”岑瑜搖頭道:“你和李女士在這種方麵有些相似，但她畢竟是長輩，所以你們采取的方法會有所不同。”
“適度籠絡下屬是很有必要的事情，你在這方麵無師自通，是個優點。”
李方然有點難以置信:“你覺得我這是在籠絡人心？”
岑瑜反問:“不是嗎？”
李方然惡狠狠插下一塊蛋糕塞進嘴裡:“喝你奶昔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