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千重又笑了一下，說：“我覺得，拿刀拿槍拿武力搶，拿心計智謀搶，拿甜言蜜語搶，拿虛情假意搶，才算是惡意，才算是無禮。隻是伸筷子過來夾些東西，還遠沒到無禮的程度呢。”

虎杖聽得有些迷糊，不是在說吃的嗎？怎麼和刀槍、甜言蜜語、虛情假意扯上關係了？

五條悟卻懂了她的意思。千重的媽媽出身皇室，她母親出身大財閥家族，她爸爸和父親家族背景也很複雜。這樣的家族裡，自然有許多不足為外人道的見不得光的爭鬥。

她說的惡意和無禮，他也是感受過的。他也出身被外界視為咒術世家的五條家，這些事也沒少經曆，所以他一下子就聽懂了千重的話。虎杖不了解她的背景，也沒經曆過這些，自然聽不懂。

聽懂了之後，五條悟就不再提起這個話題。他並不喜歡這些，也不想提起這些。他也不再刻意搞怪，正正常常地去吃飯了。

見他不說了，千重自然也不說了。沒怎麼聽懂的虎杖也沒說了，他隻是想五條老師彆再那麼做了。五條老師都好好吃飯去了，他也就不在意之前的話題了。

吃完飯，千重繼續教虎杖學東西。

除了教結界術，千重也會教他一些咒力、咒術的基礎知識和運用。五條悟實在不擅長當老師，他才剛剛教虎杖咒力的基礎操作，就帶著虎杖去看他展開領域。這種大幅度跳躍式的教學，實在不適合用來教一個零基礎的學生。

見千重在教虎杖這些，五條悟也樂得清閒，把更多時間拿去補覺了。他也不找房間休息，就在沙發上躺著休息一下。

儘管有反轉術式能夠恢複精力，長期大量出任務積累起來的疲倦也還是在的，這是反轉術式治療不了的。隻有足夠的休息，才能緩解疲勞。他沒有那麼多時間拿去休息，隻有見縫插針，用零碎的時間休息了。

千重教了虎杖一陣子，他有許多地方都沒怎麼學會，她就讓他休息一下再練。發現自己學起來進展很緩慢，虎杖心中不由感到十分沮喪。自己學得這麼慢，要什麼時候才能趕上去？

虎杖坐在那裡，目光不自覺地轉到了五條悟身上。看著正在睡覺的五條老師，虎杖不由想起了七海曾經對他說過的話。要做咒術師，就不要跟五條悟比較。

七海說這話的時候，他還不是很懂這句話的含義。現在，他似乎逐漸懂了。五條老師永遠是望塵莫及的，無論自己再怎麼努力，都趕不上他。

見虎杖盯著五條悟出神，臉上滿是失落，千重問：“虎杖君是覺得和五條先生之間的差距很大，很難追上他嗎？”

忽然聽千重說破自己的心事，虎杖又驚訝又慚愧又不好意思。他不敢看千重，訥訥地問：“千、千重，你怎麼知道？”

“我隻是猜一猜，乙骨君、伏黑君也有這種想法，許多咒術師大概都有這樣的心態呢。”

“是啊，娜娜明也說過，要做咒術師，就不要跟五條悟比較。”

千重看著他，輕輕問：“虎杖君也認同這句話嗎？”

虎杖點頭。

千重笑了笑，說：“我的想法和七海先生稍微有點不一樣。我覺得，如果要做咒術師的話，就要和五條先生比較。”

聽到這話，虎杖十分驚訝，他不由抬頭看向千重，正好撞見了千重看他的目光。虎杖一呆，趕緊移開自己的目光。

千重問：“虎杖君是不是覺得，五條先生那麼強，是因為他有六眼，有無下限術式？”

虎杖沒辦法否認，隻能點頭。

千重又問：“虎杖君是不是覺得，無論自己再怎麼努力，都趕不上他？”

虎杖低下頭。

見他低頭，千重問：“那你覺得五條先生是一生下來就那麼強的嗎？”

虎杖一呆，自己認識五條老師的時候，他已經是最強了，自己從來沒想過之前的事。五條老師是人類，他也是從小嬰兒一點點長大的。他現在很強，但是在還是小嬰兒的時候，應該不會太強的吧。

千重不再問他，直接說下去：“很多人認為，五條先生之所以強，是因為他有六眼和無下限，是因為他姓五條。我倒是不那樣看呢，那樣的看法，有點本末倒置呢。”

“因為他有六眼和無下限、姓五條，咒力操作、術式運用、反轉術式、領域、結界術，這些東西就能自動掌握了嗎？祓除咒靈的時候，那些咒靈就乖乖等死了嗎？他就能自動升特級了嗎？所有人都自動認為他是最強了嗎？這些難道不是靠他自己的努力得來的嗎？”

“很多人隻看見了六眼、無下限、五條這幾個因素的好處，沒有看見其中的凶險呢。因為他有六眼和無下限、姓五條，在他還是小嬰兒的時候，不，一出生的時候，就被很多人盯上了，想殺他的人多得不得了。五條先生從小到大遇到的刺殺，恐怕比幾百個人一輩子遇到的加起來還多呢。”

“因為他有六眼和無下限、姓五條，強就是應該的。許多人用這樣的理由，理所當然地忽視了他自己的努力。他們看見了六眼，看見了無下限，看見了五條這兩個字，卻沒有看見他那麼多年如一日的努力。看到了他站在術師金字塔塔尖之後的事，卻沒有看到他上塔的過程。”

“五條先生從生下來就是最強嗎？當然不是，他是一步步變成最強的。現在的他僅憑基礎的咒力操作和體術，就能祓除特級咒靈。他的體術是生來就有的嗎？咒力操作是生來就有的嗎？這些是隻有他才能做到的特權嗎？”

“咒力操作、體術、結界術、反轉術式，這些東西無論是哪個術師都可以去學。但是能學到他那種程度的，又有多少呢？這些總不能說是因為他有六眼和無下限、姓五條才能學到那種程度的吧？”

“不用我說，其實你也知道的。這些都是走不了捷徑，需要靠自己去努力的呢。能靠基礎咒力操作和體術就達到能祓除特級咒靈的程度，其中要付出的努力，是很多人難以想象的呢。我覺得，努力也是一種很難得很難得的天賦，每個人都能擁有，卻隻有一小部分人能有的天賦呢。”

“換一個人，有他那樣的術式和眼睛，是不是能夠付出同等的努力？有沒有他那樣的無論遇到什麼嚴重的事態，都能保持冷靜的心態？有沒有他那種背負無數信賴、無數期待、無數責任、無數怨恨的抗壓能力？”

“這些東西，難道要有六眼、無下限、姓五條才能有的嗎？即便有六眼、無下限、姓五條，恐怕也很難有的吧。努力、堅持、抗壓、冷靜，並不需要繼承了什麼了不起的術式才能有的，正好相反，是上天給不了的，都是要靠自己去磨練的。”

“他生來就擁有頂級配置，也付出了對等的努力和堅持，才有了今天這種程度，把天賦用得很好，不辜負自己的頂級配置。他用‘努力’這個自己賦予自己的天賦，把其他上天給予他的天賦連接了起來。”

“就好比一台頂配電腦，在不同的人手上就有不同的用法。這樣的電腦到了我手上，和其他電腦並沒有區彆，我也隻能用它來做些大部分人都會的操作。這樣的電腦到了程序員、黑客之類的人手上，就能用出大部分人都用不出的功能。比如遊戲，我隻能用電腦打遊戲，人家卻能用電腦做遊戲，這就是區彆。”

“想要有五條先生那樣的水準，有要變得像他一樣強、甚至比他強的野心，有沒有為自己的野心付出對等的努力呢？我覺得，如果要嫉妒他、怨恨他、討厭他、怪罪他、恐懼他，先問問自己，有沒有真的為自己的野心竭儘全力去做了？有沒有比他更努力？有沒有比他更冷靜？有沒有比他更能抗壓？有沒有比他更能堅持不懈？”

“問過這些問題，再來捫心自問，自己輸沒輸？如果輸了的話，輸在哪裡？是輸給了六眼、無下限、五條呢？還是輸給了努力、冷靜、抗壓、堅持呢？遇到什麼事，都來一句他是五條悟啊，強是應該的，彆跟他比，從精神意誌上就已經輸了呢，輸得徹徹底底。”

“無論自己再怎麼努力，都趕不上他。這樣的話，虎杖君，等你真的竭儘全力努力過了再說，也不遲哦。”

說完，千重不再說下去。

她把剛做好的小冊子遞給虎杖，那上麵詳細記錄了咒力、咒術、術式、結界術、咒具、咒物、封印等等跟咒術有關的信息，都是這些天她教過虎杖的內容。

她把這些內容都記錄了下來，做成了一本小冊子，以便他反複去看去學。有了這樣一本小冊子，他就可以隨時隨地回顧之前學過的內容，也不用因為記不住又不好意思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