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重逢?(1 / 1)

一更峰,渡厄殿。

殿中正坐著一人。此人一對詹眉黛黛若青山,一雙鳳眸神光瞳瞳、爛爛如電,鼻梁高挺,朱唇玉麵,一身雪衣,更襯得他身姿謖謖如鵠鸞,端的是俊美無匹,光華眩目。

正是第一宗宗主渡厄仙君沈重明,也是金赤鳳族公主維葉靈朵的妖侶—叛族之妖烏幽。

渡厄殿中極其清冷,隻有煦煦的光輝透窗而落。

浮黎正站在殿中,道:“師尊,此次弟子和師妹前往······”

可話剛出口,就被沈重明打斷:“你在哪裡沾上的血?”

沈重明緊盯著浮黎,神色沉晦:這血怎麼有炎墀之火的味道?

浮黎心中猶疑,口中卻恭敬地回道:“方才去安置此次入門考核的弟子,這次考核中,出現了蛇亂,有不少弟子受傷,想是那時沾上的血。”

“入門考核?”

“是,師尊,今日是外門雜役弟子入宗的日子。”

沈重明聞言,兀地輕笑一聲,麵色卻卻陰鷙了起來,直接下令道:“去,你將此次考核中受傷的人,都弄到‘那裡’。”

“是,師尊。”聽到‘那裡’二字,浮黎的心不由顫了顫,但他卻不敢顯露聲色,依照吩咐,他轉身就要下去。

沈重明叫住他,殿中人巨大的身影映照在雕刻著精致鏤花的碧紗窗上,仿若內心幽暗陰晦的鬼魅,從身體中掙紮而出,他看向浮黎:“記住,是所有人。”

“去辦吧。”

“是。”

眼見浮黎轉身走出,沈重明又叫住他:“要快。”

“是,師尊。”

浮黎轉身合攏殿門,從那狹窄的縫隙中,正看到他仍一人默默地坐著,窗外有鸞鳥鳴叫著一閃而過,五彩羽毛上反射的夕陽餘暉,落入他的眼中。

浮黎隻覺他臉上的神色怪異,似是在興奮的癲狂,又似是在怯懦的恐懼。

浮黎按下心神,輕輕關上了門。

···

望著浮黎離開的背影,回想著他對自己的笑,千川閣的女弟子紅苕麵帶著紅暈道。

“浮黎師兄真是心善,全宗上下這麼多事務,還掛心這群雜役弟子的傷勢。”

她朝著裡麵“努”了下嘴:“也就是遇見我們的浮黎師兄,他們才這麼好命。”

“你酸什麼酸?怎麼,幾時,浮黎師兄是‘你們’的了?”另一人調笑道。

“唉,我哪有這個命。我一個外門弟子,怎麼和沈師姐爭鋒?”

“你要死了,”另一人急急掩住她的口,壓低聲音道,“你明知道沈師姐最聽不得議論。”

紅苕歎了口氣,默念兩聲:“浮黎師兄,浮黎師兄······”師兄那麼俊美,又溫柔體貼,沈師姐卻強勢凶悍。

另一個人卻咬耳朵,道:“唉,你聽說了嗎?上次在萬獸林獵獸,樾師兄居然獨自一人捕獲一頭成丹期的朱嗥雪翼虎。我看浮黎師兄還是比不上樾師兄。”

紅苕氣得倒仰,分辨道:“浮黎師兄是因為要助沈師姐獵獸,才沒有拔得頭籌······”

這是又湊過來一人,卻沒仔細聽她說話,隻接著道:“我也覺得沈師姐和樾師兄更相配,一個是宗主之女,一個是中州王太子,家中長者又都是宗中仙君。不僅身份相稱,實力也相當,都是萬中無一的天之驕子。浮黎師兄也是優秀,但他畢竟······”

眾人緘口,心中都默默想到:他畢竟是宗主夫人在外撿到的小乞兒,但卻天降鴻運,不僅被宗主收為弟子,還將女兒許配給他。

“你們閉嘴!”紅苕氣得喝了他們一頓,轉身走了。

其他人也互相撇了撇嘴,“嗤”了一聲,散去了。

而幾人口中的沈昭宣正站在一處險峰處,專心看著山峰上漸漸落下的太陽。

可夕陽很快落下,霞光也散去了,暮色浮了上來。

突然一名弟子疾走幾步,站在她麵前,行禮道:“赤符峰千川閣管事杜韻,見過沈師姐。”

沈昭宣被打斷了思緒,她抬起頭,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抬步欲向前走去,卻停住了腳步,她站定,看向杜韻:“是你。”

杜韻大喜,急忙上前一步:“師姐,是我。”

暮靄沉沉中,沈昭手指掐著一朵羸弱的黃花,向前走著,正在這時,她聽見前方弟子的聲音。

“樾師兄。”

她抬眸,正見樾飛光已走到她麵前。

“樾師兄。”

“沈師妹。”

兩人見到對方,均是麵容冷淡,打過招呼後,迅速擦身而過。

而剛從赤符峰回來的浮黎,一下飛劍正見沈昭宣獨自一人走在山路上,迅速走到她麵前。

“師妹,這麼晚了要去做什麼?”

沈昭宣停下腳步,諷刺道:“我要去看母親,怎麼,這個你也要代勞?”

說到這裡,她似笑非笑地說道:“對,這件事情你倒可以代勞,畢竟,我母親現在隻認你。”

“師妹······”

“走開。”她冷聲打斷他。

而另一邊,參加考核的眾少年一進山門,就被震撼住了。隻見麵前是一座巍峨高山,從山頂至山腳,無處不光彩絢爛。

在山頂端是各種飛行法器,施施然地行駛。在半山腰處,是各種飛劍星光一閃而過,而在山腳處則是人群熙熙。但雖人流輻輳,卻沒有一點喧鬨,人人行走皆是肅然。

眾人沿著山路向上而行,但他們並沒有走多久,就一個轉角進入平坦之處,略有嘈雜的聲音才漸漸傳了出來。

“眾師弟、師妹,”帶領他們的師兄開口道,“此處是宗中外峰—赤符峰,本峰負責宗中靈植種植,靈藥培育和靈獸飼養。稍後,杜管事會將大家分置峰中各穀。”

此話一落,人群頓時喧闐了起來。

帶隊師兄提高聲音,道:“諸位,安靜。我們雖為外門雜役弟子,但修為增進者,參加宗門小比前列者,可以升為外門傳道弟子,修為再增進者,我們就可以進入內門。”

看到眾少年眼神狂熱,摩拳擦掌,帶隊師兄搖頭一笑,卻繼續道。

“但師弟、師妹們,宗中管理嚴明,行動有法。大家要記住,在宗中,不能尋釁滋事,傷害同門;依據宗門貢獻,可換取功法、丹藥。

日常行走,真傳弟子之下,不能使用飛行法器;內門傳道弟子之下,不能在宗中禦劍;而作為外門弟子,無傳喚,我們不得隨意進入內峰之中。”

正說著,杜韻腰肢輕扭,哼著小調走了進來。

“杜管事。”帶隊師兄停下說話,施了一禮。

“把冊子拿來吧。”杜韻神色懶散地接過名冊。

展開後,她先劃去受傷的人員名字,然後開始一一安排。

···

“諶熒。”

杜韻抬頭看了一眼出列的人,懶洋洋地說道:“烈焰嶺采集犬鴞火精。”

“是。”

“星晢。”又一人出列,正是蛇亂中,抓住雄蛇,救下諶熒的少年。

“烈焰嶺采集犬鴞火精。”

“是。”

諶熒領了宗門發放的外門弟子的基礎修真功法和儲物袋等物品後,跟著其他人一起去了烈焰嶺。

眾人一進烈焰嶺,隻覺嶺如其名,一股灼意撲麵而來,頓時渾身濕透,燥熱難耐。

原來烈焰嶺,除了眾人居住的地方外,盤踞整個山嶺中心的一處終年不熄滅的火穀。犬鴞就生活在火穀中,它們吞火為食,爾後,產下火精。

領隊師兄為眾人分配住所。

諶熒也同星晢略略點頭示意後,就各自回各自的住所了。

她翻開手中的基礎修真功法,見書中寫道:

“正身而坐,將雙手掌心、雙足掌心、和頭頂心,五心向天,內視靈府,凝聚心神,引天地之靈氣,進入靈府,然後運轉全身,煉體強身。”

諶熒按照書中記錄,開始感受靈氣,引氣入體。

起初,她隻覺四周一片黑暗,很長時間什麼都感應不到,她知曉這是因為自己身體資質不高的原因,是以雖枯坐半夜,可諶熒並不灰心,依舊五心向天,凝心聚神。

終於,天色熹微,太陽升起來了,這是一天靈氣最盛的時候,諶熒漸漸能夠感受到圍繞周身的氣團,再漸漸地,她能夠看見這些五彩的氣團,如同濃鬱的雲霧一般,圍繞著她不停地飄動。

她不自覺地歪斜身體去追逐氣團,隻見剛靠近它,氣團就飛快而逃,回來!她不由喝了一聲。

隨著諶熒的聲音,她的神魂中突然爆出一股強有力的光束,將逃跑的氣團兀地拉進她的身體之中。

隨後的感覺很是奇妙,好似突然充滿了力量,又好似被洗精伐髓一般,渾身一鬆。

諶熒感知到自己引氣成功,進入了入境築元一層,不由神色欣然,繼續進行引氣修煉。

而一旁的維葉折丹見她成功後,眼神瞬時深邃起來,微微一笑,卻並不開口,隻也閉上眼睛,養神去了。

第二日一早,諶熒隨眾人趕往火穀。

犬鴞鴞麵犬形,渾身火焰,火焰下是層層的翼羽。隻見有師兄穿戴上特製防護,手拿縛網,跳入火穀中,抓住一隻犬鴞,爾後在它的掙紮與啄擊中,穿過重重的火焰,撥開它腹部翼羽下的囊袋,從中取出一枚朱碧色的火精。

“就是此物,每日每人需采集五百枚,十日有一休沐。”師兄言簡意賅道,隨後示意眾人開始采集。

諶熒一抓住犬鴞,隻覺似燒鐵在灼燒手指。她忍住這股痛意,撥開它的囊袋,拿出火精。而火精入手,更是如直接握了一團火一般。

一天結束,諶熒隻摘取了二百多枚,其他人也大約隻是二、三百枚,隻有星晢采集夠了五百枚。

師兄誇讚了他幾句,爾後說道,火精數量月末結算,眾弟子明日多加勤勉,就叫眾人散去。

諶熒正走在路上,忽聽前麵一人悄聲道。

“我昨日剛打聽到,原來雜役弟子的差事安排,需要給杜管事‘孝敬’。沒孝敬的,就會被安排做最苦、最累的差事。”

“難怪我們分到來取火精,我就是沒有孝敬。”另一人扼腕道。

“唉,我也是,僅才做今日一天,我手上就都是燎泡,不僅手指灼痛難忍,連手臂中也燒得痛極。”

“我聽師兄說,采集火精苦累不說,重要的是······”第一人說到這裡,突然頓住,看向其他兩人。

“是什麼?快說啊,彆賣關子了。”

“好,好,好,”見兩人神色焦灼,連聲催促,他才道,“它雖稱為火精,其實是火毒。我們長期采集,不僅會身中火毒,更甚者,靈脈也會受到火毒侵蝕,有礙今後修為。”

“啊!這麼嚴重,不行。我明日得托人去和杜管事搭下話,必須得離開這。”

“我也是。”

“同去,同去······”

諶熒默然無聲地聽完,回住所繼續修煉,但是今日,她在運轉靈脈中的靈氣時,卻覺察到靈脈中有一股熱毒熾盛之感。

她心中想到:難道這就是火毒?若真如此,解決目前困局的方法,唯有加緊修煉,提升修為,成為外門傳道弟子。

維葉折丹看到諶熒整夜都在修煉,輕挑唇角一笑,依舊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