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元漪是被文藍叫過去的。

“多年未見，沒想到你越來越虛弱了。”元漪掃視了一遍眼前的僧人。

昨天見麵比較匆忙，但今天一早卻發現，雖然他麵色紅潤，外表看起來如一名修為高深的玄雲寺弟子。

隻是，那虛弱的氣息卻瞞不過經驗豐富的元漪。

文藍神情困惑，雙手合十：“貧道不知道施主在說些什麼。”

不知為何，以往來寺廟求助的凡人他隻是安排好了便不會主動去找了，但今天早上他卻想起了昨晚來寺廟借宿的女修，於是便叫了他過來。

元漪沉默了片刻，嗤笑了一聲：“算了，老文，我攤上事了，想在你這裡避一會兒風頭。”

庭院內，菩提樹上用紅線掛滿了木牌，上麵寫著城裡每個人居民的願景。

那和尚雙眼澄澈，雖然沒有聽懂，但還是應道：“既然如此，施主可以在寺廟中呆一段時間。”

元漪有些好奇：“你打算什麼時候回玄雲寺？”

對方熟絡的語氣讓文藍心底更為疑惑，他沒有隱瞞自己是玄雲寺弟子的身份，有心之人稍微打探一下，也會知道玄雲寺的五長老就在這裡，隻是……

“施主和貧道曾經認識嗎？”

“認識啊，你的記性還是那麼差。”元漪感歎。

文藍神情羞赧，他確實記性不太好，可能是真的忘了自己以前認識眼前的女修吧。

交代完元漪的事之後，他踱步往正堂走去。

元漪似乎有所感回頭，隻見自己那個同樣氣質出塵清冷的徒弟不知何時站在院內門口，不知看了這一幕多久。

“師尊曾經和他很熟嗎？”他走上前，假裝漫不經心地提問。

“是呀。”元漪笑盈盈地回答，示意對方往外走。

元岫和元漪並排而走，路上行人來來往往。

“他……跟師尊認識多少年了？”

聞言，元漪側過頭看向身旁的徒弟，隻見他正視前方，神情高冷，雖然易容了，卻也掩蓋不住本身的道骨仙風。

元漪暗暗笑了一下，不知道還以為剛才是在問什麼修煉難題，結果和凡間爭風吃醋的普通男子沒什麼兩樣。

“兩百多年了。”她回答。

元岫抿了抿唇，他和師尊也才認識一百多年！

元漪看著徒弟一係列的微表情，嘴角微乎其微地下撇，聽到答案之後又有些不服氣，心思就差明麵攤開來直說——雖然在外人看來，元岫依舊清冷淡然。

這可不妙。

元漪莫名有些心癢，她突然有些好奇，把對方逼急了會怎麼樣？

然而她還是遺憾放棄了這個念頭。

倒不是她的良心覺醒，隻是不想惹麻煩。

元岫想起了彆的事，自從來到了這個地方，一直困擾在他心底的那道聲音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

“嘿嘿嘿嘿——大狗也來幫忙。”幾名村民搬著一塊塊磚往正堂走，一個身形高大，穿著臟兮兮的少年鼻涕唾液糊了一臉，笑嘻嘻地想要來幫忙。

“大狗，這裡不需要你來幫忙！”顯然搬磚的村民是認得少年的，一臉不耐煩地拒絕推開了。

“大狗，大狗也想幫忙！”那少年頓時不依不饒了，跺腳尖叫到。

他體型比大多成年男人都要強壯，這樣像三歲小童一樣哭鬨起來，看起來十分的怪異。

“行行行，大狗你把這些磚幫過來吧。”那人頓時一副頭疼模樣，隻要敷衍地叫少年來幫忙。

“嘿嘿，大狗，幫忙。”王大狗頓時破涕而笑，趕忙上前加入大家一起搬磚。

“小心的，這可是要給文藍大師的神像建神龕用的。”搬磚的人提醒。

元漪正在看剛才發生的一幕，一旁的元岫突然低聲道：“這是過去發生的事。”

“是啊，曾經發生的故事。”元漪連眉毛都沒抬一下，接話道。

元岫沒有繼續說話了。

類似的秘境他經曆了不少，因為多數為人的執念形成，往往故事的結局都不太美好。

他不喜歡。

城鎮街上，青磚黛瓦，在文藍大師的庇護下，百姓不說過得錦帛食肉，卻也是能靠自己的雙手過上不錯的日子。

正所謂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與其他地方的人不同，這裡的百姓臉色祥和，很少和人發生口角。

隻是李府上的人卻愁容滿麵。

“唉，眼見婚事將近，沒想到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假山後，兩名丫鬟低語道。

青衣侍女張望四周，確認沒人後壓低聲音道：“那肚子是一天比一天大，也不知道是那個浪蕩子……”

“我猜呀，是中邪！”

這話一出，兩人都被鎮住了。

李府大小姐原本下個月要和姚家公子成婚，卻沒想到，小姐的肚子莫名大了起來。

本來還能隱瞞一會兒，然而，那肚子像吹氣球似的，一天比一天大，很快就瞞不住了，不管府裡的人再怎麼拷問，她也說不出搞大她肚子的人是誰。

惹得府裡的老爺大發雷霆，不顧夫人和小姐的哀泣，將其關了起來，同時勒令府裡的人不準將這個消息傳出去。

“你們倆在這裡做什麼？”

一道威嚴的聲音在兩人身後響起，嚇得兩人一個激靈。

隻見穿著長袍的老爺麵無表情站在二人身邊，說道：“私下妄議是非，罰三個月俸祿。”

二人兩股戰戰，如鵪鶉一般縮了縮脖子，不敢反駁。

老爺這才點頭，轉身往正門走去。

他的眉頭緊蹙，一直到見到訪客之後才鬆開，拱手道：“二位仙人遠道而來，若有所怠慢還請見諒。”

元漪也回禮道：“還請老爺詳細描述下詳情。”

老爺有些猶豫，示意自己的發妻來給貴客介紹情況。

夫人年紀不小了，雙目紅腫，見到自己女兒的恩人連忙說道：“我家小女平日極少出門，更不可能接觸到外男，也不知究竟是何故，肚子竟然一天比一天大……”說著說著，淚如雨下。

“我也是生養過的，自然知道，尋常孕婦，哪能這麼快就大了肚子……”

元漪沉吟片刻，道：“方便我去觀察貴府千金嗎？”

“自然自然。”夫人忙不迭點頭，又有些遲疑地看著旁邊的元岫。

“他是我的徒弟，等會兒會呆在外室就行。”元漪補充。

李府大小姐的閨房門窗緊閉，進去之後便聞到一股的熏香，似乎是為了掩蓋什麼氣味，味道熏得人頭昏腦脹的。

元漪示意元岫就停在門口，隨後自己繞開屏風走了進去。

昏暗的房內，撥開帳幔，被褥上側躺著一個少女，她聽到了聲音，手肘撐床，緩慢地坐了起來。

“你是來給我治病的嗎？”那聲音虛弱細小。

元漪這才發現，明明對方應該從小養尊處優，然而臉卻消瘦的有些可怕，頭發如同雜草一般枯黃，露出的手腕細得仿佛一折就斷，隻有中間的肚子高高隆起，看得讓人膽戰心驚。

“是的，我是來治療你的。”

“快來給仙人看看。”夫人急忙說。

這裡的百姓將修真者統稱為仙人，元漪輕而易舉便得到了他們的信任。

“仙長，你有沒有聞到一股怪味？”消瘦的少女睜著布滿紅血絲的眼珠，焦慮問道。

“我洗了很多次澡了，但不管我怎麼洗都有股怪味，我讓丫鬟把被子枕頭甚至是窗外的花都換了一遍，可是還是有那股惡心的味道！”她有些歇斯底裡。

見到以往端莊優雅的女兒變成現在的模樣，一旁的夫人忍不住又捂臉哭了起來。

“娘，娘，你先彆哭。”李家小姐語氣古怪起來，“我感覺自己好多了，就是家裡太臭了。”

她說著說著，竟然將自己的衣服扯開，赤/裸的身體直接暴露在眾人的麵前！

“乖女，乖女，你怎麼了？”夫人十分驚慌。

原本光滑的肚皮上布滿了密密麻麻黑紋，像餃子一樣包裹著裡麵不明生物，皮膚被漲得半透明，隱隱能看見黑色的東西在裡麵不斷蠕動，仿佛下一秒就要將其撐開。

在她掀開衣服之後，空氣裡的怪味變得更加濃烈了。

少女沒有害怕，一臉好奇看向自己的肚子，像蝦子一樣弓背低頭盯著那些扭曲又怪異的黑紋，鼻尖輕嗅：“好臭啊，到底在哪傳出來的呢……”

她渾身赤/裸，兩腿為了方便坐著打開，身體折成近乎不可思議的角度。

隨著她的舉動，房間的怪味愈發濃烈。

見到此情景，夫人兩眼一翻，一下子昏了過去。

然而，少女隻是輕輕抬起眼皮，看了倒在地上的母親一眼，隨後不顧旁人的存在，雙手在蠕動的肚皮上摩挲了起來。

“我知道是哪裡傳出的臭味了！”她的語速越來越快，呼吸也急促起來，“我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

她的手指扣住了肚臍眼，將裡麵的腸子翻了出來，隨後越扯越長，彎彎曲曲的腸子被扯出了四五十公分，脫落至地上。

隨著少女的動作，室內濃烈的熏香也抵擋不過陣陣惡臭，像是有老鼠在裡麵死了三四個月。

還是肉體凡胎的元漪被熏的眼睛都紅了。

腸子上藏著不少黃黑色的汙垢，一部分被掉落地上。

少女好像感受不到痛似的，依舊不斷扯著自己的腸子。

一直等扯到底，她才注意到了還站在旁側的元漪。

此刻她語調變了，李家小姐欣喜地說：“仙長，我找到臭味的來源了！真是太好了，麻煩已經解決了！”

她又有些不好意思：“方才的臭味就是我最大的麻煩，抱歉耽誤仙長的時間了，我打算把它生下來。”

在剛才的動作中，她的指縫上都是血。

此刻，她愛撫著肚皮，嘴角帶著微笑看著肚子裡東西，少女一臉慈愛，充滿了母性的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