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寧資的吉祥三寶 領導小時候的頭號馬……(1 / 1)

千青過 萬水長 4025 字 10個月前

微寒應候,望日邊六葉,階蓂初秀。愛景欲掛扶桑,漏殘銀箭,杓回搖鬥。

漢人曆立冬後小雪前,是南詔的十月年,十月年前後,是南詔一年之中最冷的時候,中原的漢人形容這時的南詔,是沒有雪的乾凍南蠻。

偏偏,今年的南詔,早早下了雪。

晨起,貢傑漱了口,喝熱茶。隨身的兵衛阿讚為換些房裡的炭氣出去,開了一扇窗,北風呼嘯,卷起絲縷白雪,幾抹雪擁風而入,卻不過探窗半寸,便被屋內爐炭熱氣消化無蹤。

貢傑喝了熱茶,半夢半醒地抬頭,望見窗含西嶺雪,貢傑不禁有些想賀蘭山以北的茫茫雪野。

再過不幾天就是吐蕃曆十月十五,仙女節。吐蕃女人們都會去寺廟裡拜吉祥天母。貢傑的父王在他很小的時候說過,以後他的小女人可以從裡麵挑喜歡的。他的兩個哥哥都挑了喜歡的女人,雖然和他們的正妻不是同一個女人,但至少他們有。

年至十一,貢傑還沒有在仙女節挑到漂亮姑娘,就被公事公辦的隨外交使節派遣到南詔做常駐監司了。

在故鄉時,他每天隻覺天寒地凍,等一個能令草原快速退凍豐潤的春天,十分不易。貧苦牧民家,總有體弱的老人與孩子常常死於吐蕃漫長的冬雪季節。

可現在到了南詔,貢傑又覺得雪落後潮濕過度,實在令他渾身難耐。據傳南詔除了十月年這個月,它時皆是四季如春,貢傑想,南詔,你最好是四季如春。

貢傑暈乎乎吸著炭,忽下人呈上來一封請帖,是南詔王府的。

十月初七,陽春生辰向來從簡。

但南詔王女生辰,再如何從簡,在平民打手高國星看來,也是富貴逼人的。

全府提前半月就準備起來。冬日宴夏日宴總是比春秋的耗力氣的。保暖與冰鎮都是大學問。更勿論宴請名單、各項目安排負責。都是勞心的瑣事。

而這樣繁冗瑣碎的事,南詔王府的女主人,陽春的母親一件件都理得很順,是十分的能耐。陽春雖是宴會主角,但她隻不漏聲色一直跟隨母親,父親讓他多跟著母親學習當家方略。

當時說完這要求,南詔王眼裡的片刻猶豫被陽春捕捉到了。但是隻一息即滅,沒有足夠讓陽春砸吧出其中意味的長度。

陽春跟著母親轉,李國星遠遠跟著陽春轉,保持著如遇不測能立刻飛身救駕的距離。

與他一同圍著陽春轉的,還有三個人。

一個新買的昆侖奴,虎背熊腰,王女叫他大雄;

一個新買的新羅婢,童顏乖順,王女叫她小美;

一個孫嬤嬤的孫女,以前叫孫飄香,王女嫌名字難聽,改名為阿堃。

兩月半前,李國星有些在意王女隨便給他起個貓狗名叫“阿甲”,後又知道她給馬起個發光的名叫“秋金驕”,就更氣不順了。

直到帶著兩個兵,跟著她去金南山西山樓買新奴隸,聽到她給奴隸取名字隨口就是“大雄”、“小美”,頓覺自己踢到了棉花了。待回到府裡,給孫嬤嬤帶來的孫女改名“阿堃”。才品出點兒她的取名邏輯。

她大概是,漂亮的動物是會好好欣賞的,奴隸呢,約莫會抓個特征大輪廓,其它普通人呢,就是隨便的阿什麼,阿什麼,至於是不是阿貓阿狗,不得而知。

新買的大雄小美,遠遠超出了王女的奴才采購計劃預算。

彼時,金南山西山樓大堂,奴才倒手見她年輕,有幾分少年輕狂流轉在眼角眉梢,又見她身後跟著三個威武板正的高個兵,尋摸她是個吹捧一下就會攔不住要花銀子的主。

奴才倒手索性直接將她領進上等包房,喊人帶出四排大隊奴隸,介紹到:“金南山西山樓新近三十二奴,個個姿容豐美,腦筋聰明,訓得衷心衷情,吃苦耐勞,定都是輔佐貴人生活經營的好手,大事小事隻要主子交代必定不辱使命。均明碼標價,壯年的七千錢一個,小的三千錢一個。童叟無欺。”

奴才倒手喜笑顏開低眉順眼介紹著,陽春就晃蕩著腰間玉佩拿眼逡巡於那群奴隸。目光偶在一個膚黑卻形態硬勁,看不明白年歲,眉粗潤而目清朗的高壯男子身上頓點一下。

那人知自己今天是要被挑選的,也是一進屋就一直盯緊了陽春。輪到陽春終於在一堆人裡注意到他,他立馬追上期墾的目光。

陽春心想,我是來選丫頭的,你瞪什麼瞪?遂將眼神飄開,專注去看其它女奴隸了。

注意到陽春的小動作,奴才倒手立馬追言:“其中有個重金收到的昆侖奴,頗有防身計算之巧能。那是頂好的奴才,價格是要在七千文上翻五番的。還有兩個新羅婢,貌美不說還都練會了詩棋琴藝,比外麵勾欄雅妓都不輸,也是要翻個五六番的。菩薩蠻兩個,一男一女,女的年方二八,舞姿上乘,隻是漢話南詔話都不大通,七千上翻兩番即可獲得。男的尚小,八千文打包拉走,他現在便宜,以後必定是個高美男子,就是宴請用不了,用久了主子不喜歡了,打發賣去煙花巷子,也是隻賺不賠。”

李國星在她身後自也是高度關注她一舉一動的,見她與那個昆侖奴對視一刻,隻感不妙。

又聽完奴才倒手在推銷高消費品,暗道不好。

再見陽春略有所思,似是猶豫盤算,李國星腦子一緊,上前立馬攔住了欲邁步去細看那昆侖奴的陽春。

心想,姑奶奶,這一個買身錢可是頂我三月月例還多了。

她晃蕩搖著腰間的玉佩,仰著頭笑盈盈地衝攔著她的李國星,說:“撒開。”

每每她整出些上位者動靜,眼底神色如有毒弩暗搭,冷不丁地讓李國星發毛。他窒了窒,沒繼續攔她。

她背手徑直走向雙手上銬的奴隸們。

這些奴隸,男男女女,男的按身強體健到雖弱卻俊的前後次序列隊兩行,女的按個高豐美到黃毛丫頭的前後次序隊列兩行。

陽春晃蕩著看過去,他們各個麵上苦如蓮黃,但陽春走到他們麵前,他們又極儘所能的衝她討好一笑。

待陽春慢悠悠終於晃到那昆侖奴身前,仔細打量他,他也笑眯眯的看她,陽春咂摸出一點莫名其妙的意味,殊不知那叫曖昧,隻心下自詫。又見他□□著的精健上身,力道暗湧,確實是個能抗會打的,心想,大冬天的,隻給他穿個羊毛褲,是要凍死他嗎?於是轉頭衝奴才販子道:“這個我要了,給我包起來。”

李國星眼角猛抽一下。而奴才倒手眉開眼笑:“得嘞!”

話音剛落,旁邊一小個頭,簌一聲突朝陽春猛撲襲來。

李國星心下一驚,一個跨步薅開他人就要衝過去。待他飛身過去,那昆侖奴已挽臂攬了陽春往一旁旋半圈閃身。

看陽春無事,李國星才刹住了腳,聽到自己心如擂鼓。

眾人去看剛剛那小個奴隸。是個大概五六歲大的小男孩,布衣倒是穿得整齊,但後背著實薄弱,應是有些發育不足之缺。

奴才倒手立馬上前就是兩鞭子,怒斥他王八羔子小雜種。

那小奴隸倒是不顯膽怯。硬生生挨了兩鞭子沒吭聲,應是個沒少挨打的。

另一排女奴中間忽的彈出個體態輕盈的女奴,霍一聲撲在這小奴隸身上護著,一張高鼻深眼的白臉咬牙切齒地怒視那正揮著鞭子的奴才倒手。

“慢!”陽春立馬抬手喝止即將下揮的第三鞭。奴才倒手也不戀罰,馬上陪笑:“貴人受驚了,這小崽子野得很,我下去再好好調教。”

陽春也不理,隻自顧著拍開擁著她的昆侖奴,立到奴才倒手與地上那兩躺倒的奴隸之間:“起來我看看。”她靴頭輕踢麵朝下栽倒的小奴隸。

得了陽春開口,高鼻深眼的女奴才讓開身子跪在一邊。

那小奴隸鎖著手,不太方便地爬了起來,跪在那裡。

他抬起了頭,也是一張皮薄精美的高鼻深眼的臉,不難看出與護著他的女奴是姐弟,但他更有種陰柔俊麗雌雄莫辨的美感。

美則美矣,太小了,太弱了。而且她已經選了一個男奴了,第二個還是選個丫頭合理些。

陽春遂掛上招牌的笑臉:“阿甲?”

“在!”李國星一步到她身邊。

“紅綠錦囊。”

李國星遞給她兩個香爐大小的鼓囊錦包,一紅一綠。她往兩個錦包裡翻找一番。蹲下,給小奴隸遞去。

小奴隸看她那隻皓如新月的手,手腕上三隻雕飾孔雀的銀鐲晃晃作響,停在他眼下,透出幾分春劍蘭花的幽香。

她掌上是一個小陶壺,一個小紙包,壺上書金創粉,紙上寫柿子糖。

他一愣。隻見她笑眼盈盈,似要化了冬雪的明亮。他眼下一紅,接過小物件,磕頭欲哭,用還不熟練的漢話求到:“求貴人收了奴,奴定萬死以報。”

陽春笑道:“我要選女的。”

小奴隸難以置信抬頭:“你剛剛選了男的啊!”又覺這話太冒犯,立馬找補:“貴人想選男女都行,你看我阿姐,她是這裡最美的!”小奴隸直指剛剛護著他的那女奴。

陽春被整笑了:“小子,我不是你的救命稻草,彆妄想。”腹誹,我帶走你阿姐,你擱這就更不好活了。

地上那兩奴隸似卸了氣,低頭不響。

陽春也不再管他們。掂著一紅一綠兩個錦包玩著走開了。李國星和奴才倒手知道她沒看中,立馬跟上她繼續往下看。

最後陽春隻又選了個新羅婢,看著樣子乖順,聰慧但心思不多。讓李國星去結帳取賣身契。

等兩個奴隸開了手上枷鎖,帶了各自背囊,跟著李國星出來西山樓,就見陽春裹著黑絨外包貉子內嵌的長披,威脅奴才倒手:“一半定金付你,等我下次遣人來取他姐弟兩,要是沒養好,我也可以讓南詔軍取你家西山樓主子一隻手回去喂虎。”

那奴才倒手一聽南詔軍,雖不明她是何等身份,也還是立馬跪倒,連忙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貴人交代的話豈敢不尊。那兩奴才遇了貴人,是好命當前。”

李國星難以置信,她怎麼不要還要?

昆侖奴與新羅婢本該跟著陽春他們的馬走回去。但這天很冷,他們腳上都是單層破布鞋子,陽春補了錢,找奴才倒手又要了輛二手驢車,安排道:“大雄,小美,這驢車以後你倆行路運貨用的,好好養護。”

大雄小美紛紛一愣,均對自己的新名字一頭霧水,又對天降驢車有些受寵若驚。

於是陽春騎著秋金驕,帶著李國星和兩個高個兵,尾隨拉著兩個昂貴漂亮異國奴的驢車,晃裡晃蕩回了南詔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