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主義(1 / 1)

爵士與黑膠 小雪鐘 8006 字 10個月前

瑞婭得承認,她對這位喪心病狂的叔叔已經積壓了不少不滿。

她每天被管家通知禁止這個、禁止那個,身體就像被人給綁起來了似的。

但這倒給了她一點時間去思索,怎樣找到破解困境的出口。

她開始反思,既然自己愛爵士樂,爵士樂是自由的,那麼她也該靈活點。站在方時滄的對立麵有什麼好處呢?她應該繞著彎去達成目的。

她可以把方時滄想象成一條狗。

隻要她耐心點,彎下腰,友好地摸摸他的皮毛,喂點好吃的,那麼,彆說寵物狗了,就算是禽獸,麵對這樣一位友善聰明又真誠的美少女示好,也不會無動於衷吧?何況還是有血緣關係的長輩。

想到這兒,瑞婭自我肯定地點了點頭,認為這個思路不錯。

但剛想到這裡,她腦中卻毫無預警浮現出了一隻大型犬。

該死!她懊惱地低咒一聲。

她最怕那種巨型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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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高虹簽下那個祖孫間的協議,瑞婭實在是等待了好久,終於簽成。這過程就像是一個美國靈魂在苦苦等待一個法國靈魂,是難以忍受的磋磨。

瑞婭安慰自己,這隻是因為老太太對這份親情關係比較謹慎。畢竟她的母親還沒有跟這位外祖母破冰、化解矛盾,也還沒有恢複斷絕近三十年的母女關係。

無論如何,既然雙方通過協議約定好了,就意味著她隻要堅持撐過這個夏天,就能回美國學音樂重獲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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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八點。

跟往常一樣,方時滄穿著整潔西服下樓來,在出門前用那安排得相當精準的二十分鐘吃早餐。

“早上好!叔叔。”今天少女早早坐在那兒朝他揮揮手。

方時滄睨她一眼。

他在離她最遠的位置坐下了。

瑞婭幾乎同時起身,坐過去,搶在女傭前麵給他倒了滿滿一杯果汁。

她倒完,也不說話,就隻是微笑著看他,顯得陰森森的。

“……”

沒有毒,但方時滄沒喝。

他也不問她有什麼事。

這導致瑞婭無法直接打開話題,畢竟方時滄那個助理一早就站在他身後彙報工作上的事,說個不停,她也插不上話。

十幾分鐘過去,方時滄吃完,拿起外套起身就走,沒多看她一眼。

隻是在他轉身後,聽到甜美聲音的道彆,背脊稍微僵了一下——

“叔叔慢走,路上注意安全!”

瑞婭撐著下巴目送那背影。

-

晚上,方時滄回來,應酬已經吃過晚餐,隻坐在露台上喝紅酒。

瑞婭又找過去,準備也跟著蹭點紅酒喝,可是,那位助理還在彙報早上那個項目的事,她都要聽煩了,直接打斷助理的話說道:“你們休息一下。”

助理看看方時滄,退去一旁。

男人背對壁燈坐著,燈光映不明臉上表情,瑞婭隻感覺他輕飄飄斜來一眼,應該是在審視她。

“咳咳,”她端著一份車厘子慕斯蛋糕坐下,將碟子推到方時滄麵前,“我自己學做的,叔叔,你吃吧。”

方時滄合上手中文件,隻夾起酒杯杯柄,瞧著她。

瑞婭不懂這沉默。

助理隔一定距離低聲提示:“左小姐,方總從來不吃這類甜品。”

“是嗎?這可是我親手做的,雖然它看起來就像一個劣質玩具,但……”瑞婭看看方時滄,想了想,“但它確實可以吃下去。”

方時滄抿一口紅酒,放下杯子:“你最好是直接說你的目的。”

瑞婭立即坐得筆直,一口氣道:“我喜歡的足球隊這次發揮得不錯,我想明晚辦個派對慶祝,叔叔,你也可以來!”她說得很大方。

方時滄笑一下。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那球是你踢的。”

瑞婭不理解這意味不明的笑是什麼意思,她回以微笑。

桔色柔光下,金色卷發襯著一張白皙的臉,膚白唇紅,視覺衝擊強烈。通常來說,這甜美又不失性感的臉,換任何男人以這樣近距離對視,恐怕都難以拒絕其提出的任何要求。可惜了,現在她麵前的是她的長輩,一位有血緣關係的叔叔,當然不會站在男性角度被輕易俘虜,何況還是方時滄這樣一個人。

所以,她眨眼,她甜甜地笑,她用貓一樣懶魅的嗓音說親切的話,都是空氣似的存在。

車厘子慕斯當然也是失效的。

方時滄表情淡然:“不行。”

“為什麼!”瑞婭轉過身來,麵向他質問道。

“你似乎忘了明晚陳董過來吃晚餐的事。他是你外祖父的表弟。”

聞言,瑞婭潦草一笑:“噢!我知道,然後他會跟我聊起我媽媽小時候的事,說他是怎樣看著我媽媽長大,我外祖父死後他曾帶我媽媽去度假之類的,對嗎?就跟之前每一位來拜訪的親友一樣。我都聽煩了,我根本就不認識他們!”

“但你在中國,你要明白中國的人情。”方時滄似乎不願意再跟她廢話,重新打開文件,放在蹺起的腿上慢慢瀏覽,頓了頓,又說——

“以後,他們都對你有益處。”

“總之明晚我就是不能玩對嗎?”

“沒錯。”

瑞婭咬了咬牙,盯著他的側臉,足足瞪了有十秒鐘。

最後,她把情緒壓下去,硬是將嘴角往上扯一些,想了想:“叔叔,你知道嗎?小時候,我養過一隻烏龜,它從不拿正眼看我。”

方時滄側眸看來。

瑞婭竭力發揮好中文水平,對他慢條斯理道:“它非常高傲,總是對我的示好無動於衷。它每天在漂亮玻璃缸裡愜意伸展肢體,像是在告訴我——嘿,今天可千萬彆喂難吃的飼料給我;我不關心你叫什麼名字;你養我和彆人養我也沒什麼兩樣……瞧,它可真是個王八!對嗎?沒一點共情能力。”

黯淡壁燈光下,方時滄將手肘撐在桌邊,湊近些。

他緊盯她的眼,語氣夾雜了一絲危險與幽暗:“你說誰?”

女孩微笑:“說王八呢。”

說完,她起身大步走掉了。

旁邊,助理阿朧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方總您為什麼還接話……”

方時滄瞥來一眼。

阿朧趕緊閉嘴,竭力憋住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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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婭放棄了跟方時滄那樣的人示好,決定把憋悶情緒發泄在運動上。

下午,天色突轉昏暗,她把空調冷氣關掉,開窗,回頭對小純道:“看!外麵溫度比室內還低。在刮大風,晚上可能會下雨。夏天這種時候不應該待在室內,我們去打網球吧!”

小純在看電影,身體不動,嘴上應付道:“好啊,打球好。”

“那我們走吧!”

“嗯好,來了哦。”小純說著,完全不動,視線仍然粘在電腦上。

瑞婭塌下雙肩,明白自己隻能獨自去樓下健身房待著了。

她習慣了當少數的行動派。從小到大,在加州的年少生活中,不管是哪個朋友約她出去玩,也不管去玩什麼,看電影還是購物,逛商場還是去酒吧,隻要誰說了一個“走”,哪怕還沒說出目的地,她本人就已經即刻完成精致打扮站在門口等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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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地方真棒。”瑞婭走進家裡的健身房,不禁感歎,“等等,怎麼這裡有一股灰塵味?”

“小姐,沒有灰塵的,每天有人簡單打掃,隻是沒人使用。”

說是沒有灰塵,但瑞婭還是能從空氣裡嗅出灰塵的味道。

“高董以前很少來吧?”她蹲下,開始給球鞋重係鞋帶。

女傭阿果說,高虹年輕些的時候會偶爾進出健身房,但每次都化精致的妝容,穿一身法式碎花裙,噴上香水,跟度假似的在這健身房裡麵走來走去,喝點咖啡、接點商業電話、應付記者采訪,就這樣耗過半天時間。

瑞婭理解,這做派真的很法國。

想想看,當初布置這間漂亮的健身房時該是耗費了多少心思呀,設有很棒的水吧,裝潢奢華典雅,進口器材昂貴齊全,而這地方卻極少被人真正使用過,不便打掃的角落裡藏滿了陳年灰塵。

瑞婭還知道,高虹注重容貌保養,六十多歲仍在專注做各種美容護理。本來LC就有這方麵的產品,加上老太太曾在法國生活幾十年,那種植根於法蘭西女人骨子裡的保養理念也深埋她腦中。但令瑞婭不解的是,高虹抗拒運動,不指望通過新陳代謝來促進身體的排毒,而想僅僅依靠那些瓶瓶罐罐維持更年輕的狀態。

當然了,這就是LC的核心,作為La Cerise品牌的持有者,有著「用一生貫徹LC精神」的理由。

瑞婭不運動不行。

兩小時後,她從健身房裡出來,滿頭大汗,用毛巾擦著脖頸上的汗珠走向電梯,準備上樓洗澡。

電梯裡麵剛走入一個人影。

瑞婭停步。

兩雙目光碰撞上。

粉色運動服包裹著少女飽滿圓潤的胸脯,那兒正因為運動後快速的呼吸而明顯起伏。

冷白的肌膚、紅潤的血色、鬢角的汗水、臉頰上濡濕了的淩亂頭發絲,此刻,她的身體是熱烈的、粉紅的,是精疲力儘的但也是充滿生命力的。

方時滄將視線從她身上挪開,判斷出她不打算進來後,按了關門鍵。

瑞婭不動。

她就站在外麵,雙手抱臂瞪著裡麵的男人,嘴裡嘀咕了兩句粗口,直到電梯門縫消失才收回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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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族裡的每個人,都有著日夜穿行於高端辦公場所與低奢晚宴的身份,與美國西海岸那熱浪、汗水、可樂、運動、陽光的氣氛離得太遠,偌大健身房隻是一種優雅的擺設,瑞婭從沒看誰進去過。噢!有一次她碰巧看見方時滄往裡麵走,女仆跟在後麵端了一盤紅茶,她猜測,這個男人隻是在那裡麵喝茶看體育報紙兩小時。

畢竟,方時滄雖然看起來身板很好,有男模般的衣架子身材,但未必是那種脫衣有肉的精壯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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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瑞婭獨自走下樓。

大廳寂靜,天花板極高,雙腳踩著上百級寬闊的旋轉階梯嗒嗒走下來,發出明顯的聲響,聽起來有些急促。

一個女仆結束工作經過,被她叫住問道:“方時滄呢?”

剛才在臥室,她隔了陽台見旁邊那棟房子的二樓沒有燈光。

“方先生好像還在泳池那邊。”

瑞婭立即往室內泳池走去。

她走出前門,下了台階,途經鵝卵石小徑,繞過靜謐的綠植園景進入旁邊大廳,沿外側長廊前行,直到有幽藍的燈光晃到臉上。

一進去,果然見矩形泳池中有一個身影在遊動。

“我有事要問你!”

瑞婭擔心水裡的人聽不清,往裡走,用較大音量說話,這聲音在夜裡的泳池上空發出空靈的回響。

她確信對方是聽見了,隻是沒有停下來。於是她跟著那身影在岸邊移動,但始終離泳池有一定距離,質問道:“你不是說今晚有那個什麼董事過來嗎?為什麼沒來?”

方時滄探出水麵,隻浮出肩膀以上的身體,在水池中央抹掉臉上和頭發上的水。

他看她片刻,略顯匪夷所思。

“你昨天表示對這頓晚餐感到厭煩和抗拒,好,取消了,現在好像還是不滿意。這位左小姐,你彆太麻煩。”

瑞婭不解地攤開手比劃道:“那我想不通,既然可以不用見親友,為什麼今晚不讓我辦派對!好吧,也許現在說這些沒有意義了,那不如就改成明晚……”

“左瑜,你在得寸進尺。”

“我不懂這個成語。”

方時滄懶得再跟她對話,轉身再次潛入水中,繼續自顧自地遊泳。

瑞婭不甘心地跟著走:“叔叔,我認為人要講究變通,不能總是把規矩……啊!”

倏地,她腿上撞到一個既結實又柔軟的東西,她不禁叫了一聲,轉過臉,才發現麵前躺著什麼動物。

要命,一隻體型巨大的狗。

這就是她最怕的那種。

泳池昏暗的氛圍燈下,幽藍的光痕在一大片柔順皮毛上波動。

瑞婭下意識後退,那狗也起身,繞過休閒椅前端,慢慢踱步朝她過來,露出一排尖銳密集的獠牙。

“彆……彆靠近我。”她一邊緩緩後退,一邊朝池中男人呼喊,“你的狗,方時滄你叫它彆過來!這這這是什麼品種……停。”

腳後跟磕到椅子邊緣,她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瑞婭的骨架本身是纖瘦的,身高也不算高,隻是身材比例好又懂穿衣,所以平時給人一種還算高挑的錯覺。但每次她一站在方時滄麵前就會顯出身板差距,無論從高度還是寬度來看。

此刻,她縮成一團,而棕紅色的成年巨型犬逼近,一看就有兩百多斤,骨架巨大、四肢強壯。強壯身軀俯過來,在女孩那雙碧藍色瞳仁倒影中對比得就像個龐然大物。那一身棕紅色毛發富有光澤,顯得穩重、高貴而迷人,可是,體型卻是那麼地危險粗莽,好像隨便拱一下就能撞傷人。

太大了,如果是小狗,瑞婭絕不會害怕,她喜歡自己能掌控的小東西,而尤其恐懼這樣天然有壓製性的大型動物。沒有原因,這是與生俱來的心理。

泳池中的男人壓根不看這邊,有點不耐,隻在出水時抽空搭理她一句:“它不咬人。”

“但我就是怕!我不管它咬不咬,它張嘴了,你快叫它走……”瑞婭翻身就往椅子背後爬出去,巨型犬緊緊跟著逼來,她也不知道這狗為什麼非要追著她,她鑽出角落,起身,卻一個不小心仰倒跌入了泳池——

咚!嘩啦啦……

一陣水聲後,迎來空曠的寂靜。

毛茸茸的巨物終於消失了。現在,瑞婭感覺自己好像是安全的,可是,幽藍的水幕隔絕呼吸,她仿佛又墮入最陌生的危險。

水中浮浮沉沉,她從失重的世界裡找回呼吸——在臉部破出水麵的瞬間。

數不清的水滴從她臉上散落。

是一隻手臂將她帶起來的。

那手臂結實有力,及時撈著撲騰的她,就像撈一隻溺水的貓那樣輕鬆。出了水麵,她的鼻間、口腔嗆出來一大口水,滿是消毒水味,鼻間的酸痛連帶著額頭那一片都在發麻。

她的上半身就斜掛在一個人的肩膀和左側臂彎間,她趴著平緩呼吸,看見重影的視野漸漸清晰。

抱著她的人,胸膛的肌肉與手臂那一塊由於施力而更顯硬實,穩穩收著她,讓她感覺安全並緩過來。但她現在沒心思去留意這完美的肌體……

她馬上生氣了。

濕透的紅色吊帶裙本就緊身,這會勒得她有些喘不過氣,加上怒意,氣息的進出變得困難,她劇烈咳嗽起來。

方時滄將她翻起來,麵部朝上,單手掌握住她的兩側下頜:“呼吸。”

瑞婭氣得想推開他,還呼吸?她剛才就是差點被他帶走呼吸!

掙紮時,胳膊上的紗布散開了,爬木梯弄的傷口被拉扯到,又滲出血來,消毒水帶來刺激,她疼得“嘶”了一聲。

她在方時滄的胳膊肘上撲騰,一邊抹去滿臉的水,一邊撥開濕潤的頭發。那頭金色長發濕漉漉貼在臉頰上,亂糟糟的,遮住了眼妝略花的眼睛,狼狽極了,她在整理的過程中頻頻嚷罵著各種粗口詞「Fuck you」、「Shit」、「Damn it」……

方時滄聽得眉梢抽搐。

他垂眸瞧著她,喉部發出低沉聲音:“省著點力氣叫喊,等下塗藥的時候還要用。”

他將她帶到淺水區域,抱著人出水,站起來,無數水珠瞬間從兩人身上嘩啦啦滑落。

他這才疑問:“你不會遊泳?”

這樣活躍好動的人,不會遊泳算是一件比較稀奇的事。

瑞婭恍惚埋在那臂彎中緩神,目光渙散,粉色指甲在他結實的肩膀上狠狠掐了下去。

方時滄閉眼,沒有吭聲。

“你就是故意的!”瑞婭仰起臉,用那雙碧藍色眼眸怨恨地瞪他,聲音哽咽,“因為我昨天說了你是王八。”

方時滄:“……”

岸上,那隻巨型犬還伏在那兒,靜靜望著這邊。

他抬眸看了狗一眼:“出去。”

狗馬上轉身,吐著舌頭就走了,毫不拖拉,哼哧哼哧沒了影兒。

方時滄彎腰,將她放在岸邊,頓了頓,還是對正在咳嗽的人耐心解釋道:“它不耐熱,隻能待在室內,本來有自己的空調房,但喜歡不乾燥的泳池,所以才跟過來了。”

-

深夜的大廳寂靜無聲。

裹著大塊毛巾的瑞婭縮坐在沙發上,垂著腦袋,麵色難看。

眼前地板上遮來一塊陰影,接著是男人的浴袍閃過視野。

方時滄將醫藥箱放下,坐在了她旁邊。

“手。”他說。

瑞婭坐在那裡不動。

他將胳膊扯過來,一看,微微皺眉:“昨天誰處理的傷口?手這麼蠢。”

女孩纖細的胳膊內側,一條長而細的血痕被膚色襯得極其突出。摸上去,儘頭有一點點結痂了,那突兀的傷痕與細膩光滑的肌膚對比略顯硌手。

瑞婭現在不想跟他說話。

方時滄也不再講話,低頭,開始專心地重新為她清潔、塗上碘伏,動作有條不紊地包紮,處理得乾淨利落。

瑞婭沒想到,他做這些還挺細心熟練。在這過程中,她冷著臉,竭力忍住疼痛激發的悶哼聲。

暖光下,男人那頭黑發也還是濕的,一些水珠劃過下頜硬朗的線條,垂落在脖頸上的毛巾間。

淡黃色燈光在側臉上斜斜打下陰影,被水淋濕後的皮膚很潔淨,顯得五官清俊,但發絲半掩,陰影中的神情叫人一點也看不清。

快要結束時,瑞婭才聽他慢聲說了一句:“你想辦派對,明天可以跟錢管家說一聲,讓他明晚幫你安排。”

瑞婭一聽,立刻抬起頭來。

驚訝後,她不想馬上變開心,觀察著他的臉色:“……是真的?沒有彆的要求或條件?我很難相信。”

“以後你可以每月辦兩次派對。”

女孩頓時坐直:“真的!”

“不信的話,也可以不接受。”

“可是高董會答應嗎?”

“那不需要你管。”

傷口處理完,方時滄關上醫藥箱,看了看手表時間,起身:“隻要記住,彆再讓我聽到你說任何臟話、粗口。不隻是以後麵對公眾,私下也要注意。”

“就這樣?”瑞婭仰臉望著他。

“酒還是要繼續控製的。今天錢管家從廚房後麵的倉庫角落發現幾箱啤酒,已經處理掉了。”他頓了頓,微眯眼,“關於禁酒,你應該懂我的意思。”

“處理?是弄走了嗎?啊……那可是私人定製的好酒啊。”瑞婭出於心疼,下意識低咒一句,“Dam…”

即將出口的粗話,剛開個頭,就被男人一個眼神的轉勢警示了。

紅唇半張。

她望著對方,因為不知緊急切換哪個詞所以對他說成了——

“Da…Dadd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