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喜公公(1 / 1)

洛明蘭嘴巴甜又會哄人,三兩句話說到綠萍心坎上。

都說拿人手軟,吃人嘴短,綠萍平日裡大手大腳慣了,每個月忍不住手癢,可奈何手氣近來不順,輸多贏少,難免不夠花。

正好洛明蘭投其所好,這世上有誰會和錢過不去?

一番糖衣炮彈的恭維,很快就把綠萍徹底淹沒。

眼看綠萍放下成見,眼裡笑開了花,沒再爭鋒相對,又姐姐前,妹妹後,喚得不知多親熱。

洛明蘭掩下嘴角的笑意,瞥見桌案的沙漏慢慢流逝,掐著點算了算,再過一刻便是卯時了,也就是說劉姑姑還有兩個鐘回,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眼看時機一到,她又故意放水,連著一輸三,讓綠萍幾個贏個痛快淋漓,這才笑著不玩了,不玩了。

她身上最後的家當,也就是藏在荷包裡的碎銀了,全都拿出來當了賭本,再擠出一個子也沒了。

“各位姐姐實在是抱歉,你們瞧瞧,我可沒騙你們,喏,輸個精光了。”

“還求各位姐姐放過,過兩日有錢了,再玩可好。”

秀秀看她抖了抖荷包,還笑話她:“不玩,不玩了便是,還那般見外,明蘭你牌品好,咱們還信不過你麼。”

秀秀一臉笑,摸了摸鼓囊囊的荷包,打了個哈欠,便約翠兒回房睡覺。

這兩人前腳剛走,然而等綠萍起身想要離開時,洛明蘭卻佯裝太悶,硬拉著綠萍不放,想要她陪著再玩一局。

還嘴裡說著不來錢那種,就是單純玩玩而已。

綠萍哪裡肯依她,生怕洛明蘭使詐,又想要害她輸錢。

在洛明蘭的熱情攻勢下,隻是警惕地捂著荷包,連連搖頭不玩了。

最後丟下一句:“改明日再玩,好困…”

“明蘭你也早歇著,等你手頭寬裕了再玩也不遲。”

綠萍生怕洛明蘭追著她不放,說罷逃也似的走了。

“誒,綠萍姐姐你彆走啊!!”

“難得聚在一塊,玩的儘興,姐姐你怎麼能說走就走呢!”

眼看綠萍身影消失在門外,洛明蘭捂著嘴,差點沒笑出聲。

很好,最後一個絆腳石,也被她踢走了。

洛明蘭想一時半會,至少今夜綠萍不會來煩她了。

如此想著,她也不再磨蹭,這才吹熄了房裡的燈,裝作歇下去的樣子。

約摸過了片刻,趁著外麵動靜小了,她才輕手輕腳掩上門,摸黑往外探去。

院子裡靜悄悄的,綠萍,翠兒她們幾個早就走了。

她們幾個贏錢昏了頭,哪還想著顧及她。

洛明蘭攏著眉心,連忙加快腳步,往湖心亭去了。

係統告訴她蕭晏每逢月中,便會去湖心亭一趟,今日正好是月中,她想去碰碰運氣。

另外係統還告訴她,湖心亭有條捷徑,穿過杏子林便是了,從浣衣局過去杏子林方向,不過一柱香功夫,她算好了時間,一來一回往返,在劉姑姑回之前,是完全足夠的。

然而途徑杏子林的時候,她還是遇到了麻煩,這讓洛明蘭始料未及,她踩著枯枝發出的聲響,懸著她緊繃的神經,讓她駭得差點一屁股跌坐在地。

一個尖聲尖氣的嗓音,像鬼一樣從林子裡冒出來,緊接著有星星火光,像是一個燈籠,由遠至近從那頭靠近,是細碎的腳步聲,還有伴著交疊的人影,映入洛明蘭猛然睜大的眼睛。

“哪個不長眼的奴才,要死是不是…”

“見了來喜公公,還不趕緊過來行禮!”

來人聲音不高不低,在靜寂無聲的林間炸開,像是平地一聲雷,讓洛明蘭腦子都懵了。

不過很快的,她眼神慢慢聚焦,看清了來人正是兩個年輕的太監。

隨著這聲落下,她感到一道目光射過來,直勾勾盯在她臉上。

猶如毒蛇吐信,粘膩的腥味透著夜風,一並吹在她頰邊,洛明蘭頓感頭皮發麻,雞皮疙瘩也不禁冒出來。

那眼神叫她極為不舒服。

“哪個宮裡當差的?大半夜不睡跑這來做什麼?是不是走迷了路,找不著出口了?”

他嗓音陰惻惻,一雙細長的眼睛仍舊盯著她,像是在刨根問底,又好似對她的關心。

不知何時那太監逼近她。

洛明蘭能嗅到一股怪味,從那太監身上發出,即便有香袋做掩飾,也讓她禁不住皺眉,她下意識想要往後躲。

可嘴裡卻恭聲說道:“來…來喜公公安好。”

“是奴婢無狀不懂規矩,冒犯了公公。”

說著又避重就輕道:“奴婢隻是一個小小的粗使宮女,說出來不值一提,恐汙了公公尊耳,奴婢這便告退,以免擾了公公清淨。”

她當然不能實話實說,告訴這太監她出自哪個宮裡的,不然萬一捅穿了,被劉姑姑知曉,那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說著,洛明蘭就要退下,誰知她才走一步,就被一隻手攔住去路。

月色下的那隻手指細長,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看起來有些病態。

“夜路走久了可是會摔跤的,不如讓咱家送送你…”

話未落,就被一聲拒絕打斷:“不…不必了。”

洛明蘭嚇得連忙擺手:“公公貴人事忙,哪能勞煩公公大駕,紆尊降貴,這是折煞奴婢,這如何說得過去,萬萬不可。”

那太監聞言不悅,隻是一個眼色,身邊品級略低的太監立馬會意。

“不識抬舉的東西!”他啐道:“來喜公公看重你這奴才,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識相的還不趕緊跟上來,伺候好了來喜公公,可少不了你好處。”

說著就要動手,想強行帶她離開。

洛明蘭嚇得魂飛魄散。

眼看那隻手要抓過來,她第一反應就是跑,趕緊跑,有多遠,跑多遠。

可理智告訴她,千萬要冷靜,不然一旦鬨得動靜大了,吃虧的終究是她。

腦子裡電光火石之間,她很快冷靜下來,不由脫口而出道:“這位小公公莫急啊!不是讓奴婢聽話麼,奴婢又不是聽不懂人話,有話好好說,莫要動手啊!”

說著,一雙杏眸望過去,向來喜示弱:“不是要奴婢伺候公公您麼,奴婢去便是,公公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彆惱了奴婢!”

她嗓音又柔又軟,聽得人心裡甜滋滋。

好漢不吃眼前虧。

洛明蘭想著與其魚死網破,不如服個軟,先哄哄再說,左右等機會來了,再跑也不遲。

得了這句話,來喜一雙細長眼滿是笑意,隨即擺擺手,喝退了另外那個太監。

後宮裡太監是個特殊的群體,雖然外表和男人無異,可到底生理殘缺,多少有些不可告人的癖好。

這個來喜公公,洛明蘭不知他什麼來頭,可他一身正紅宮裝加身,胸口繡著白鶴亮翅,又見另外那個太監對他畢恭畢敬,像狗腿子一樣。

心知他地位不低,指不定是服侍哪個貴人的主。

洛明蘭儘管笑得諂媚討好,可心裡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一邊和兩個太監鬥智鬥勇之餘,一邊找係統求救:“出師未捷身先死,我這回死定了,你快救救我,在線等!急!”

係統很快上線,淡定得一匹:「宿主彆慌,冷靜,聽我說…」

接下來係統告訴她,原來這來喜是太子跟前的紅人,怪不得如此大膽妄為,敢隨意討要宮女伺候,有個不成器的主,便有怎樣的奴才。

洛明蘭一一聽著,不知不覺走到林間深處,就在分神之際,忽感到手背一涼。

一雙手極為不老實,撫過她白嫩的手背,細細摩挲著,夜風吹過來,夾雜著太監身上慣有的氣味,熏得她幾欲落淚。

“來…來喜公公。”洛明蘭忍著惡心,一把握住來喜不安分的手,輕聲哄道:“奴婢…害怕,奴婢什麼也不懂得,怕服侍不好公公你,若奴婢待會做得不好,公公你會怪罪奴婢嗎?”

又輕又軟的嗓音,從齒縫裡擠出,來喜隻感到她柔若無骨的小手,不是握在他手上,而是握在他命門上,酥酥麻麻的感覺,直衝腦門頂,呼吸禁不住一促,幾欲要暈厥過去。

正心中激蕩之時,忽聽到一聲驚呼:“太…太子殿下!!”

身側人似受到不少驚嚇,像是受驚的貓兒,就連柔柔的嗓音,也語不成調。

來喜心中一驚,旋即片刻失神,與此同時,手上也瞬間脫力,正欲循聲望去,卻不想手背忽吃痛,像是被尖利的貓爪子撓過,然等他反應過來,才方知是上了當。

來喜怒不可遏,尖細的嗓音似要將她剝皮抽骨。

“膽子不小!”

“膽敢騙咱家!”

“還不把這小賤婢抓回來!”

另一個小太監離數丈遠,聞聲忙不迭應是。

聽到身後腳步聲,洛明蘭嚇得魂飛魄散,她不敢回頭,瘋了似地發足狂奔,烏黑濃密的發散落下去,像是波浪起伏的海藻,襯得她腰肢細軟,連帶著衣襟彩帶飄飄,好像要飛起來。

林間深處,也不知跑了多久,她像慌不擇路的兔子,直至她跌進一個堅實的懷抱,就在那人喚了聲:“姑娘你…”

他驚詫道:“你沒事吧?”

然後,洛明蘭雙腿一軟,瞬間跌跪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