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1)

“拾荒人,就是在荒野上拾荒的人,什麼都撿,隻要值錢的東西。有的時候,也會做一些道德之外的事。”

孫小樹繼續回憶著,“那日小虎找到我,就是想去一處地方碰碰運氣。”

說到這裡,他停頓下來,朝蘇白望過來。

對上孫小樹望過來的視線,蘇白突然間就意識到小虎打算去哪裡“拾荒”了。

“幾天前,一輛列車在荒野上出事,車上的乘客大部分都死掉了。屍體和貴重的東西被搬走了,但還留下一些。”

孫小樹道,“或許在大人眼中,那些東西不值錢,但是對於我們這種人來說,那卻是可以換錢的寶貝。”

小虎想拉孫小樹一起,將列車上能賣錢的東西都運回來。

隻是那輛列車畢竟死過那麼多的人,孫小樹心裡瘮得慌,不願意靠近那輛列車。說句不中聽的話,要是他真出事了,那他生病的奶奶怎麼辦?誰來照顧?

二來,最近隊長梁峰給他介紹了中心線人的兼職。

兼職的錢雖然不多,但勝在穩定、安全,孫小樹不想再冒險,寧願在鎮上找其它安全的、錢更少的兼職。

他也勸說過朋友小虎,可小虎不聽。孫小樹本想著殯儀館得工作結束後,再勸勸小虎,誰想次日去小虎家裡找人,發現小虎不見了。

找了兩日,在驛站裡找到小虎。

那時候小虎的狀態就不對勁,脾氣暴躁、急著將他趕走。孫小樹被趕回黃昏鎮,越想越不對勁,本想去找隊長梁峰大叔,可是又怕小虎真的跟他猜測那樣,梁峰會直接將小虎的事情報告給特殊異常處理中心。

猶豫的時候,想到蘇白。

蘇白隻是中心的臨時工,或許小虎還有可以挽救的機會。接下來的事,蘇白和審判之刃兩位天賦者,就都知道了。

“我沒想到,他,他真的被汙染了。”說到這裡,孫小樹再次眼角通紅。可是,沒有再像之前那般失態了。

四人之間,沉默半響。

就連脾氣暴躁、有點毒舌的黑皮美人哥舒,這個時候都沒有再出言嘲諷。最後,老張和哥舒決定去列車那裡查看。

既然小虎是在列車那裡出的事,那麼他們理應再去瞧瞧。

“我,要跟你們一起去。”

蘇白見老張和哥舒要走,猶豫後開口。見兩人看過來,蘇白解釋,“我是那輛列車上的幸存者。我可以幫你們帶路。”

幸存者?

老張和哥舒交換了一個眼神。

“那就來吧。”老張笑嗬嗬道。

孫小樹獨自回了黃昏鎮,蘇白則坐上越野車,跟著審判之刃的兩位同事去了列車出事的地方。

路上,蘇白表現得很沉默。

哥舒在前麵開車,老張坐在副駕駛,通過後視鏡看到蘇白盯著外麵的荒野發呆,便問她在隊裡呆的習不習慣?有沒有需要幫助的地方?

看起來倒是很熱情。

蘇白的話不太多,但都禮貌地回答了。

沒過多久,他們來到了出事的列車前。蘇白站在列車前,腦海裡是出事時的畫麵,荒野的風穿過列車上的破洞,發出嗚嗚的響聲,就好似也在為巨獸的死亡而哀鳴。

“分散開來,小心些。”老張從兜裡掏出一個巴掌大的汙染值測試器,對蘇白、哥舒道。

小虎在這裡出事,難保列車沒有殘存的汙染源。

老張往左走,哥舒往右走。

蘇白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也抬腳朝右側走去。右側是車尾的位置,當初蘇白就是在這裡遭遇的“孕婦”怪物……

記憶,一幀一幀在腦海裡回放。

尖叫的人群、懷孕的男人、嘔吐的女人……

儘管護城衛已經將列車清理過了,但列車的地麵、車壁、車頂,都還殘留著一灘一灘變成硬塊的血跡,可想而知當初的慘烈。

最後,蘇白停在一扇被砸碎的車窗前,朝窗外的荒野望去。她仿佛看到一個倉惶的背影,在荒野上奔跑。

“啪——”

身後傳來車門被敲擊的聲音。

蘇白轉過頭,發現哥舒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她身後。

哥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老張那邊有新發現。”

“哦。”蘇白衝他點點頭。

老張的麵前躺著幾具屍體,按照死亡時間判斷,應該不超過兩天。屍體附近,還有幾個背包。通過搜查背包,蘇白他們可以肯定,那就是這幾具屍體跟小虎一樣,都是所謂的“拾荒人”。

他們又在附近搜尋了一通,並沒有檢測到汙染。

“或許他們的死跟列車沒有關係,隻是運氣不好,來‘拾荒’的時候被路過的汙染物、異常撞見,才出的事。”

蘇白聽到老張這樣說,“這幾個人受到嚴重的汙染,當場死亡。而那個叫小虎的年輕人隔得遠,受到的汙染值比較低。”

說到這裡,老張頓了下,歎氣,“可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即便受到的汙染值低,還是被汙染了。”

因此,最後才會倒在驛站裡,異變成藤蔓怪物。

僅僅隻是因為運氣不好嗎?

蘇白的視線落在那幾具屍體上。

兩天的時間,屍體已經僵硬、有了變化,在這樣的天氣裡應該早就臭了。可偏偏他們麵前的屍體,卻呈現出一種玉質的潔白,仿佛隻是睡著了。

這對屍體來說,是十分不正常的,讓蘇白想起了當初在那座村子裡,被那隻像蜈蚣一樣的怪物汙染後的村民屍體。

“路過的汙染物?”

站在旁邊的哥舒像是想到了什麼,跟老張對視一眼。

“小蘇,我們該走了。”老張對蘇白道。

蘇白見他們有事,收起心裡的疑惑,點點頭。隨後,老張他們開車將她送到黃昏鎮前,然後便離開了。

蘇白抬頭看了眼天空,太陽快落山了。

她揉揉鼻子,依舊是避開人群,朝婚介所走去。回到槐樹街後,發現婚介所門口站著一位四十多歲的大嬸,旁邊還牽著一個年輕的姑娘。

大嬸看起來心事重重,年輕姑娘則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蘇白的視線從他們身上掃過,然後不急不緩地來到婚介所門口,掏出鑰匙開門。

“你是婚介所的老板?”大嬸驚訝問。

或許是覺得她的外貌太多嚇人,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

蘇白頓了一下,點頭,然後開門進去。

大嬸站在門口,躊躇不決。

“您有什麼事嗎?”蘇白站在屋裡,轉過頭問她。

恰好落日的餘暉落到她的身上,讓那張凹陷蒼白的臉顯得更加沒有血色,好似被抽掉渾身血液的吸血鬼。

大嬸跟旁邊的年輕姑娘,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那雙漆黑的、像是沒有焦距的眼睛平靜地望著門口的兩人,片刻後,蘇白收回視線,準備關門。

“唉,等等——”

看到蘇白關門,大嬸連忙伸手阻止。

幾分鐘後,吳大嬸和她的女兒坐在婚介所客廳的沙發上,而蘇白的婚介所也迎來了第一位客人。

蘇白去廚房給她們倒了水,不過母女兩都沒有喝。

吳大嬸將水杯握在手裡,急切地望著蘇白。吳大嬸說,她是治安所的那個門衛大叔介紹來的,說槐樹街這邊開了家婚介所,價格公道。

盯著對方緊張的眼神,蘇白緩緩點頭:“前三天打折。”

蘇白想起貼在門口的打折海報。

吳大嬸鬆了口氣,然後拉了一下坐在她旁邊的女兒吳小姐:“這是我閨女,我是來幫她找對象的。”

蘇白抱著本子,將吳大嬸女兒的信息填寫好,然後又詢問客戶要求。

“年齡相貌?肯定要跟我女兒差不多。工作?一份穩定的工作。車房?不需要車,房子要穩定住所……”

吳大嬸回答著,“最重要的,是越快越好!”

“越快越好?”

正在登記的蘇白抬起頭,那雙漆黑、遲鈍的眼睛朝對方望去。

吳大嬸握著她女兒的手,咬牙點頭:“沒錯!最好一周內,最晚不超過半個月!”

半個月?

蘇白的視線落到吳小姐的身上。

吳小姐見她望過來,身體下意識抖了抖,縮到她母親身後。

“這時間行嗎?”吳大嬸著急地問。

“可以!不過時間緊迫,需要加錢。”蘇白。

“……”吳大嬸。

吳大嬸沒想到蘇白竟然會臨時加價,跟她大眼瞪小眼,客廳裡安靜下來。幾秒鐘後,吳大嬸突然站起來,指著她大罵:“你這人怎麼回事?怎麼坐地起價?說好的打五折,怎麼還……”

半個小時後。

吳大嬸拽著吳小姐離開了。

最終,她們還是接受了“加價”的要求,然後蘇白必須保證在半個月內,為吳小姐找到合適的婚配對象!

“恭喜了,做成第一單生意。”

蘇白目送吳大嬸母女離開,轉身的時候,發現招災端著一杯咖啡坐在客廳的落地窗前,膝蓋上放著一份報紙。

他今天穿著一套淺灰色的西裝,及腰的銀發長發披在肩上,顯得矜貴又優雅。

“謝謝。”蘇白點頭。

“那麼,你打算從哪裡為那位吳小姐尋找如意郎君?”招災端著咖啡抬起頭,一雙碧綠、非人的眼睛朝她看過來。

柔軟的月光從窗外照進來,落在他的身上,像是在他身上披上了一層銀白色的輕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