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1)

次日,中午。

太陽掛得老高的時候,蘇白菜打著哈欠從沙發上醒來。

外麵響起了敲門聲。

蘇白穿上鞋,前去開門,敲門的是住在她斜對麵的小洛,也就是治安隊隊長梁峰大叔的女兒。

小洛懷裡抱著兩個飯盒,其中一個已經涼了。

大概是中午小洛送飯過來,發現早上放在門口的飯沒有吃,擔心她出事,才敲得門。

唰唰唰。

嘩啦。

小洛埋頭寫字,然後將本子轉過來——

“蘇白姐姐,你怎麼起這麼晚?昨晚沒有睡好嗎?”

蘇白看著紙上的字,想起昨晚。

昨晚……

昨晚她忙活了一宿,跑了三個受汙染的地方,結果都不是她需要的汙染途徑。汙染物的等級不高,途徑也比較雞肋,蘇白沒有收容,直接當了“夜宵”。

第三個“夜宵”還特彆難吃,有股奶酪混合胡椒、皮蛋的味道,害得她差點吐了。折騰到快天亮的時候,才回到婚介所,倒頭就睡,直到小洛的敲門聲將她吵醒。

“我沒事,就是還有點……”

蘇白說了,又打了個哈欠。

小洛見她精神不好,沒有過多打擾,將其中一個飯盒交給她便離開了。

蘇白看著手裡的飯盒。

昨晚跟特殊異常處理中心的馬副隊長見麵後,她去了斜對麵的小洛家,見到了小洛的父親梁峰大叔,以及孫小樹。

小洛邀請她吃晚飯。

離開的時候,她給小洛交了夥食費。也就是說,以後小洛都會來給她送飯。

蘇白在門口站了會兒,轉身回到婚介所裡。本來想著再睡個回籠覺,可是看到手裡的飯,最終還是將飯盒放下,抬腳進了洗漱間。

等她吃完飯,已經是下午1點過了。

她望著貼在門口的 “開業打折海報”,又是沒有顧客上門的一天,也不知道姑婆以前是怎麼維持生計的?

蘇白收拾收拾,打算關門,繼續為兩天後的X-096號遺址之行做準備。

就在這時,孫小樹找上門。

他看起來沒有休息好,眼睛底下掛著兩個厚厚的黑眼圈,整個人有種說不出的焦慮和心慌。

“蘇白,能不能麻煩你一件事?”孫小樹糾結一番,還是決定向蘇白求助。

“怎麼了?”蘇白停下關門的動作,一雙沒有焦距的、顯得有些遲鈍的眼睛朝他看去。

沒過多久,蘇白關掉婚介所,跟著孫小樹朝鎮外走去。

孫小樹告訴她,他的朋友小虎,也就是那個收屍人,失蹤了。孫小樹找了他兩天,才終於在鎮外一處廢棄的驛站找到他。

隻是孫小樹找到小虎的時候,小虎的狀態已經不對勁了。

“就是這裡。”

他們來到小鎮5裡外的廢棄驛站。

孫小樹的話音剛剛落地,房子裡就傳來了砰砰砰的聲響。孫小樹想要上前,卻被蘇白攔下來。

“小虎還在……”孫小樹明顯很擔心自己的朋友。

“你想被汙染嗎?”

蘇白轉過頭,那雙漆黑的眼睛平靜地望著他。

“汙,汙染?”孫小樹眼皮一跳。

然而,蘇白已經不再解釋。

因為驛站的窗戶被撞爛了,露出一道缺口,一根醜陋的、像是掛著無數腫瘤的藤蔓從那道缺口劃過。

“離遠點!”

蘇白朝孫小樹喊了一聲,飛快地衝進麵前的房子裡。

房子裡麵,已經被一隻扭曲變形的怪物占據。怪物早就看不出原來的模樣,身上長滿了碗口大的腫瘤的藤蔓,看起來十分惡心。

蘇白衝進來後,怪物便聞到她身上的味道,藤蔓齊刷刷地朝她飛過來。

蘇白拿出一把水果刀,水果刀是她出門前,在廚房裡取的。正準備衝著心臟刺下去,卻在準備行動的時候,突然朝門外看了眼,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蘇白改變了決定。

她將水果刀收起來,調出了那塊彆人看不見的麵板,點開了“恐懼之心”。

瞬間,衝到麵前的藤蔓就停了下來,驛站裡的怪物感覺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讓它想要立刻拋下麵前的“獵物”逃走。

可是,蘇白不會給它逃走的機會。

驛站雖然廢棄多年,但是因為離鎮子不遠,平時有不少旅客在這邊歇腳。因此,驛站裡留下不少東西。

她左右看了看,從地上撿起一把不知道丟在這麼多久,早已經生鏽的砍柴刀,朝著麵前的藤蔓砍了下去。

自從“暴食”碎片在她身體裡覺醒後,她的身體看起來病弱不堪,可是身體素質,不管是力量,還是速度,都比以前強了很多倍。

因此,儘管沒有技巧,也沒有學過格鬥,但她憑借著一身蠻力,在跟藤蔓怪物戰鬥了半個小時後,最終還是利用手裡的砍刀,砍下了它的腦袋。

為了防止怪物複活,蘇白在驛站裡找了一圈,最後在臨時廚房裡找到了一個打火機。撿來乾柴枯葉,將怪物的屍體連著乾柴枯葉一起燒了。

大火燃起來的時候,原本已經死掉的一根怪物藤蔓竟然還想爬出來,被蘇白一腳踹了回去。

1個小時後,怪物屍體上的火才熄滅,原本的藤蔓怪物化為灰燼。

蘇白鬆了口氣,然後掏出手機,點開論壇給馬邊副隊長發了一條消息,報告了這邊的情況。

消息剛發出去,蘇白就收到回複。

審判的馬:蘇白,乾得不錯!你先不要離開那裡,把地址發一下,我讓人過去處理。你的功勞,我會幫你記在賬上。

吃不飽:好的,馬隊。

蘇白不清楚馬邊派人過來的用意,不過還是決定在原地等一等。她在附近轉了一圈,最後在不遠處的一個沙丘後麵,找到了正呆坐在沙丘後麵、臉色蒼白的孫小樹。

聽到腳步聲,坐在地上的孫小樹連忙站起來,朝蘇白望過來:“裡麵,小虎……”

他張了張嘴。

蘇白看到他眼睛裡卑微的期待,沉默片刻,還是開口:“節哀。”

話音落地,孫小樹的身體搖晃了兩下,然後捂住臉蹲到地上抱頭痛哭。

蘇白聽到他的哭聲也很難受,但她不擅長安慰彆人,想了想,還是決定給他一點自己的空間。

在蘇白走出十幾米後,山丘後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哭聲。

唉。

這就是屬於這個時代的悲哀吧。

蘇白望著一望無際的荒野,在心裡想著。

“邪惡滋生,罪惡蔓延,黑暗阻擋了通往希望的天梯,人間汙染物、異常橫行,特殊異常處理中心因此成立。”

蘇白想起昨晚,馬邊副隊長在向她介紹中心的時候,說過的話。

黑暗永遠籠罩著光明,阻擋了通往希望的天梯。

她想起在這個世界睜眼的時候,被她“詐屍”嚇得臉色蒼白的收屍人;想到那天在黃昏鎮的街道上,收屍人小虎站在街頭朝孫小樹招手……

一個鮮活的生命,卻在眨眼睛就變成了吃人的怪物。

這或許就是特殊異常處理中心,就是審判之刃存在的理由。

蘇白好像明白了馬邊他們為了什麼而戰。可是,她還不明白姑婆的“信仰之路”是什麼?而且,比起這個世界的未知危險,馬邊他們實在是太過渺小了。

黑暗中,微弱而渺小的光芒。

蘇白望著從越野車上下來的人,想著。

是那麼的脆弱,好像稍不留神就會被黑暗吞噬。

走到蘇白麵前的,是兩個男性。

其中一個穿著夾克,四十來歲,五官端正剛毅,見到蘇白後朝他伸出手,介紹:“小蘇你好,我聽小柳說過你。我姓張,隊裡都喊我老張。”

自稱老張的人,蘇白卻是認識。

正是她第一次狩獵,在怪物手裡救下的夾克大叔。隻是蘇白沒想到,天下竟然會有這麼巧合的事,對方竟然會是審判之刃的隊員。

不過她的出神隻是一瞬間,很快便抬起手,跟對方握了一下:“你好,我是蘇白。”

老張說,副隊正在附近追蹤一隻十分棘手的怪物,一時走不開,就讓他們兩個人過來。蘇白聽完這才明白,為什麼這兩人會來得這麼快?

原來,就在附近啊。

想到這裡,蘇白又看向另一個人。

另一個人身高1米9左右,個子高挑,皮膚黝黑健康,五官俊朗,有著一頭極其漂亮的淺金色短發,在太陽下就像是在發光。

那雙漂亮的金色眼睛望著蘇白,眼尾微微上挑,像極了一隻高傲、暴躁的貓咪。

“我是哥舒。”金發金眸的黑皮美人雙手抱肩,就這樣開口。

哥舒?

蘇白愣了一下。

“你是群裡的‘暴躁老哥’?”蘇白道。

哥舒哼了哼。

蘇白沒想到“暴躁老哥”竟然是一位黑皮美人。

“你可真瘦啊。”哥舒將她上下打量一番。

蘇白嘴角動了動,沒有接話。

老張在旁邊哈哈大笑,完了說起正事。蘇白帶著老張和哥舒,來到怪物屍體被燒成灰燼的地方。

老張和哥舒看到地上的灰燼,都皆是一愣。

“沒想到你這麼狠啊。”哥舒意味深長地朝她望過來。

“什麼?”蘇白茫然。

老張在旁邊解釋,殺死怪物,隻要刺穿怪物的心臟就行了,用不著挫骨揚灰。不過怪物死後,汙染源依舊在。因此,需要將他們的殘留物裝進密盒裡,帶回中心統一處理。

說完,老張打開手裡提著的銀色箱子,從裡麵套出兩幅手套,一起小心翼翼地將藤蔓怪物留下的灰燼,裝進一個紋著神秘圖案的黑色盒子裡。

那個盒子,就是老張說的密盒。

原來這麼麻煩啊。

蘇白想。

在驛站裡,她本可以直接將藤蔓怪物吃掉,可是顧忌孫小樹在現場,擔心會暴露身體裡的“暴食”碎片。

於是,她按照一個普通天賦者處理汙染物的方式,將藤蔓怪物殺死。

看到老張手裡的密盒,蘇白慶幸自己留了個心眼。要是在驛站裡吃掉藤蔓怪物,那麼怪物死後沒有殘留汙染,要審判之刃的人問起,她該怎麼解釋?

很快,藤蔓怪物的燃燒灰燼被收進密盒裡。

老張提著銀色箱子站起來,問起蘇白經過。蘇白老實回答。老張聽完,誇讚她臨危不懼,作為新人第一次麵對汙染物,就能將獨自將怪物擊斃,很有他們審判之刃的風格。

黑皮美人哥舒在旁邊聽著,也朝蘇白露出欣賞的眼神,隨後提出要見孫小樹一麵。

蘇白知道孫小樹現在很痛苦,但也明白哥舒提出要見孫小樹的原因。孫小樹是小虎失蹤前最後見的人,或許知道小虎變成怪物前去了哪裡?

孫小樹的情緒已經平複了不少,儘管眼睛還有些紅。

“我不清楚小虎遇到了什麼?”

孫小樹皺著眉,聲音沉悶、沙啞,“那天,他隻是說有一個賺錢的活計,想要拉我一起。”

“什麼賺錢活計?”哥舒打斷他。

孫小樹朝蘇白望了眼,有些猶豫,但最後還是說了:“小虎家裡很窮,需要乾很多份活計。除了收屍人的身份外,他還有一個身份,那就是‘拾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