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異常處理中心？
是來處理她的？
蘇白愣住。
或許是她的反應太明顯了，馬邊很快明白她的意思。
“請不要誤會，我們是正規機構。”馬邊解釋，“隻是對管轄區內的天賦者，進行例行詢問。”
“天賦者？”蘇白聽到一個陌生的詞語。
馬邊：“看來，你需要補充某方麵的知識。”
“我也這麼覺得。”蘇白點頭。
沒過多久，蘇白跟馬邊出現在了婚介所的客廳裡。
馬邊站在沙發前，將婚介所打量一圈，然後神情嚴肅地望向對麵的少女。
來之前，他查看過蘇白的資料，知道她是蘇天驕的侄孫女，也知道她從蘇天驕那裡繼承了這座婚介所。
實際上，他早上就到了黃昏鎮，跟在蘇白身後觀察了她一整天。
原本以為，蘇天驕的侄孫女就算不像她那般狡詐、奸猾，至少也是一個不會讓自己吃苦頭的聰明人。誰曾想，槐樹街83號婚介所的繼承人，竟然還在為一頓飯而拚命。
洗馬桶、帶孩子、跑腿送快遞，葬禮氣氛組、給不認識的人披麻戴孝哭喪……
老實說，“審判之刃”裡生活最艱難的孩子，也比麵前的少女過得好。更何況，她還這麼瘦。
馬邊心裡升起一絲憐憫，臉上嚴肅的表情也在不知不覺中緩和了：“蘇白，我需要先向你確定一件事：‘槐樹街83號婚介所’現在是否已經被你收容了？”
“算是。”蘇白點頭。
馬邊鬆了一口氣，身形端正地在沙發上坐下，雙手放在膝蓋上：“那麼，你有什麼想問的？”
想問的？
那可太多了。
“天賦者是什麼？”蘇白在他對麵坐下。
客廳的玻璃上投下一片陰影，天已經逐漸暗下來。
馬邊的表情再次變得嚴肅。
他從兜裡拿出一個巴掌大小的屏風，放到麵前的茶幾上。見蘇白看過來，馬邊解釋道：“有些話，不能在現實中講。這是一件‘空間’途徑的收容物，可是讓我們暫時處於虛假的空間中，隔絕某些視線。”
姑婆在信中也有提到，但婚介所裡是例外。
不過，蘇白並不打算告訴對麵的人。
“你應該知道汙染、異常？”馬邊道。
蘇白點頭。
馬邊對她的回答不意外。
“大部分人在被異常汙染後，會被同化、死亡，成為汙染的一員。隻有少部分人在被汙染後，可以保持理智，並且獲得非人的力量。我們將這部分覺醒的人，稱為天賦者。”
馬邊伸手，在蘇白麵前慢慢握成拳頭，周圍的空間隨之出現了小範圍的扭曲，“我也是一名天賦者，‘憤怒’途徑的天賦者。”
蘇白那雙漆黑、像是永遠沒有焦距的眼睛，直直地望著馬邊拳頭附近的扭曲空間。
“特殊異常處理中心的天賦者，大部分都是‘憤怒’途徑。”
馬邊收回手，重新看向蘇白，繼續往下說，“這個世界很危險，黑暗不斷降臨，安全區的範圍越來越小。”
他的話，讓蘇白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在這個問題上，馬邊卻點到為止，不再繼續往下，而是向蘇白介紹起了特殊異常處理中心。
“邪惡滋生，罪惡蔓延，黑暗阻擋了通往希望的天梯，人間汙染物、異常橫行，特殊異常處理中心因此成立。”
“特殊異常處理中心主要分為兩個部門：清理絞殺，異常收容。”
“負責對異常進行清理絞殺的作戰部隊，叫作‘審判之刃’。”
“負責異常收容的部門，叫作‘異常收容所’。”
“通常，某個異常被判定為‘危險’，收容所沒辦法對其進行收容，那麼就輪到審判之刃出手。”
穿著銀灰色製服的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朝蘇白伸出了一隻手：“重新介紹一下，我是特殊異常處理中心第三小隊·審判之刃的副隊長馬邊，所在的小隊主要負責100~114區域的汙染、異常清理，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
這一刻，蘇白覺得馬邊副隊長的背後，像是有一圈金色的聖光。
“啊？”蘇白張了張嘴。
“驅逐黑暗，為人類留下火種希望！為世界而戰，為人類未來而戰！”馬邊表情凝重，目光虔誠。
蘇白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裡看到過這種虔誠。
她想起來了，在姑婆留給她的那封信裡。不同的是，姑婆的信裡，是為了“信仰而戰”“為了曙光而戰”。
但是，他們都一樣堅定，都有願意為理想付出一切的決心和勇氣。
蘇白覺得自己在這種“聖光”的襯托下，變得特彆渺小。她的那些複仇、那些填飽肚子的心願，跟人類未來，跟信仰，跟無私奉獻比起來，實在是太卑劣，太不值一提了。
心中好像有一團火在熊熊燃燒，鼓舞著她，催促著她，身體血液裡充滿了力量，讓她恨得立刻擦乾淨手，握上去，表示自己也要為人類的未來，為鏟除黑暗而戰鬥！
她要加入他們！
然而下一秒，她看到馬邊身後、通往婚介所二樓的樓梯上，出現一片衣角，發熱發脹的腦袋慢慢冷靜下來。
望著馬邊伸到麵前的手，蘇白還是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很榮幸得到特殊異常處理中心的邀請，我很願意加入審判之刃。”蘇白握住馬邊的手，道。
麵前這個嚴肅的漢子臉上，終於露出幾分微笑。
“這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馬邊鬆開手，衝她點了點頭，“不過，你現在還不能算是‘審判之刃’的隊員，而是臨時工。我會將你的資料提交給隊長，由隊長來決定你是否通過了審核。”
馬邊今天來黃昏鎮，主要就兩個目的。
一個是確定“槐樹街83號婚介所”，是否已經被收容？
一個是來看看蘇白這個人，性格人品如何？是否可以吸納成為他們中的一員？
最終是否吸納蘇白，由隊長決定。
“理解。”蘇白點頭。
馬邊見她如此通情達理，心裡越發愧疚：“按理說，你現在剛踏入天賦者的世界，應該有一位領路人，幫助你儘快適應世界的另一麵。”
“可是我看你，連‘天賦者’是什麼都不清楚？想必身邊也沒有人教導。”
“既然，我向審判之刃推薦了你，那麼，就暫且由我來當你的這個領路人吧。”
馬邊的表情再次變得嚴肅。
“接下來，有幾個點你必須記住。”
“第一，關於神明。任何時候，都請記住：神明不可描述、不可觀察、不可直視。切記，切記！”
“第二，天賦者的能力跟汙染、異常，同根同源，使用頻率越高，受到汙染越嚴重。因此，平時不要輕易使用途徑能力。”
天賦者看似擁有跟神一樣的力量，可大部分天賦者的結局都不太好，很難有善終。逃過了意外、內鬥、汙染、異常，也逃不過被途徑力量吞噬、逐漸失控變成怪物的命運。
汙染值是不可逆的。
超過某個數值，天賦者會從人變成怪物。
不，也有意外。
馬邊突然想到了隊裡的老張。
老張的數值原本很危險，在村子裡又遭遇了怪物的汙染，按理說他現在應該已經被途徑同化，失控變成怪物了，可偏偏他醒來之後，數值反而回到了安全線。
健健康康，活蹦亂跳，除了剛醒來的時候飯量激增，差點把中心的食堂吃垮外。
可惜，他們到現在都沒有找到那晚從怪物手裡，救下老張的神秘人。
馬邊走神的時候，蘇白也在想他剛才的話。
第一點，姑婆在信裡跟她講過，看來這是每一個天賦者的共識。
第二點，姑婆倒沒有講，估計沒來得及。
不能頻繁使用途徑力量嗎？
可是，為什麼招災也沒有告訴她？
蘇白朝馬邊身後的樓梯看去，那裡已經沒有衣角了。
“這兩點是必須要記住的，剩下的就是一些瑣事了。”
馬邊說著，又從兜裡掏出一個樣式古板的手機，遞到蘇白麵前，“這是中心給員工配備的專業手機，可以防止被病毒入侵。臨時員工也有。”
“上麵有一個天賦者交流論壇，每天都有天賦者在裡麵裡發布信息、組隊去遺址冒險，或者是天賦者之間的交易等等，除此之外，還有很多亂七八糟的信息。你要是有疑問，也可以在上麵找人詢問。”
“不過，天賦者裡也魚龍混雜，有好的，也有極其邪惡的，隱藏著很多未知的危險，你需要學會自己辨彆信息。”
馬邊又朝她借了紙筆，寫完遞給她。
“這是我的個人賬號。你注冊賬號後，私信加我，我會把你拉進我們小隊的臨時工群裡，會經常在群裡發布任務。”
“我們審判之刃的員工是靠做任務，獲得積分。積分可以用來晉升、向中心申請收容物，或者是申請一些彆的東西。中心城居住名額、金錢、假期，這些都可以，算是員工的福利。”
說到“福利”，馬邊又看了眼蘇白瘦得凹陷的臉頰，憐憫道：“當然，在我們隊裡，臨時工每個月也有300的底薪，月底發送。”
300看著不高，但是在這個充斥著汙染、異常的世界，卻可以保證一個鄉鎮普通人一個月的基本吃用了。
蘇白很滿意。
“馬隊長，我會努力的。”蘇白突然有了乾勁。
“嗯，很好。”馬邊滿意地點點頭，“你應該才剛覺醒沒多久，屬於一級天賦者。對了，你的覺醒途徑是什麼？”
“恐怖途徑。”蘇白不想暴露她擁有神明碎片的事。
“恐怖途徑，不錯。隊長早先還說，我們隊裡都是憤怒途徑的，容易被人針對，想要招其它途徑的天賦者。你的恐怖途徑正好。”馬邊說著，將茶幾上的小屏風收起來，準備離開了。
臨走前，他告訴蘇白，說晚點中心安插在黃昏鎮的線人會來拜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