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店裡擠滿了學生和上班族,幾乎每個人都在吃餛飩。
禾幀看了眼舀豆腐腦喝的鄭如意,覺得她這個人,恐怕生平最大的愛好就是和人對著乾。
“說說,你倆到底為啥打架?”
看,鄭如意還興致勃勃地攛掇呢。
“我倆沒打架,好著呢!”程劍屏搶先答道。她在“好”字上加了太重的語氣,以至於喝豆腐腦的鄭如意挑眉瞧過來。
“嘖嘖,你們倆可真是天生一對。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前幾天還誰也不理誰呢,怎麼這麼快又‘親密無間’了?”
“你快吃你的吧!鄭如意,你說話注意點,你再這麼下去,我真怕你走哪天在路上,被人套麻袋打上一頓。”
聽了程劍屏的話,禾幀忍不住笑出了聲,她看向鄭如意:
“行了,你彆挑撥了,我和小郡主確實前幾天鬨了點小彆扭,現在說開了就沒事了。不用你為她打抱不平。說了你可能不信,這次可是她欺負我。”
“什麼?小郡主欺負你?不是你又亂發瘋?”
鄭如意皺著眉,視線掃過禾幀,又落到程劍屏身上。
“怎麼吃的也堵不住你的嘴?”程劍屏惡狠狠瞪了鄭如意一眼,“快吃快吃,彆說話了!”
見到程劍屏如此反應,鄭如意自然明白禾幀沒有騙她,她訕訕地摸了摸鼻子,專心致誌地吃起了豆腐腦。
這家早餐店的餛飩的確很不錯。尤其是餛飩的湯,不知道是用什麼熬的,還是放了什麼特彆的佐料。總之每一回喝到第一口的時候,都覺得能夠鮮掉了眉毛。
“餛飩好好吃。”呼哧呼哧吃掉大半碗,程劍屏才舍得放下碗,發出幸福的感慨:“小禾,你推薦的不錯,應該賞你。”
鄭如意抬起頭,瞄了一眼微笑的禾幀,轉頭對程劍屏說:
“這家的豆腐腦也好吃,我上次——”
話還沒說完,鄭如意就皺起了眉,突然換了個話題問:
“三班那個石磊是不是還沒找到?”
話題轉得太快,禾幀和程劍屏一開始都沒想起她在說誰。
電光火石之間,倒是禾幀先想了起來。鄭如意說的這個石磊,是隔壁三班的一個同學,他已經曠課一周多了。
起初,由於他之前就有隔三差五曠課的習慣,三班班任沒有很當回事。但後麵三班班任發現給他家長打電話突然打不通了,班級裡也沒有人能聯係上他,誰也不知道他的消息,而石磊又再沒露過麵,三班班任這才慌了。
上個周五,三班班任還通過校廣播,詢問全校是否有人知道石磊的下落,但好像也沒有得到任何消息。
她點了點頭,道:
“應該還沒有找到,據說三班班任打算貼尋人啟事了。”
鄭如意皺著眉,像是在努力回憶什麼:
“我記得我上次來這吃豆腐腦的時候,好像有看見他,那時候他應該就已經在曠課了。他多半沒出什麼意外,就是不想來上學。”
“啊?你認識他?”
程劍屏瞪大眼睛問她,鄭如意點點頭又搖搖頭,神色複雜。
“這些事一時半會說不完,改天說吧。”
看看時間,是得抓緊把飯吃完,準備上學了。
對於鄭如意這種故意賣關子的行為,不光程劍屏頗為不滿,嘟囔了她好幾句,沒再說話的禾幀心裡也癢癢的。
“上輩子”的記憶裡,並沒有這個石磊的影子,他應該沒有出什麼事。雖然禾幀知道了“結果”,可也沒法不對“過程”好奇。
這麼一個大活人,怎麼就不見了呢?
.
因為下雨被推遲到今天的跳繩比賽終於開始了,但班主任秉承“說話算話”的精神,果真沒放他們出去看,又發下了一套測驗卷。
這回是禾幀猜對了,他們考的是語文。
禾幀朝轉頭看向自己的餘恒,很是得意地揚了一下下巴。儘管這種行為很幼稚,可禾幀實在不甘心隻讓他一個人得意。
得意完又覺得索然無味。
畢竟再怎麼想測驗也都是從三大主科裡挑一個考,三分之一的概率……嗯,立刻什麼成就感也沒有了。
然而翻開卷子,失去的成就感又回來了!
考的那篇課內文言文,正好是禾幀臨考前看過的那一篇,記憶非常清晰。她趕緊拿起筆一一答好,一鼓作氣地繼續往下做。而越往下做,禾幀的成就感就越強,嗯,好像這些題都很容易呀,她都會!
至於最後的作文,更難不住禾幀,她堪稱神清氣爽地答完了這套卷子。
仔細地檢查過一遍卷子,禾幀舒出一口長氣,放下了筆,她一抬頭,恰巧跟講台上的班主任對視上了。
班主任笑眯眯地問:
“禾幀,你答完了?”
沒想到班主任會開口問她,禾幀一怔,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接著,禾幀便聽見班級裡有不少人齊刷刷地倒吸了一口氣,她匆匆掃了一眼身旁程劍屏的卷子,這才發現程劍屏還沒開始寫作文。怪不得那麼多人驚訝。
呃,雖然禾幀平時答語文卷子就是要比彆人快一些,但這一次好像有點太快了。
“要是檢查完了,或者不想檢查了,你可以選擇現在交卷。跳繩比賽應該還沒結束,既然你提前完成測驗,可以出去看看。”
班主任滿意地朝她點頭,很大方地向她提議。
禾幀本還在猶豫要不要拒絕,卻無意間發現了羅皓看過來的眼神,嘖嘖,那眼神充滿了怨毒。
禾幀施施然蓋好筆帽,把用完的筆放回比賽裡,向身旁的程劍屏回以一笑,悄悄給她比了個鼓勵的手勢。
哦,那就讓羅皓繼續怨毒吧。
“好的老師,我檢查完了,這就交卷。”
她走上講台,在班主任讚許的目光下,把答好的卷子交了上去,隨即瀟灑轉身,一個人跑去看跳繩比賽了。
·
自從那次跟羅皓打過賭後,禾幀反而因為太忙,沒來得及再練過跳繩。
她看著塑膠跑道上翻飛的跳繩,心下一驚,第一次懷疑自己說了大話——感覺明年拿跳繩比賽名次的這件事,可能有點懸。
“怎麼了?害怕了?”
禾幀嚇了一跳,轉頭一看,是餘恒。
他就站在自己一米以外,禾幀剛才想得太入神,竟然完全沒有發現他,所以也不知道餘恒是什麼時候跟上來的。
“你下次彆這麼突然開口,怪嚇人的!”
禾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餘恒似乎很意外她的反應。
“我還以為你知道我在後麵,剛才你交完卷子,我也跟著交了。你不知道嗎?”
“你交卷子的時候有說什麼嗎?”禾幀問。
“沒有,就隻是交了卷子。”餘恒答。
“班主任說什麼了嗎?”
“沒有,這有什麼可說的?”
答案非常明顯,禾幀覺得自己很難評價餘恒,他未免有點太想當然了。
“我交了卷子就走了,根本沒回頭。你交卷子也沒什麼動靜,我怎麼可能知道你在我身後?”
餘恒一噎,沒什麼底氣地道:“我以為你起碼能聽見我的腳步聲。”
禾幀笑了,沒再說什麼反駁他。她看著正在進行花樣跳繩的選手,忍不住歎出一口長氣。
“好吧,是有點害怕。現在我覺得高看我自己了。明年,我可能都不一定有資格參加跳繩比賽。”
餘恒朝著禾幀目光望向的地方看去,腳下不由自主地多走了幾步,在她身邊站定。
“你還沒開始學花樣跳繩?”
“還沒開始”這四個字聽得禾幀又是心下一緊,壓力劇增。
禾幀非常痛苦地搖了搖頭:
“我也想學。但我現在一般的、沒有花樣的跳繩都還沒有跳明白呢!我覺得現在學花樣跳繩,就是純粹覺得自己腦袋上的包不夠多。”
她以為餘恒會笑話她,低著頭不敢看他,誰料餘恒卻道:
“要不我和你一起學花樣跳繩?”
“你說什麼?”
她驚訝地抬起頭,發現餘恒的神情很認真,並不是在跟她開玩笑,“你學花樣跳繩乾什麼?你也打算參加跳繩比賽?”
這兩句非常正常的問話卻把餘恒問得後退了一步。
餘恒轉過頭去,又繼續看起場上正在跳繩的選手。他像是突然之間就對跳繩這項運動有了濃厚的興趣。
然而禾幀隻看到了餘恒的表情,沒注意到他攥得死緊的拳頭,故而真的對他的答話信了個七七八八。
“那天聽了羅皓的話,我覺得除了學習,我也應該有點能拿得出手的東西。本來沒想好要學什麼,其實學什麼也都一樣。”
他攥緊的拳頭又慢慢放開,回頭看向禾幀:“花樣跳繩現在好像沒幾個人會,你正好要學,也算有個現成的搭子。”
“哦。”禾幀點點頭,隨即麵容愁苦,盯著他追問:“那你會不會參加跳繩比賽啊?你千萬彆告訴我,你也要參加。雖然還沒開始學,但我總覺得你會跳得比我好。啊,不!我覺得隨便挑個人都能比我跳得好!”
禾幀又忍不住開始抓狂了。
“天啊,明年我真的拿到名次嗎?我總覺得除非比賽那天所有人都意外缺席,要不然我根本不可能有拿名次的機會。”
看著抓狂的禾幀,熟悉的、鮮活的禾幀,餘恒笑了:
“我參加跳繩比賽乾什麼?我隻是單純地想學花樣跳繩。”
禾幀立刻停止了抓狂,有點怯生生地望向他,試探性地問道:
“真的,不騙人?”
他忍住摸她頭的衝動,身體也下意識地離她更近了一點。
“真的。”餘恒說,“而且我覺得你肯定能拿到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