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講題 緊趕慢趕,……(1 / 1)

愛你如昨 烹鯤 3825 字 10個月前

緊趕慢趕,禾幀和程劍屏正好踩著上課鈴走進教室。

剛在座位上坐好,一抬頭,就見數學老師在黑板上洋洋灑灑地寫了兩大道數學題,這兩道題越看越熟悉。再低頭,哦,桌麵上放著一張今天中午才考過的數學卷,辛勤的數學老師依舊準時準點地在一節課的時間裡批完了全部試卷。

程劍屏看著試卷上鮮紅的數字,扁了扁嘴巴,探過頭去看禾幀的那一張卷子,見她隻扣了三分,問道:

“小禾,你最後一道題的第二個問解出來了?”

禾幀看著手裡的卷子,隻錯了一道填空題,後麵那兩道壓軸的大題——就是趙老師抄在黑板上的那兩道,她得到了兩個碩大完整的紅對勾。

“都解出來了。”她低聲回答,手指下意識地摩挲著那兩個紅對勾,一時間心裡說不上什麼滋味。初中的時候禾幀的數學成績相當不錯,雖然常常因為馬虎粗心丟分,但有一段時間滿分幾乎是拿到手軟,不管大考小考,禾幀每次數學測試的分數都很高。

後來禾幀憑著這點倚仗任性地選擇了文科,大學還誤打誤撞地進了小語種專業,不知不覺間就和數學漸行漸遠,她已經好幾年沒有碰過數學題了。

“我以為我解出來了,結果數一算出來就覺得不對勁,你看,是不是很離譜?”

禾幀順著程劍屏的手指,看了眼她指出的那個數字,是一個分母和分子都很詭異的分數,她完全不知道程劍屏是怎麼算出來的。剛想要一笑而過,眼睛卻恰好掃過程劍屏上麵的那一串計算過程,便不由自主地猜測道:

“那有一個陷阱條件,你是不是沒看清楚?”

“啊?什麼陷阱?”

“還有公式,這個公式你也寫錯了。”禾幀又揪出一個錯誤,“你快點把它改一下,要不然老趙一會兒看見了肯定要罰你默寫五十遍。”

“天,我真寫錯了。這怎麼還能錯呢?”

聽著程劍屏的嘟囔,禾幀把這張卷從頭到尾看了一遍,講台上的趙老師正在總結這次測驗的情況,這次測驗有不少人都倒在了程劍屏困惑的最後一道題的第二問上。

“這道題確實不好做,還有點超範圍,沒做出來的同學彆沮喪,我自己做的時候也想了有一會兒。”趙老師笑眯眯的,一張圓臉看上去分外和藹可親,“咱們班做出來的比我預想的還多幾個,不錯,要再接再厲!我還要特彆表揚一下兩個人啊——”

“禾幀和餘恒,這兩個同學不僅都做對了,還用了和答案不一樣的解法,想法挺巧的,我試了一下,他倆的解法差不多,比答案給出來的還簡便些。”

程劍屏用袖口很有點“欲蓋彌彰”意味地遮著嘴巴,用極小的聲音問禾幀:

“餘恒——是不是就是咱們班上學期期末考年級第一那個?”

禾幀還沒來得及欣喜自己的腦子裡仍有著完整且清晰的初中知識儲備,就感覺自已被趙老師和程劍屏的話同時沉沉擊中了後腦,明明隻是兩句再普通不過的話,她卻覺得如遭槌擊,震得頭昏眼花,目眩神迷。

試卷下墊著的課本封麵上一筆一畫地標注著“七年級下學期”,初一的新學期才開始不久,窗外的花壇裡還殘留著去年的雪,而沉默寡言地坐在講台旁的獨座,在班級裡足足無聲無息了半年的餘恒將將展露頭角,拿到了他的第一個年級第一。

現在的禾幀和餘恒,還隻是連名字都記得不太清楚的、沒有交集的普通同學。

“是,就是他,他的數學和英語都是滿分。”

禾幀笑了笑,抓著卷子的一角,從手心沁出的冷汗浸濕了紙張。

程劍屏睜大眼睛,不知道是驚訝於餘恒的成績,還是詫異禾幀關注這個向來沒什麼存在感的同學。重來一次的禾幀感到一種難以言說的微妙趣味,她知道程劍屏一定想不到,一年之後的程劍屏會比任何人都關注餘恒的成績,因為她和他的分數十次有六次相差25分。程劍屏在很長一段時間固執地認為餘恒夥同禾幀對她下了什麼咒術。

“上學期沒少叫禾幀同學上來講題,這一次咱們換個人吧,餘恒,你來講行不行?”

“彆緊張,大大方方的,你看人家禾幀講了那麼多次,你一個大小夥子,題都做出來了,還能講不了了?”

趙老師向禾幀投來充滿調侃意味的一眼,她的“愛說話”一早在各位科任老師那裡都排上了名號,隻是具體表現形式不同,在數學老師這裡算是比較好的一種——能講題、愛講題。

她感覺自己的整張臉都在發燙,或許是太久沒有過這種“被關注”的感覺了,也可能是她正竭力把自己的視線控製在趙老師身上,不敢向講台旁邊偏上一分一毫,這對她而言無疑太過刻意又太過吃力。

但禾幀的逃避顯然是掩耳盜鈴式的無用功。

講台旁那個她不停嘗試遺忘的人站起來,僵硬生硬地答道:

“我能講。”

看著他從粉筆盒裡取出一根全新的粉筆,禾幀便垂下眼,盯著麵前的試卷,如果一定要說重來一次的好處,那可能就是她並沒有忘記初中的知識,隻是看著這些題,她的腦海裡就自動浮上一個個公式和知識點。這可能也不算什麼好處,禾幀又想,這些本來就是初中的她掌握的。

好吧,看來就算她的八點檔生活拐入了小說軌道,也沒能是爽文背景,她注定和暴富無緣,但也不至於成績直線下滑,沒有學上。

“這道題要考的主要是這部分,隻要帶入這個公式,然後——”

其實也勉強有一點金手指,禾幀牢牢盯著桌子上的試卷,仿佛上麵寫著明天的彩票中獎號碼,至少她知道小語種是天坑,學什麼也不能學小語種。

“這個條件沒有用,是陷阱,避開它——”

如果她還能記得一點俄語就好了。

她的目光久久停留在一道應用題上,她每次答這種大題的時候布局都很不合理,總是搞得很局促。

俄語的高考題比英語簡單得多,要是換成考俄語肯定會輕鬆一些,可惜她一點俄語也不記得了。

“最後的得出的答案就是這個。”

禾幀放下手裡的卷子,被她握住的那一角皺皺巴巴,似乎不應該出現在課桌上,而應該待在廢紙簍。

“餘恒同學——”

趙老師好像在儘力尋找一些溫和的詞彙,他平時說話總有點直,不過眼下他顯然不想挫傷第一次講題的餘恒的信心,含蓄地道:

“餘恒同學還需要再鍛煉一下,講得有點太精煉了。”他拍了拍餘恒的肩膀,示意餘恒回到座位上去。

“我講一下答案那種解法,和黑板上這種比起來有點複雜,但是更好理解一點——”

她的餘光捕捉到他已經在座位上坐好了,忍不住做賊心虛似地悄悄瞥向他的背影,然而禾幀的視線將一掃到餘恒身上,就見他忽地一回身,兩人的直直撞了個正著!

以禾幀自覺唯一能拿得出手的“自知之明”,她非常確信在那短暫的一兩秒裡,她不爭氣的整張臉紅透了。

餘恒很快挪開視線,麵色毫無變化,彎下腰,撿起了掉在地上的一塊橡皮。

禾幀把臉埋進手掌裡,前所未有的羞窘牢牢圍住她。她企圖找出一個同樣難堪的瞬間“以毒攻毒”式地安慰自己,但她的大腦已經完全宕機,無法運轉了。

她再一次堅定地告訴自己,她和餘恒現在是陌生的普通同學,未來也應該是陌生的普通同學,她不應該讓之前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再度重演,她不應該……不應該再打擾餘恒了……

“看來會做題不代表會講題。”程劍屏小聲感歎道,她又用按動筆戳了戳禾幀。

“彆走神彆走神,考得好也不能不聽課。”

“聽著呢,沒走神。”

狡辯的禾幀隻敢把一雙眼睛露出來,她的臉還是很燙,以程劍屏的個性,發現她的臉突然這麼紅絕對會打破砂鍋問到底,給不出答案的禾幀唯有遮掩。

“你今天話怎麼這麼少?好像變了個人似的。你是不是地理課真做什麼夢給你嚇住了,用不用我給你叫叫魂?”

程劍屏狐疑地瞧著她,這份久違且略顯陌生的關心讓禾幀有點不知所措。她含含糊糊地道:

“是做了個噩夢,再過一會兒就緩過來了。”

“什麼夢?”程劍屏來了興致,看了一眼掉過頭去講倒數第二道題的趙老師,她壓低聲音道:

“下課彆跑,跟我好好說說,我給你解夢。”

坐在她背後的鄭如意突然戳了程劍屏後背一下,力道似乎很大,程劍屏的表情猙獰了一瞬。

鄭如意低聲警告:“彆說話了程劍屏,吵死個人!”

程劍屏回過頭玩鬨似地朝鄭如意狠狠瞪去一眼。

鄭如意嗔罵:“可真是近墨者黑!”

說完這句,她有意無意地瞟了一眼禾幀,卻見平日裡爆竹一樣一點就著的“禾大小姐”毫無反應,像是什麼也沒聽見似的,這倒是把鄭如意自己給氣著了。

禾幀完全沒把程劍屏和鄭如意的這樁笑鬨放在心上。

她正慢慢地捋著褶皺的試卷角,明明答應了程劍屏好好聽課,也一再勸說自己放棄他,卻還是情不自禁地想到一個問題——

為什麼當初餘恒給她講題的時候就沒有這麼枯燥,這麼“精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