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一期受到的傷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加嚴重點。
為了不讓傷口化膿，醫生給她清理傷口與創麵的時候讓一期疼得嗷嗷叫，醫生問麻藥是不是沒給足，護士說這麻藥簡直能夠藥死一頭大象。
所以護士也好醫生也好，根本就沒在管自己的死活嘛！
躺在手術台上渾身焦味兒的一期麵朝天花板。
“我沒有醫保。”
“沒事，隻要不是沒有醫藥費就行，不然我們追你追到天涯海角。”
“天呐史密斯醫生！你怎麼回事！上次你切開了一個病人的身體，拿出她的腸子還不夠嗎！”
“沒事，腸子放回去就可以自動歸位了，彆擔心。”
一期看見這兩人在說地獄笑話，而自己講話含糊不清，隻能在手術台上講點胡話，有點痛，又有點無聊。
大概是想要轉移注意力，風一期的想法很快就跳躍到了今天剛見麵的爹身上，她覺得現在的自己就像是被迫切除了前額葉的精神病人。
但是，好想見他啊。
好想見麵。
是不是有點奇怪，明明隻是一陣子不見，但是這種心情讓她無法忘懷，更無法忘卻，像是夏天惱人的蚊子在耳旁繞個不停。
*
“要是有人不交醫藥費呢？”風一期百無聊賴的問。
護士與醫生戴著的眼鏡閃爍出驚人的亮光，“被美國稅務局找上，會比我們的治療更加痛苦。”
一期：“那我就放心了！”
她鬆了一口氣。
反正伏特加和琴酒在這裡，兩個人總有一個人要交錢的！
*
在護士，醫生他們都離開了的時候，一期睜開了閉上的眼睛。
一期住的是單人房，伏特加和琴酒就不知道是不是同樣的待遇了，但是現在，最重要的事情並不是醫保、也不是黑衣組織的安危。
風一期朝窗外看去，她在手術台上呆的時間並沒有多少，窗外的天是黑的。
這個時候，她的父親應該被關在哥譚警察局。
由於沒有證據隻是暫時拘留，應該會被關在局子裡麵……
一期拿起白色的床單，把床單擰成了一股又一股的麻繩，確認完畢落地的距離後，把床單扔向窗外。
消毒水的味道、白熾燈以及藍白兩色的病床離她遠去，她重新見到的，是另一個世界。
燈火通明、流光溢彩、轎車與通行列車從橋麵穿行而過，高聳的塔尖與辦公樓佇立的金融城市。
這是與白天在碼頭所遇到的哥譚不一樣的景色。
搖曳著的月光與森林的小徑把醫院與夜晚的金融城市隔開一道涇渭分明的線，閃爍的霓虹燈幾乎要化為實質照在一期的臉上，蓋過她臉頰的月光。
啪嗒！
風一期雙腿一蹦，成功跳下來，露出一個暢快的笑顏。
“嗚呼——！”她為自己宛如【飛越瘋人院】的行為歡呼了一下，充當自由鼓掌的觀眾。
她邁開步子離開了醫院，把籬笆醫院的招牌全部扔在了腦後。
一期招手攔出租車。
“哈哈！看那個家夥！”
“嗚呼~”
一輛車呼嘯而過，年輕人的手探出窗外，“來自阿卡姆精神病院的家夥~”
“看！她身上的病號服跟真的一樣！”
“哦，你怎麼不知道她是在辦一個老土的僵屍派對——”
“或是亞裔喜歡的年年都是萬聖節？”
狂風與車呼嘯而過，一期被他們的酒瓶子晃得睜不開眼，腳邊被濕淋淋的酒水浸滿。
一期：……
一期有些狐疑的拿起手機。
【一期：奈亞啊……】
【一期：我們一期現在真的很醜嗎？】
【奈亞：……】
【奈亞：一期在我心裡一直很好看哦。】
祂相當溫柔的回應。
【一期：好了彆說了，謝謝大哥哥。】
你的裝扮或許有些鬆弛，但是你的臉又彌補了這一部分，假如你要做手術，把這身衣服穿上的話，可能就會顯得你的臉比較神經病。
風一期抹了把臉，重新攔了一輛出租車，“去市中心。”
*
委屈的情緒削減，一期剛上車就拿著手機，給奈亞拍了一張哥譚的照片。
【一期：你的一期現在要做一件大事！】
【一期：我想去找爸爸！】
風一期把頭靠在車窗，被顛得一動一動。
她眨眨眼睛，小睡了一陣。
奈亞隔了一陣才回複。
【奈亞：抱歉，稍微有點忙。】
一期在ATM機前取錢，把自己的口袋塞得鼓鼓囊囊。
周圍形形色色的視線看向她，大多是路人，隻有極少數看了她後會收回視線，普通人大多好奇的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風一期若無旁人的回複信息。
【一期：不要在這種時候消失啦，你的可靠程度會下降哦！】
【一期：現在我想去挑衣服，你最好給我一個靠譜的答案哦？】
【一期：要華麗的，漂亮的！最合適我的禮服！】
……
熱情的櫃員、瘋狂的采購，以及被照的澄光瓦亮的鏡子。
一期借著櫃員挑禮服的空隙給奈亞發信。
【一期：啊——好過分。我現在的心情不知道要怎麼樣才可以宣泄啊……】
【一期：就像是在手術台上，我想摸索手機和你聊天一樣，這次，在手術台上就想到了daddy！】
好重要。
是血緣的連接嗎……
如同換上禮服、要去參加宴會的好女孩，風一期的左腿踩在前麵，右腿放在後麵，像一個T台上的模特。
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終於滿意的點了點頭。
她順手將羽毛壓在了自己的頭發上，踩著剛剛買好的高跟鞋，出了市中心。
雄赳赳氣昂昂、像是驕傲開屏展示自己的孔雀。
風一期伸手重新攔了一輛車，對司機問，“我今天的打扮如何？”
一次性的香水還有用完就扔的口紅，幾乎能把鞋尖磨紅的高跟鞋以及在奈亞的眼光下挑選的禮服。
黑人司機一頓，“女士，你美貌到一旦報警，我就會被當成襲擊你的黑人被摁在車底下，弄得不能呼吸。”
一期拉開車門，“沒事，到時候你們的同伴可以多搶幾個便利店消消氣。”
黑人司機：“哈哈。”
風一期：“哈哈。”
確認過對的眼神，都是講地獄笑話的人。
風一期喜笑顏開，用導航指向了一個距離宗教學院最近的孤兒院。
*
“很好，比利，就是這樣！轉圈圈！做的不錯，給你獎金~”風一期被孤兒院的孩子們包圍，像是小團體的中心。
她蹲下來和孩子們平視，要求他們做出各種各樣滑稽的動作，然後作為獎勵給予金錢。
芭蕾舞轉圈圈的比利拿到了美元，抱了一期一下，“謝謝大姐姐！”
形形色色的孩童們對這位大方的禮服姐姐充滿欽佩、憧憬與向往，一個小女孩跑過來，一期把手中的幾張卡遞過去，讓她們把這幾張記錄著代表美國公民證件的薄薄卡片放在孤兒院的兒童樂園裡。
孩子們難得的享受著甜點以及昂貴的零食，大份的膨化食品漫天撒。
孩子們突然安靜了下來，一期側眼，看見一個路過的義工。
對方看起來是名成熟穩重的青年，寬肩窄腰，身體線條硬朗，肌肉緊實，表情莫名有點陰鬱，一期隻是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
對方似乎是來孤兒院做義工的成年人，一期摸了摸小孩子的頭，“好女孩！”然後對她們撒幣。
“現在，姐姐想做一件事情，你們想不想到外麵玩，姐姐可以和你們一起去哦！”風一期被孩子們親昵的環繞，話語卻宛如甜美的誘惑以及一把閃爍寒光的匕首。
圖窮匕見。
她不能大搖大擺的進入哥譚警察局。
風一期本身所處的黑衣組織是極度注重行動隱蔽性，愛好是神不知鬼不覺的掌握世界的神秘組織。
就像是看得見、摸不著，卻在大眾視野中從來未曾消失的【光明會】。
風一期自然不會自斷臂膀，給哥譚的警察們留下把柄。
“……”
孩子們沒有回答，統一搖了搖頭。
“這麼晚出去了，媽媽會生氣。”
這裡都是些半大不小的六七歲小孩，剛好是兒童心理發展期。
風一期剛來的時候，就意識到這家孤兒院對他們並不好——
這些孩子對金錢都有超乎尋常的執著。
“不也挺好的嗎？”風一期乾脆坐下來，身上的禮服沾滿了餅乾碎屑，“反正你們完成這件事之後就會被送回來啊，又不會離開媽媽。”
這個孤兒院的“負責人”才是大問題呢。
這麼晚了，還會放任她這種無關人士進來，門口的保安隻要給美元就可以收買。
“而且，其實大部分來領養你們的人都不喜歡你們吧，不是精挑細選，是選擇一個最乖的孩子帶走，因為這樣很省心，領走她之後，就能得到政府發放的福利支票。”
“這樣就夠他們又生活一陣了。”風一期的表情未變，就算說起這麼殘酷的事情也像是事不關己一樣，“最後你們都會這樣的話，還不如現在就和我一起出去，起碼跟我做事，我還能給你們錢。”
“不要用你的說辭來蠱惑孩子們。”剛才那名義工又出現了，孩子們有些害怕的推到了一期的身後，還有些就站在原地，“孤兒院起碼能給他們提供一個絕對安全的環境，以及。”
“你不是義工，我隨時可以叫保安把你扔出去。”
他垂眼看著一期，一期抬眼看他。
他有著一雙湛藍色的眸子，澄澈又清透，是外國人常有的瞳色。
“但是我的工作又不會給他們帶來危險。”風一期坐在地板上，回答得理直氣壯，“說到底這就是現實啊。保安不會過來，因為我給了他們錢。”
不僅僅是足夠混進孤兒院的錢，還是就算在這裡做很多事情，他們都不會管的錢。
大概是認為風一期這樣衣著華麗的女性沒什麼威脅，或者是其他什麼的，但反正風一期不在意。
兩人之間的氛圍劍拔弩張、仿佛一觸即發。
從房間跑回來的孩子噠噠噠跑到風一期身邊，問，“姐姐，那個卡是什麼呀？”
“好玩的？我曾經在媽媽的駕照裡見到過，九個數字的卡！”
是死人的身份證。
一期微微一笑，“是護身符哦，放在這裡就可以了。”
孩子的到來讓氛圍緩和不少，一期還不知道這個義工的名字叫什麼，但是歐美地區的學生有做義工獲得學分的習慣，而這個習慣往往會延續到成年工作之後。
風一期果斷地說，“我也不喜歡這家孤兒院的讚助者，孩子們說到底就是斂財的工具。”
“要不然怎麼會缺錢到這樣？”
義工有點沉默，他的沉悶給場麵帶來了嚴重的窒息。
原本就像是凝膠一樣柔軟卻又把空氣裹進去的氣息，變成了凝固的膠水，彈性全無，隻有一個人在內耗。
一期：“？”
他好像有點複雜，“你知道這家孤兒院的讚助者是誰嗎？”
一期摸完了女孩的頭，像是摸西瓜一樣去摸下一個，“不知道。”
“韋恩。”男性低沉的聲音說出一個名字，一期想了想。
啊，是那個啊。
就是那個哥譚桃色新聞板塊說每天帶女人回家，超級有錢的哥譚首富。
……
風一期對這家孤兒院的第一想法馬上就臟了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在這瞬間，她突然有種奇妙的心虛。
就像是做壞事被彆人抓住一樣。
旁邊的孩子問，“一期姐姐，我真的什麼都能做到嗎？”
一期順嘴回應，“不知道，但至少你嘗試了。”
那名義工繼續自己的發言，“我就是布魯斯·韋恩。”
一期：“……。”
啊。
那她剛才。
就是指著孤兒院的實際資助者，好心來做義工的善良有錢大少爺的鼻子罵。
……
一期的眼神瞬間飄了。
這人，怪不得從剛才開始就一副很意味深長的模樣盯著她呢。
風一期的表情凝固了一陣，把手機拿出來，放在了布魯斯麵前。
她坐得比較低，隻能把手臂舉高高，才能讓布魯斯看見手機裡的內容。
布魯斯韋恩皺起眉頭，被閃光得屏幕弄得不太適應，然後看見兩人親密的調情記錄。
還有風一期拍過去的禮服換裝照片。
剛才還沉悶的氛圍以及陰沉的空間，一下子就充斥著熱情洋溢的氣味。
表麵哥譚首富·背景夜晚義警的蝙蝠俠·布魯斯·韋恩，五官和眉頭皺在了一起，然後停頓了一下。
……風一期有什麼目的？
他感覺自己大腦發光了。
風一期敲了敲屏幕，奈亞剛好發來一條信息。
【奈亞：你好，我是奈亞^ ^】
一期像是隔著屏幕在說雙人相聲，她極為熱情的回應，“這是我老公。”
“你可以認同我的觀點，但我已經是有家庭的好女人了，我是不會和你一起去約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