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兩個多月的宣發,陳音音的圈內知名度與日俱增,應酬也多了起來。導演們挖人沒挖到,打算請他去客串角色。
囿於陳音音男高的形象深入人心,邀請他的劇本大多是些青春文學類,當然也不乏古裝劇,請他去演女主白月光、花瓶類角色。
他沒拍過戲,演技無法保證,這類角色比較容易勝任。
可孟浮生沒同意。
出於私心,她打算給陳音音單獨打造一個劇本,且他的演技還需要跟導師再練段時間。
三天後,攝影大賽結果下來了,孟浮生收到了領獎通知,在本月底,10月27日,地點:重慶。
“這是母校的邀請函。”孟浮生通知看了一半,邊啟遞來一張卡片,“下周校慶,那邊聯係到了我,希望我們參加。”
孟浮生打開看一眼,時間剛好在攝影大賽領獎前一天,她點點頭,“我到時候過去。”
邊啟默了一會兒,走到門邊又返回,“浮生,也許我們之間存在點誤會,訂婚的事兒伯母跟我說了,我是這樣想的———”
孟浮生打斷他:“我的事兒她決定不了。”
邊啟提緊下頜骨,“我知道,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她當機立斷:“暫時沒想,不用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你先彆急著否定,浮生,十年過去,沒人比我更了解你,更知道你喜歡什麼。”邊啟說完,淡淡掃一眼辦公桌上陳音音的雜誌,“可喜歡不能長久,合適才最重要。”
孟浮生:“對你也許是這樣,我不是。邊啟,也許你錯了,你從來都沒認識過我,大學是,現在還是。這十年你一直活在自己編織的世界裡。你以為的合適根本不存在。”
她目光沉冷清透,仿佛能洞穿他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他絲絲抽了一口冷氣,“浮生,我們都冷靜下吧。”
“需要冷靜的人從來都不是我。”
邊啟大步走了出去。
很快,來到晚上,陳音音今天沒跟孟浮生回去,住在藝人公寓。他明早有個通告要趕,時間緊迫。
剛摸出鑰匙,就聽見走廊上傳來一道譏諷聲,“喲,大明星怎麼舍得回公寓住了?不會是技術太爛被孟導甩了吧?”
“他算什麼大明星,頂多是靠屁股上位的小白臉。”
陳音音恍若未聞,將鑰匙插.進鎖孔,輕輕擰動,鎖開了。
“你給我站住!我們跟你說話沒聽見?”
一群模特走過來,為首一人麵容意外出挑帥氣,一米八的高個型男,陳音音沒來前,他是浮生娛樂力捧的藝人,可惜偏偏公司來了個又帥又美的,比他年輕,比他會來事,一下子奪走了孟浮生所有關注,他這口氣憋了兩個多月,終於逮到機會爆發了。
“沒聽見。”陳音音推門進屋,轉身關門,房門被隻手抵住。
“你囂張什麼?”男人推開門縫,帶人堵門口,“小子,知不知道我是誰?”
陳音音麵無表情:“不知道,無名之輩。”
“你!”男人氣得掄起拳頭,砸門上,“老子今天告訴你,我叫裴行,是這兒的一哥,喊聲裴哥聽聽。”
陳音音吊著眼皮看他,“你說完了?說完就帶著你的人走。”
“你這是跟裴哥說話的態度嗎?”有人喊。
“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白臉,早晚被孟導玩爛!欠收拾!”
“……”
陳音音聽他們左一句又一句罵,始終沒什麼反應。
“裴哥,這小子太過目中無人,兄弟們咽不下這口氣。”
裴行猛地上前,揪住陳音音衣領,“隻要你給兄弟們跪下道歉,再喊聲裴哥我就饒過你。”
“彆跟他廢話,一個賣屁.股的狐狸精,這種人就該趕出公司!”
“把狐狸精趕出公司!”
陳音音表情懨懨的,“你們做夢。”
裴行一巴掌扇過去,撲了空,遭對方反手過肩摔,撂倒在地,裴行大喊:“你竟敢還手?大家給我按住他,老子今天要給他點顏色瞧瞧!”
烏央央一群人圍上來,沒有人發現,陳音音手心握著一柄袖箭,幾人打得昏天黑地,動靜驚動了對麵的女藝人。
“殺人啦!”
“有人殺人啦!”
“救命!快來人啊!出事啦!”
孟浮生正在拍攝,忽然心神不寧,有人跑進來大喊,“出事啦!有人打架啦!”
邊啟皺眉,“有事等下再說,沒看見孟導在拍攝嗎?”
那女藝人畏畏縮縮不敢吱聲,隻惶恐盯著孟浮生。
孟浮生讓兩位主演繼續,隻是沒拍攝幾分鐘,忽然一聲“卡”走出影棚。
“什麼事?”
“……陳、陳哥打人了。”
她表情一瞬沒了,快步踏進電梯。
她到的時候,陳音音正一拳砸在裴行頭上,遍地哀嚎。走廊上彌散一股鬼氣,所有人見他跟見鬼一樣。
“孟導,救命!”一個男藝人從地上爬起來,躲在孟浮生後麵,指向人群中央的少年,“他他他要殺人啦!”
“住手!陳音音!”孟浮生阻止他即將下落的拳頭,“發生什麼事了?”
他眼底紅血絲駭人。
邊啟等人一趕過來,就聽見男藝人結結巴巴喊:“他、他尋釁滋事,找我們麻煩,裴哥看不過被打了。”
孟浮生問陳音音,“是這樣嗎?”
陳音音冷冷回應,“不是。”
“他撒謊!”裴行大喊,齜牙咧嘴,“他動手打人了!”
陳音音說:“是你先動的手。”
“孟導,兄弟們一直相安無事,不可能主動挑事,就是他先惹事的!狐狸精接近您肯定沒安好心!您可彆被他的臉騙了!”
一堆目光各懷心思聚焦孟浮生,等她裁決。她沒說話,木著臉,看不出真實情緒。轉而,她又看向陳音音。
他重複:“是他先動的手。”
她安靜與他對視兩秒,看向女藝人,“你看到了什麼?”
女藝人哆哆嗦嗦,說:“我、我出來的晚,隻隻看到陳哥打人了。”
“管理員,調監控!”孟浮生一個電話甩過去,嗓音冰冷。
那邊很快回電。
“……孟導,前兩天下雨監控受潮了,還沒來得及修。”
現場鴉雀無聲。
邊啟適當開口:“裴行他們幾個是我一手帶出來的,不會乾這種事,一定是有什麼誤會。”
裴行哀哀戚戚哭:“邊哥,就是他挑事,我們都能作證!”
“是啊,他來之前我們一直相安無事。”
“邊哥你要替我們做主!”
邊啟掃了一圈眾人傷勢,分析說:“他們幾個平時都比較老實,不會撒謊,我看這事兒十有八九是……”
他望向陳音音。
陳音音下頜緊繃繃,目光倔強,盯著孟浮生一字一句:“我沒做過的事兒,我不會認。”
他嘴巴緊抿,手握成拳。
裴行大喊:“你還狡辯!就是你打的人!”
“他打你們的理由是什麼?”孟浮生驀地冷靜開口。
裴行一噎,忽然趴在地上吐口血,所有人霎時倒吸一口涼氣。
“裴哥吐血了!打120啊!”
“快救人呐!”
現場混亂嘈雜起來。
沒一會兒車就到了,人群散開。裴行被抬在擔架上,邊哭邊喊:“孟導,您要相信兄弟們。”
邊啟:“我看這事兒到此為止吧,大家都散了,陳音音的公告往後拖一拖。”
孟浮生看著120離開,沒說話。
眾人散開,走廊上一會兒就空了。
陳音音一聲不吭進屋摔上門,燈也沒開。
邊啟望一眼,“我去醫院那邊處理下後續,防止事情鬨大。”
“他是被冤枉的。”孟浮生忽然平靜開口,“這麼拙劣的演技,你早看出來了,剛才為什麼冤枉他?”
邊啟身體僵硬,慢慢轉過身,“浮生,樹大招風的道理你一開始就懂,你明知如此,還是不計後果捧他,今天這事兒早晚避不開。我不那樣說,難以息怨,你護得了他一次,那下次下下次呢?你能一直護著他嗎?他需要憑自己的能力在圈子裡立足。”
孟浮生夾緊小臂,沒說話。
“彆太心急了。”邊啟拍拍她肩膀,“他有的是時間,不急一時。”
他往樓道走。
風刮進長廊,夜涼如水,孟浮生抱住胳膊:“可錯了就是錯了,世上沒有這樣的道理,讓受害者道歉。”
邊啟停下腳步,“浮生,你彆太犟。”
“我不信。”
邊啟歎口氣:“月底回重慶多待幾天吧,你需要好好放鬆一下,你們這段時間也需要減少交集,這是為他好,如果你不想他的處境雪上加霜。”
“嗯。”
她看著他離開,猶豫會兒,還是敲響了陳音音的房門。
裡麵沒聲。
孟浮生喊:“我知道你沒睡,陳音音,你開個門。”
屋內依舊沒動靜。
“我有事跟你說。”
門從裡麵開了,孟浮生進去,屋內黑燈瞎火,她剛要開燈,手就被人按住,“不準開。”
高高瘦瘦一道影立在麵前,氣勢洶洶。
孟浮生放軟聲音:“你冷靜點。”
“說了不準開。”
孟浮生一把將人按到床上,陳音音沒反應過來,她已經摁了燈。
他將頭埋進被子裡,背對著她。
“出來,我看下傷口。”
陳音音不動,孟浮生隻好掀開被子,他躲無可躲,轉過了身。
嘴角青腫,顴骨冒血絲,鼻梁也帶了點兒彩。
“有點兒慘。”她問:“疼不疼?”
陳音音垂首不想跟她說話。
“我知道你沒錯,今天這事兒我有一半責任,陳音音,你完全沒有必要因此生氣,不值當。”
他仍是不吭聲。
“月底我回重慶辦點事,回來後給你放個假,你想去哪兒,都準你去。”
他終於抬頭,問:“你跟我一起。”
孟浮生沉默,回:“我不能陪你一起去。”
“因為他們?”
她偏過視線,“是。”
陳音音改口說:“我要去重慶。”
孟浮生回絕:“除了這兩件事,其他都可以。”
陳音音又不說話了。
孟浮生默了會兒,解釋說:“家裡情況有點兒複雜,回去辦完事就回來。”
陳音音並不買賬,蒙起頭就睡。
“彆鬨脾氣,先把傷口處理下。”
“我自己弄,你出去。”
孟浮生說:“這兒藥都沒有,你怎麼弄,我帶你去藥店。”
陳音音重複一遍:“你出去。”
“那我去外麵買藥,你先彆睡。”
“嗯。”
孟浮生感覺他的狀態有點兒不對勁,傷勢要緊,還是先去買藥了,陳音音終於坐起身,黑氣繚繞,拿塊毛巾往外走,陰冷冷推開那幾個藝人的門。
……
孟浮生回來已經是半小時後。陳音音仍在床上躺著,像是睡著了。
她歎息一聲,用棉簽細細給他塗抹傷口。他全程閉著眼睛,直到她離開。
他剛才特意去敲那幾個人的門,一間一間,一個不漏,既然他們敢誣陷自己,他就把罪名坐實。
他還記得那幾個人看他時的心虛表情,像是看什麼怪物一樣,跪地求饒。
他們真是太吵了呢,如果這兒不是浮生的公司,在對方找上門時,他就把人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