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借這個機會,逃來我的身邊(1 / 1)

傅湘覺得自己應該已經死了。

死在一個美夢裡,夢裡有陽光,樹林,水,和不用太費勁也能呼吸的充足空氣。

還不算痛苦。

不對,這不是真正的死亡。真正的死亡隻有痛苦和無邊無際的黑暗,她死過一次,不會忘記那種感覺。

眉心湧入一股清甜,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力量,傅湘猛得睜開眼睛。

再次看清世界,隻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是虛幻,隻有鼻尖湧動的空氣是真的。

她奢侈地猛吸兩口,才開始確認自己的處境。

等看清一切,她隻覺得更加做夢了。

否則誰來解釋一下她為什麼會倒在一個陌生男子的懷裡,並且他的臉上還有......關切的神情?

帥哥你誰?

還是她又穿越了?

傅湘微微側頭,從他的身後看到了一臉吃了屎的薑師堰,微微放下了心。還好,還在。

陌生男子伸手將她的劉海撥到一邊,低頭用動聽的聲音問她:“你還好嗎?”

他的眼睫毛很長,靠近一點都快要戳到傅湘的臉上了。

她不好意思地向後靠了一點,小聲說:“我沒事。”

帥哥鬆了口氣,動作很小心地把她扶了起來。

薑師堰看著他們欲言又止,倒是那男子先喊了一聲:“父親。”

......傅湘有點遺憾,居然是他。

薑灼,薑師堰的兒子,也是薑雅蘭一母同胞的哥哥。

正如話本中讚揚的那樣,他麵容清俊,行止如玉,身負極為稀有的靈骨,是梵淨山掌門唯一親傳弟子,也是為數不多善待“傅湘”的人。倒不是因為他對“傅湘”有什麼多餘的感情,隻因為他對每個人都極其友善公正。

也不知道薑師堰上輩子拯救了什麼,能生出這樣天之驕子。

“怎麼突然回來了?”薑灼一出場,薑師堰直接就把傅湘拋到了腦後,扶著他的肩膀關切道,“也不早些找人通知我,我好為你接風洗塵。”

薑灼頷首:“掌門師父交給我來操辦選拔大會一事,我在報名單上看見了二位妹妹的名字,所以就回來看一趟,隻是父親您......”

薑師堰知道他要說什麼,忙不迭搖手解釋道:“你這些年不在家,不知道你這妹妹有多頑劣,為父隻是給她一點教訓,讓她長長記性,不會真的要了她的性命。還有,這次選拔大會既然由你操辦,可否將傅湘的名字劃去,莫讓她丟了我薑府的臉。”

聞言薑灼好看的眉毛皺了起來。

薑師堰立刻柔聲道:“為父不是那個意思,隻是你想想傅湘的情況,就算去參加了,根據大會的規則,通不通過是其次,萬一有什麼閃失,你說呢?”

薑灼沒有回答薑師堰的話,反而轉頭向傅湘,認真地問道:“那你想去嗎?”

傅湘用力地點頭。

“好。”薑灼對著薑師堰堅定道,“請父親放心,我會保護好她,即使最後她無法通過考驗,我也會保她平安無恙。”

薑師堰對他這個令人驕傲的兒子本來就百依百順,又見他如此堅決,也不想再反對,到頭來影響他們父子之間的感情。他拍拍薑灼的肩膀道:“行,就按你說的辦!先不說這事了,你匆匆忙忙地跑到這裡來還沒去拜見你母親吧?快去見她,她可想你了!”

薑灼行了一禮道:“父親你先去母親那,我一會就到。”

薑師堰麵露不悅道:“怎麼?是不放心我?”

薑灼無奈道:“哪裡的事,隻是我許久沒見傅湘妹妹,有一些話想同她說。”

“也記得關照一下你至親的妹妹,不要顛倒了分寸。”薑師堰意有所指,然後甩手帶著彆人先走了。

——

祠堂裡隻剩下傅湘和薑灼兩人。

薑灼朝她走了兩步說:“剛剛我在父親麵前說會保你安然無恙隻是為了叫他放心,掌門師父把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我,我絕對不能徇私舞弊,擅自出手幫你,你可知道?”

傅湘撓撓頭:“隻要我能參加......幫不幫的其實無所謂,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薑灼輕輕笑出了聲,上前兩步屈起手指在傅湘頭上溫柔地敲了一下:“你呀,到底是我多年未回,跟我生分了是不是?”

突如其來的親昵讓傅湘有些不知所措,“傅湘”小時候跟薑灼關係是很好的,畢竟也就薑灼把她當個人,但是傅湘是真的跟他不熟啊!

薑灼把她的不知如何回應當做了大孩子間的男女有彆,感慨道:“一下子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們傅湘都是大姑娘了,是該跟哥哥生分些了。”

“雖說我要秉公辦事,但也沒說真的一點都不幫你。”

他伸出手,遞出來一隻淺藍色的荷包,上麵繡著花紋很淡雅,但又不是常人能繡出來的複雜工藝。

“如果到了你撐不住要放棄,卻又無法脫身的境地,打開這個荷包就能立刻從危險的地方傳送到我身邊。雖然不能直接幫你通過考核,但你的小命,我保了。”

傅湘雙手接過荷包,真心道了聲謝。

薑灼笑得兩眼彎彎,“傻瓜,怎麼還跟小時候那樣總是跟我說謝謝。我臨走前曾叮囑雅蘭照顧你,但她也無法忤逆父親母親,這些年你受苦了吧。若往後你不願再待在這裡,便借這次機會,逃來我身邊吧。”

傅湘咬緊了下嘴唇,木木地點點頭。努力壓抑住心裡那股湧上來的暖意,眼睛卻酸酸的。

薑灼又同她說了些兒時的事情,傅湘借著對話本內容的記憶跟他痛快地聊了很久。他說話讓人很舒服,不會讓她把話落在地上,也不會讓她感到壓力,整個過程,傅湘都感到如沐春風。

他走後,傅湘在原地站了很久。

“彆看了,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陰陽怪氣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何等扇了扇翅膀落到了傅湘頭頂:“再舍不得也是有情人終成兄妹。”

氣氛瞬間被打破,傅湘翻了個白眼:“誰舍不得了,我隻是羨慕他命好。”

薑灼是不知道換靈骨這件事的,他隻知道自己的二妹妹因為出身遭人鄙夷,又因為血能治雅蘭的病,被隨意地養在府裡,他就應該對她好一些。至於這些背後陰暗複雜的,薑師堰從不讓他知曉。

從愛裡長成的翩翩君子,自然也有充足的愛給與他人。純淨的心靈和強大的天賦,世人一生追求的,他天生便有。傅湘搖頭,以後可能會是個難纏的對手。

“這有什麼命好的?他那樣的人要做一輩子的正人君子,走錯一步路就會跌落神壇。”何等不屑一顧地笑了,“可魔神能娶八百個老婆有三千個小弟,看一座山不順眼也能在瞬間踏平它。”

“庸俗。”傅湘一邊把荷包收起來,一邊道,“就是因為你這麼庸俗,所以一個老婆也沒娶到,一個小弟也不願意跟你,你還被關了一萬年,變成了一隻很沒素質的鸚鵡。”

何等氣得跳了兩下:“也就薑灼那種老好人才願意跟你說上幾句話,本尊才不惜得搭理你!”

說完他就要飛走。

“哎!”傅湘叫住他,“所以你這幾天不在是給我報名去了?你是怎麼做到的?梵淨山弟子難道能眼睜睜地看著一隻鸚鵡在他們麵前刻名字?”

何等一個急轉彎又飛回來,嘚瑟地繞著傅湘轉了一圈:“那必然不能,本尊可是突破了梵淨山的結界,趁著那弟子睡著用法術刻下的名字。不好意思,即使本尊現在是一隻很沒素質的鸚鵡,那也是一隻非常強的鸚鵡。”

傅湘誇張地點頭說:“是啊,是非常強。”

在何等要驕傲得翹尾巴之前,傅湘又接著道:“我說的是梵淨山的結界很強,強得把你的屁股都轟焦嘍!”

“真的假的?!”何等緊張起來,但他怎麼努力都看不到後背,“我說這幾天感覺身上涼涼的,總覺得哪裡不舒服,快給本尊拿麵鏡子來!”

傅湘狂笑:“跟你開玩笑的!”

何等見她笑得猖狂,氣得不行,眼珠子一轉計上心頭。一個俯衝,叼了傅湘剛收進袖子裡的荷包就跑。

“喂!你還給我!”傅湘追在後麵,跑了出去。

何等很靈活,很快就飛沒了蹤影。

“這家夥,真小氣!”傅湘站在原地跺腳,回去在籠子那邊等他好了。

正轉身,卻意外撞上了宋知禮。

傅湘眼睛一甩,他的手上拿著什麼五顏六色的東西,仔細一瞧,一黃一藍。

好家夥。

“給。”宋知禮把何等和荷包都交到了傅湘手上。

何等的臉色難看極了,強忍住啄他的衝動,老老實實地待著。

什麼很厲害的鸚鵡,還不是輕易就被抓住了。傅湘在心裡嘲笑他,伸手順了順他的毛。

宋知禮盯著那枚荷包道:“薑灼公子的專屬傳送符,確實比我有用多了。”

傅湘眼觀鼻鼻觀心,接不上這話。

“但依賴我,我也能保你性命。”

傅湘對此話深表懷疑,並直截了當地發問:“那剛剛你為什麼不呢?”

宋知禮無言以對,黑著臉離開。

哪怕他已經準備好了豁出去,但是薑灼偏偏快他一步出現並輕鬆地解決了一切。

不是突然感到無力,而是這麼多年他一直這麼無力。

——

數月後,選拔大典開始。

梵淨山的弟子站在傅湘麵前給她解釋考核規則。

“等等,你再說一遍。”傅湘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那弟子疲憊地歎氣:“姑娘,這已經是我解釋的第十遍了,你不要在浪費我的時間了好嗎?我要去找下一位弟子了。”

“不是。”傅湘皺著臉拉住他,“就是你再說一百遍,我也不明白為什麼資質越差的弟子考核難度越高,而上品靈骨的弟子隻要過最後一關心障就可以了?”

這是什麼狗屁規定!

那弟子見傅湘實在難纏,眼見要完不成自己的任務了,瞧著她身邊空曠無人,故湊近小聲道:“我跟姑娘說句實話,梵淨山壓根就不要資質不好的弟子。像我這樣中等之姿勉強上了山也就是個打雜的,姑娘你要實在不滿就在考核開始的時候找個地方把時間耗掉吧,免得丟了小命才是真的!”

傅湘氣笑了,“那你們辦這個大會逗人玩呢?低階靈骨就活該倒黴丟掉性命嗎?”

“而且這麼離譜的規定,怎麼從來不曾外傳?”

那弟子搖頭:“都是中下品階,誰有那個膽子外傳?能活下來就不錯了。即使僥幸通過考核,上了山與高階靈骨一比,難免落差太大要走上邪魔歪道。我跟姑娘落句實話,一萬年了,根本就沒有下品靈骨弟子通過考核,更不要說像你這樣沒有靈骨的。”

“當然,除了那人。”說到這裡,他突然噤聲。臉上露出了又害怕又憤恨的表情。

“誰啊?”傅湘更加好奇了。

那弟子下定決心後,說出了兩個字。

“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