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1 / 1)

“雲雲,一個月之後宗門就要舉辦試煉大會了,你怎麼根本不著急呀!”

何魚魚風風火火地從外麵而來,換下因為練功而渾身濕透的練功服。

而元漪依舊坐在窗台處,喝著今年剛長出來的花茶。

她已經在這裡坐了一個上午了。

“我知道。”她回複道,眼睛看向院子。

何魚魚順著室友的視線往院子看去,中央隻有一棵栽種十年的榕樹,隨著一陣風,零零散散落下幾片葉子。

她完全不能理解這有什麼好看的,值得自己的室友像個垂暮老人似的觀摩一個上午。

“雲雲,這次試煉大會可是關乎我們將來師尊哦。”何魚魚再次強調。

幾乎所有的外門弟子都為下個月動了起來,在外曆練的回到宗門,閉關的也出關了,現在她連練功房都要提前占位置。

而元若雲花了大半個月才引氣入體,一個月之後,她要怎麼應對那群外門弟子?

還真是應了她的名字,若雲若雲,風輕雲淡的。

想到這,何魚魚搖搖頭。

“今天的修煉有什麼進展嗎?”元漪問道,順便給對方也倒了一杯茶。

說到自己,何魚魚也不糾結對方懈怠的態度了,神情興奮:“我學完了十八式了,在試煉大會開始之前,很有可能衝到練氣期後期呢!”

學完招式的她終於不再霍霍院子的榕樹了,而是在院子裡揮舞了一整套劍法。

“右腳再踩實一點。”元漪突然說道。

何魚魚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下意識照做。

一道劍氣劃出,震碎院中的一塊半人高的石頭。

見狀,何魚魚瞪大了雙眼,驚歎:“這還是我第一次發揮出如此的實力!”

她看了看碎石,又看了看倚靠在窗邊喝茶的元漪,頓時肅然起敬。

“雲雲,沒想到你在劍法上有如此天賦!”說罷,她有些痛心疾首。

室友明明天賦極高,卻自甘墮落怎麼辦?

“隻是恰好會一些罷了。”元漪淡淡說道。

何魚魚再次搖頭。

她很珍惜下個月試煉大會的機會,因為隻有前十的弟子,才有資格拜入各大長老門下,成為內門弟子。

元漪眼睜睜看著室友一口喝完上好的花茶,又風風火火地往外跑去修煉了。

她眼眸低垂,看著杯中曬乾的花瓣飄啊飄,山間的風從耳邊穿過,院子的樹傳來沙沙聲。

天空湛藍,大地呈現自然的土褐色,渾然一個平和優美的世外仙境模樣。

身上自然恢複的傷口隱隱作癢,好似螞蟻爬滿全身,啃噬出密密麻麻的小口。

元漪眯上眼睛,忍了又忍,最後決定去一個地方。

劍宗的地盤內重巒疊嶂,凡人□□很難攀爬。

玉岫仙君居住的山峰上,有一處幽暗寧靜的瀑布,綠植盤虯,遮天蔽日,惟有頂端裂開的罅隙投下淺金色光線。

一道清冷的身影俯身,伸出修長的手指劃過潺潺溪流,濺起水花。

元岫站在不大的瀑布下,白色的鳥站在一處枝椏上。

“仙君,我突然想起來了,掌門托我委婉打探你,最近修煉的感覺怎麼樣?”一丈雪大大咧咧問道。

“幫我回複多謝他的關心,隻是修煉之事並非一朝一日就能有所增益。”

“那我就跟他說,你沒有進展啦。”

元岫有些無奈,在一丈雪的腦子裡,就沒有委婉這個概念。

元漪剛進來這裡,就撞見了眼前的一幕,不由的往後退了一步。

然而玉岫仙君在仙鶴落地那一刻,便早就注意到對方的存在。

“是你?”

“沒想到玉岫仙君竟然在這,我就換一處地方了。”元漪不動聲色說道。

“慢著。”元岫眯了眯眼,“你怎麼找到這個地方的?”

“我看到了這裡似乎有落腳點,就下來了。”

玉岫仙君頷首,便無動於衷了。

似乎是默認對方知道自己在這之後,便會識趣地離開。

元漪卻反問道:“仙君在這裡做什麼?”

“沒什麼,隻是單純看看罷了。”元岫有些詫異,臉色還有些不自然,他很久沒被人這般耿直地問了。

這處狹小之地有著一口清潭,冰涼刺骨,但有鎮痛之效。

但他來這裡並非因為受傷,而是因為……這處曾經是師尊最經常來的地方之一。

連元漪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她的目光中帶著不耐煩。

“姑娘,你是來找仙君的嗎?”一旁的一丈雪開口了。

語氣見慣不怪,畢竟外麵的每一個人都想和它的主人說上話。

元漪搖搖頭,看向對方的眼睛,不躲不閃:“聽聞仙君這處有一口潭,有獨特的效果。”

“哦,你是說那口青蓮潭啊,仙君寶貴著——”一丈雪的發言在主人的眼神警告下戛然而止。

元修冷下臉:“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塊地方隻有劍宗的少數人知道,而她一個剛來沒多久的人,卻說出了它的特彆之處,實在很難不讓人懷疑。

“哦,有人告訴我的。”元漪漫不經心地回答,“我想借這口譚一用,寬宏大量的仙君應不會不給吧?”

她的這個‘徒弟’,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優柔寡斷,磨磨蹭蹭。

偏偏天道卻看上這樣一個人!讓他得天獨厚!

元岫的眉頭微蹙,顯然聽出了對方語氣中的陰陽怪氣。

但元漪知道他會答應的,因為玉岫仙君就是這麼一個“良善”之人。

“你受傷了?”

果不其然,他的第一反應不是對方咄咄逼人的態度,而是關懷於他人。

元漪嘴角上揚:“是呀,所以仙君能不能借清潭一用呢?”

說罷,沒等回複,她便徑直朝瀑布旁的池塘走出。

直到元漪脫下了身上的外套時,這個一向光風霽月,坦坦蕩蕩的玉岫仙君才意識到了不妥。

“抱歉。”

他朝樹枝上的白鳥示意,最後便轉身離開了這裡。

而他不知道的是,元漪在他離開的一瞬間,也褪去了偽裝的麵容,露出了原本的模樣。

明明對方主動退讓了,卻讓她有一種說不出的煩躁。

她把這種煩躁歸咎於身體的痛苦。

一丈雪有些疑惑:“你就這麼走了?仙君,她看起來很可疑。”

元岫側頭看了一眼肩膀上的鳥,它綠豆大的眼睛瞅著他,看起來有些擔憂。

他壓低了聲音:“我知道。”

其實,當他在長洲見了對方的第一刻,他就有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想,但因為這個猜想過於離奇,他誰都沒有說。

他已經做了無數次的夢了,有時候他也分辨不出現實和虛幻——或許對方是魔修,又或是他那個敵人的棋子呢?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

祂在玉岫仙君的神識中低語。

“為什麼你不去當麵去問呢?是因為不敢嗎?”

“你忘了,你的懦弱讓你付出了多少的代價?”

“你是一個懦夫,一個活該一輩子不如願的敗類!”祂似乎有些惱怒,聲音尖銳起來。

自從百年前他登上合體期,那道聲音就一直在他的神識中,像幽靈一樣時不時冒出來,總是帶著蠱惑,有時是譴責。

這也是為何,他的修為一直在大乘期,遲遲無法上升的原因。

元岫試圖調整自己的氣息,好讓腦海中的聲音安分一點。

當他從劍宗結界出來時,他又是那個光風霽月、心如止水的玉岫仙君。

*

一直到半夜,元漪才從青蓮潭中出來。

她回到了外門弟子的住所時,何魚魚也在房間。

“你去哪了?難道是去偷偷修煉了?”何魚魚嘟了嘟嘴,坐在床榻上問舍友。

“我去外麵散散心。”

元漪將外套搭到椅背,也坐在了自己的床榻上。

“難道你不怕一輩子都是外門弟子嗎?”何魚魚促膝而坐,擺出了一副要和舍友徹夜長談的態度,她覺得自己有必要了解下同門師妹的想法。

大概是因為身上的疼痛減輕了不少,元漪也有心情回答這類問題了。

“你修仙的目標是什麼?”

何魚魚有些答不上來,她歪頭沉思了一下,說道:“為了實力?”

回答完後,視線對上了元漪清冷的目光,何魚魚呼吸停滯了下。

對方的眼神太過平靜,好像世間萬物在她眼中都不過一起小波瀾。

何魚魚不由自主地將心中的真實想法說了出來。

“我想保護家人。”她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我的母親是劍宗的一座附屬城城主,雖然她沒有說,但我知道,她每天都很累。”

她隻有金丹中期,在城主當中實力幾乎是墊底的,每年劍宗的長老來考核的時候,她都必須要拿出最好的功績才能保住位置。”

元漪頷首:“怪不得你不缺錢。”

何魚魚:?

關注點是不是偏了一點?

“你還沒回答我之前的問題呢?”她拔高了聲量。

“我不打算修煉。”元漪神情平淡。

“那你想做什麼?”

“等死。”

何魚魚表情無語:“喂,不要開玩笑啊。”

“我沒開玩笑。”元漪一臉嚴肅。

人能完完整整苟活一世尚且需上天垂憐,她什麼都管不了。

何魚魚怔怔地看著室友,想問些什麼,但還是閉上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