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製 我看你裝到什麼時候(1 / 1)

車輪碾過濕漉漉的地麵,發出黏膩的聲音,一陣鳴笛聲,將池嶼的思緒擾亂,他回過神時,頭頂突然一片陰影,將落下的雨儘數隔絕開了。

顧垣撐著傘站在池嶼的身後,“下雨了,淋了雨會感冒的。”

池嶼這才發覺,六年時間沒見,他好像又比之前高了,足足高出他半個頭,“不用了,我家離的挺近的。”

顧垣仍舊不為所動,池嶼無奈之中又夾雜些許的不耐煩。

剛要開口拒絕,就被顧垣打斷,“剛好我要去那邊,正好順路,一起吧。”

顧垣很自然地把傘往池嶼那邊傾斜,他忍不住偷偷地看池嶼,衣領被雨打濕了些,透過衣衫能看到若隱若現的鎖骨,淅淅瀝瀝的雨夾雜著涼意,但總澆不滅他內心的燥熱。

顧垣主動搭話,“我看了你出版的幾本書,寫的很好。”

“那是自然。”池嶼語氣上揚地說道。

見他這副樣子,顧垣低頭不動聲色地笑了一下,他總是會為池嶼一些不自知的小動作而感到心動。

但恰巧被池嶼捕捉到了這一抹笑意,“你笑什麼?”

“沒什麼,心情好。”

雨勢漸漸變小,屋簷上的水珠像開了延遲一樣,一顆一顆掉下來。

“我到了。”

“嗯。”顧垣身子微微側了一下,故意把淋濕的肩膀暴露給池嶼。

池嶼看到了他淋濕的肩膀,從口袋裡拿出一包紙,故作輕鬆地說道:“擦擦吧。”

“沒關係的,你快上去吧。”

池嶼也不再強求,收回遞出去的紙。

留給顧垣的隻是一個單薄的後背,他太瘦了,感覺風一刮就能吹倒,他望著池嶼的背影出了神。

好像那個夏天,留給他的就是這樣的背影,決絕又狠心,他伸手想要抓住,可依舊像無數次夢中夢到的背影一樣,一次次伸出去的手又落空,又一次次的離他遠去。

池嶼到家後,換掉了被淋濕的衣服,又去洗了個澡,晚上還要去參加周南星的生日宴,總不能這副樣子,儘管今天發生的事情已經讓的感到身心俱疲了。

一陣鈴聲響起,池嶼剛接通,對麵就傳來林清越的聲音,“晚上周大公子的生日宴彆忘了,哦對了,我沒準備賀禮,你幫我準備一份。”

池嶼冷哼一聲,“知道了,最後這句才是關鍵吧。”他隨便應付道。

“你知道什麼啊知道,你竟然沒帶我的那份賀禮,你居心叵測啊。”林清越越說越激動,“你讓我的麵子往哪兒擱。”

“往哪兒擱?隨便擱啊。”池嶼慫了慫肩。

宴會廳裡金碧輝煌的,華麗的大吊燈從天花板上懸下來,發出璀璨的光,時不時地傳來推杯換盞的聲音。

“周老爺子可真夠下血本,真是夠寶貝的啊。”林清越不禁感歎道。

池嶼:“家裡就這一個,又是老來得子,可不是捧著。”

池嶼拿起桌子上的一杯香檳,慢悠悠地晃動著酒杯,他的粉頭發實在太搶眼了,又生了一張清秀的臉,光是站在那兒就成了一道風景。

周南星打發了圍在周圍的人,徑直朝池嶼和林清越這個方向走來,笑容明媚,“池嶼,你上次幫我寫的情書寫的太好了,小苒看了肯定很喜歡。”

林清越在一旁打趣,“下次我就告訴小苒那封情書是你找人代~寫~的~”他故意咬重後三個字。

周南星上前一步鎖住他的脖子,開玩笑道:“你敢!我的禮物呢,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沒準備。”

引得池嶼在一旁哈哈大笑,“下次這種事情我可不幫你了,借花獻佛,好沒誠意。”

“我要是有你一半文采就好了。”他嘟著嘴小聲說道。

池嶼微微仰起頭喝了一口酒,“你可是今天的壽星,不去招待客人,跑來找我們乾什麼。”

“他們圍在我周圍嘰嘰喳喳的,說的全都是陽奉陰違的話。”他說著翻了個白眼,“對了對了,我給你們介紹個人,他可厲害了。”

周南星推搡著他倆穿過人群,一把拉到那人麵前,“這位就是我剛才說的很厲害的那位,你看,我手上的帶的還有我脖子上帶的,都是他設計的。”他說著就要像他們展示。

顧垣一身西裝,把他的身材修飾的極好,他看著池嶼,微笑著點了點頭,“我們認識。”

林清越看到顧垣的那一刻也愣了一下,默不作聲,又很緊張池嶼的反應,他倆之間的愛恨情仇林清越他不是不知道,顧垣出國後池嶼立馬就接受了他出國的事實,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該乾什麼乾什麼,正常的太過於反常了。

但有一次林清越去池嶼的家裡,家裡一片狼藉,像是好久都沒有人打理了一樣,池嶼就那樣窩在沙發裡,眼神空洞地望著窗外,問他什麼也隻是搖頭或點頭,麻木的就像是靈魂被剝絲抽離了。

林清越這才知道,他表麵的無所謂隻是他偽裝自己的結果,他不想讓彆人看出他對這段感情的有多在意,於是在無人知曉的地方獨自破碎掉。

“原來你們認識啊!那我就不用介紹了。”周南星感到很震驚地看向池嶼。

“……啊,不是很熟。”池嶼沒想到在這兒也能碰見顧垣,他站在原地不動,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周南星剛準備要開口說點什麼,就被林清越打斷,“……啊南星,走走,我想上廁所,陪我上廁所去。”

被打斷的周南星非常不爽,罵罵咧咧地,“多大的人了,自己去啊!”

林清越拖著周南星離開,留下池嶼和顧垣兩人麵麵相覷。

天邊的那抹光亮也漸漸消失殆儘,池嶼走到露台上,點了隻煙,大腦瞬間清醒了些。

他胳膊搭在露台的欄杆上,不經意地問道:“你出國後沒讀天文學啊。”

顧垣站在他身後,緩緩地開口,“珠寶設計專業也挺好的。”

一陣沉默後。

池嶼吸完最後一口煙,把煙頭碾碎,轉身走到顧垣麵前,“是嗎?我還以為你有多喜歡天文學呢。”

剛要抬腳離開,他整個人被顧垣的陰影籠罩住,胳膊突然感覺到一股重力,顧垣身子踉蹌了一下,緊緊地抓住他的手臂,他幾乎一秒脫口而出,“你乾嘛!”

池嶼把顧垣的肩膀推開時,看到顧垣麵部發紅,脖子上起了很多細小的紅疹,語氣又轉為驚恐,“你喝酒了?你酒精過敏你不知道嗎!”

池嶼一隻手支撐著他,另一隻手從口袋裡摸出手機,“你車在哪,我給你叫代駕。”

顧垣有氣無力地說,“沒開車。”

“那你家在哪,我給打車,你家你總知道在哪了吧。”

對方沉默不語。

“裝死是吧,行,我看你裝到什麼時候。”說著便一把鬆開扶著顧垣的手,沒有了池嶼的支撐,顧垣的身體搖晃了兩下之後,“咚”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

這下池嶼是真的相信了顧垣不是裝的,並且花了一分鐘在腦子裡做思想鬥爭。

倒再地上的顧垣突然猛地開始咳嗽,嚇的池嶼手忙腳亂地把地上的顧垣扶了起來。

他歎了口氣,“行吧,我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池嶼把顧垣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叫了個代駕,拖著他塞進了後座裡。

車內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香,顧垣趁著車內昏暗的光線,悄悄地把眼眯成一條縫,默默注視著副駕駛座上的池嶼,享受著這一刻的安寧與心安理得。

池嶼找了家附近的酒店,在池嶼把他拖下車之前他又閉上了雙眼。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池嶼終於把顧垣放到了床上,低頭檢查了顧垣的脖子,紅疹還沒消完,但顧垣的脖子上除了有紅疹外,池嶼注意到他鎖骨上方的位置還有一道疤痕,看著像是……刀疤。

池嶼眉頭緊鎖,不明白顧垣的脖子上為什麼會有一道刀疤。他轉過身去,袖口卻突然被拽住,池嶼掙開後麵露無奈,“我下去給你買藥。”

池嶼離開後,顧垣撐著床坐了起來,喝完酒後還伴隨著著頭痛。室內隻開了一盞暖黃色的台燈,照的他太陽穴突突地跳,他伸手把燈關掉,室內瞬間又陷入一片黑暗。

顧垣半合著眼,靠在床頭,雖然沒喝多少酒,但他屬於碰一點酒精就會有生理反應的那種。

在此之前,儘管他做足了充分的準備,在心裡彩排了無數次的見麵,可真正見到的時候還是會手忙腳亂。

曾經的無數次彩排終究沒有上台表現的機會。他努力克製住自己,讓自己外表看起來紳士一點。可就在宴會的時候,池嶼離他那麼近,他再也壓製不住內心的小鹿,他貪心地想要再離他近一點,再久一點。

門歪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顧垣在黑暗中摸索著走到門口,他把打開了一條縫,門外的光刺的他眼睛眯了一下。

池嶼提著藥就站在門口,“……我忘帶房卡了。”

他身子微微一側,讓出了一條路,在池嶼把門關上的瞬間,最後一絲光亮也被隔絕在了門外。

太陽穴還在隱隱作痛,顧垣腳下沒站穩,身子一歪,倒在池嶼身上。

在黑暗中,身體的感官是異常的敏感的,池嶼清楚的感受到顧垣沉重的呼吸掃在自己的耳側。手上提的藥在他倒過來的時候沒拿穩,掉落在地上,塑料袋發出沙沙的聲響。

池嶼整個人愣在原地,嘴裡憋了半天也隻吐出一個字,“你……”

顧垣眼眸微微低垂,緩緩地說出兩個字,“頭痛。”他說話的氣息落在池嶼的側脖頸上,池嶼渾身一陣電流酥麻感,呼吸也連帶著停滯了一下。

自從今天遇見顧垣後他就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六年時間太久了,久到他以為能忘掉之前和顧垣的一切。可當顧垣活生生地站在他麵前時,逼著他把掉落的記憶撿起,把他最後一層防線擊破。

“顧垣,你回來乾什麼,你就待在國外不好嗎?”他幾乎啞著嗓子。

“對不起。”顧垣喃喃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