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衍出門便看見站在門口朝裡看的楚傾月。

“大師兄，你沒事吧？”楚傾月有些歉疚地看著謝長衍，她本想做些什麼的，但最後卻什麼都沒能做得了。

謝長衍知曉她在說什麼，輕聲道：“我無事。”

“師尊他不是有意的，大師兄你彆怪他。”

“這件事本就是因我而起，我自該受罰，更談不上對師尊有什麼不滿。”

聽他這麼說，楚傾月心裡好受了一些，就怕因此大師兄對師尊生了嫌隙。

“大師兄，我們都相信你，你千萬不要聽外麵的流言蜚語。”

“多謝師妹關心，我並未將其放在心上。”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楚傾月還想說什麼，但她發現謝長衍似乎並沒有讓她進門的意思，想著他或多或少被這些莫須有的事情影響，便止了話，離開了扶風閣。

看著楚傾月走遠，謝長衍關門進屋。

推開房門踏入臥房，他停下腳步，房裡並無洛染的身影，突然一頓，原本疊好的被子亂作一團，被角掉到了地上，而另一半斜斜搭在一個嬌小的身體上，露出粉色裙角，在他這單調的房裡增添了一抹豔色。

謝長衍久久站在床邊沒動，淺淺呼吸聲飄至耳邊，他正要抬腳離開，原本睡得香甜的女孩兒動了動身體，從溫暖的被窩裡抬起了頭，頂著亂糟糟的頭發，睡眼朦朧地看向謝長衍。

“你回來啦。”洛染聲音裡帶著未睡醒的迷蒙，她立即趴回床上，蹭了蹭謝長衍柔軟的被子，迷迷糊糊地說：“我還想再睡一會兒。”

沒聽到回答，洛染強忍困意再次抬頭，伸手抓住了謝長衍的手，“你要陪我一起睡嗎？”

洛染的手很熱，謝長衍看了眼兩人交握的地方，沉默不語。

從未有人在他床上入睡，洛染是頭一個，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但他無法說什麼，最後隻能乾澀地道：“你睡吧。”

洛染卻沒有將手收回，反而將他的手握得更緊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已經恢複了清明。

她微微歪頭，冷不丁問：“你和彆的姑娘在這張床上睡過嗎？”

此話一出，滿室寂靜。

春日的下午，陽光明亮刺眼，生出幾分燥熱。

應當是沒有的，但洛染還是想問，想親耳聽他說，準確來講是滿足她的劣根性，她就喜歡逼迫正人君子。

難怪她是惡毒女配。

謝長衍一頓，洛染那句話不斷在他腦中回放，最終他確定他沒有聽錯。

她在問……

或許她說的隻是字麵上的，可從她的神情來看，絕不止如此。

心裡各種情緒翻滾，謝長衍避開洛染直勾勾的視線，到底是回答了她的問題，“沒有。”

“我聽說男子都有欲求，你沒有嗎？”洛染目光下移，不閃不避地盯著他的小腹之下。

謝長衍已經徹底僵在原地。

反觀洛染，她神情坦然，像是在問今日天氣如何這樣尋常的問題。

她看起來並沒有他想象中如此安靜乖巧。

洛染點到即止，沒有繼續問，雖然她確實很好奇，但以謝長衍的性子來看，絕對不會在明麵上和人探討這樣的問題。

她的所作所為還真像是蠱惑人的妖女，洛染頗為興奮，以後完成任務她又沒死的話，說不定能夠像話本裡的妖一樣蠱惑那些貌美男子，然後吸食其精氣修煉，她這人懶不愛修煉，吸食彆人精氣修煉的法子可謂又快又好玩兒。

就是不知道，阿姐回來後會不會介意她是妖。

思及此，洛染沒了太大興致。

她滾進日子裡，將自己埋進被窩，沒再去理會站著不動的謝長衍。

洛染在他的房裡一覺睡到下午，醒來後神清氣爽，但眼前黑漆漆的，她伸手想掀開被子，但發現她的手抓不住東西，洛染心頭一跳，拱來拱去終於從被窩裡拱出來，她低頭看見自己毛絨絨的爪子，一聲尖叫掉下了床，結結實實砸到地上，好半天沒有動靜。

謝長衍聽見動靜進屋，就看見這一幕，洛染終於探出自己的毛絨團子似的頭，看向謝長衍的方向，藍寶石般的眼睛能看出深深的驚慌恐懼。

“喵？”洛染嘗試說話，卻隻能發出喵喵叫。

謝長衍過了片刻才走到毛絨團子身邊，彎下腰，修長的手指穿過洛染的肚子將她抱了起來，雖然第一次看見洛染化形成貓的模樣，但謝長衍知道是她。

觸感溫暖柔軟，謝長衍在她頭上輕輕撫摸，洛染詭異地覺得很舒服，在他停下後還覺得戀戀不舍。

“喵！”洛染抬頭衝他叫了一聲，含了催促之意。

謝長衍手指頓了下，繼續撫摸，見她舒服地眯起眼睛朝他手心拱，輕輕彎了彎唇。

沉迷其中的洛染突然發覺不對，他的動作是不是過於熟練了些？

“怎麼變成貓了？”謝長衍輕聲問。

她也想知道，之前隻是變了個耳朵尾巴出來，誰知現在竟然直接變成了貓，她現在不用擔心有人會認出她來，但她若一直不變回去，她爹一定會發現,到時候更加不好收場。

洛染現在無法說話，也不知如何變回去，整隻貓開始變得焦躁不安。

“彆怕，我想想辦法。”謝長衍大概猜出她在想什麼，溫聲安撫她。

洛染在謝長衍的手上踩來踩去，她漸漸叫累了，窩在謝長衍的掌心裡垂下頭，心如死灰地半睜著藍寶石般的貓瞳。

接連發生的事情讓兩人猝不及防。

謝長衍不可能放任不管，若洛染長時間無法變回人身，待在他這裡肯定會被人察覺異常，現在得想辦法讓她變回去。

謝長衍正在思索，門外傳來敲門聲，“長衍，你可在？”

是玄鈺仙尊的聲音，罰謝長衍去祠堂麵壁是他的意思，這件事他深知和謝長衍無關，但他們的身份所處的位置很多事本就是身不由己。

謝長衍手上本已經安靜的洛染炸了毛，立即扒著謝長衍的衣裳往他衣襟裡鑽，手腳並用藏身在他的胸口處。

老實說，洛染打心底裡有點怕沈君臨，那人不像謝長衍，性子格外冷硬，一個冷冰冰的眼神刺過來，洛染就不敢再放肆，尤其是他曾經當著她的麵一劍捅死某個女妖，直接洞穿心臟，鮮血四溢畫麵可怖，那時給她幼小的心靈留下不小的陰影，現在得知自己是妖，對他的恐懼更是直接升至頂峰，誰知道沈君臨會不會在得知她為妖後也一劍捅死她。

情況緊急，也不容許謝長衍想太多，隻是洛染雖小但藏的位置還是太過顯眼，謝長衍將她單手抱了出來。

沈君臨沒聽見回答，看著緊閉的房門，心中莫名生出一絲異樣，他方才遠遠從打開的窗戶看見了自己徒弟的身影，以為他是在的，但是走近卻發現房門緊閉。

洛染驚慌地扒住謝長衍的衣裳，不依他還想往裡鑽，但耳邊傳來謝長衍低沉的嗓音，“會被發現，我把你放衣袖裡。”

洛染這才乖乖放了手，待在寬大的衣袖裡，渾身緊繃地聽著外麵的動靜。

不知為何，在聽見師尊聲音的瞬間，謝長衍心跳竟快了些。

他走到門口將門打開。

沈君臨進門後看向謝長衍，視線在他散亂的衣襟處頓了下，“你在忙？”

他這個向來衣衫整潔的大弟子，還是頭一回在他麵前儀容不整。

謝長衍隻點了點頭。

沈君臨目光停留在窗邊的軟榻上，也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錯覺，他好像聞到了一股熟悉的甜香，仔細辨彆卻又辨彆不出什麼，那絲感覺稍縱即逝。

洛染還是第一次待在衣袖裡，裡麵有些黑，她的爪子緊緊抓住謝長衍衣袖，怕自己掉出去當場落在沈君臨麵前。

雖然她現在是貓，肯定認不出她，但她就是心虛。

尖著耳朵認真聽兩人的對話，祈禱沈君臨早點離開，但他不僅沒走，還好像坐了下來，能聽見水聲，和瓷杯輕輕的碰撞聲，應該是在喝茶。

沈君臨從謝長衍的修煉問題聊到不久的十宗大比，再聊到某處秘境。

洛染越發急躁，她從不知沈君臨話這麼多！但是著急也沒用，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摸了摸她的後頸，力道輕柔剛剛好，好像阿姐在哄她入睡，才睡醒的洛染再次生出困意，外麵的人聲越來越模糊就像是催眠曲，洛染耷拉著眼簾，就要睡著，耳朵卻飄來一個字眼，她瞬間毫無睡意，男女主進度這麼快？

“長衍，你介不介意，有個師娘？”沈君臨嗓音艱澀，終於開了口。

謝長衍喝茶的動作一頓，看向麵前欲言又止的師尊，雖然有些詫異但並未表露絲毫，據他所知，師尊並未有心儀之人，為何突然出來個師娘……

不過這些事情是師尊的私事，他作為徒弟怎會乾涉師尊的決定。

“師尊若喜歡，遵從內心便好。”

“若她……”沈君臨止了話，他在意的是，他們的年紀，她甚至比自己這大弟子的年齡還小上兩歲。

罷了，他竟又生出這荒唐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