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影為他的臉投下斑駁的影子。
好像融入畫中。
能讓人一見鐘情的人多少是有點特殊的氣質在身上的，雖還年輕，但已初露那種寵辱不驚的風度。如同沉靜深海一般不可捉摸，隻能從偶爾的波濤中感應出征兆。
變化堆積起來，她竟然也已經有些無法掌握他的想法了。
“天長雲淡，樹下的天空很漂亮，一片紅榴。”他眼神慢慢地落下，看向修為高深莫測的白衣女修。
他行道家禮，然後緩緩說，“仙尊。”
他當然無法察覺到雲朝昭的行動，可是他能感覺到……絲絲的氣息。
“這兩日玩得可還順心？”雲朝昭標準化的詢問。
雲徙臉上掛著淡淡笑容，“見到了傳聞中的合道魚，陰陽兩條，相互依存，首尾交纏，有纏綿雙合於氣旋之中，心境似有所悟，但仍感鈍澀，不明其理。”
合道魚是一種很有道學理念的雙生魚，也叫陰陽魚。
修道之人觀察它們是有好處的，境界越深，好處越大，他能感受到，說明天賦很高，可惜……
雲朝昭按下心中的想法說道，“無論是孤陰還是孤陽都無法單獨存在，隻有合濟同存，才可存活千年。”
“也就是說它們會一直在一起？”
“非也。”
雲朝昭看著他說，“二者必須達到平衡，若是一盛一衰便會吞噬另一方，而吞噬的一方，很快也會消亡。”
“你手裡為什麼抱著它。”
雲徙些許羞澀，“我的儲物袋沒辦法裝納活物。”
雲朝昭聞言掃了一眼他腰上垂掛素白的薄袋。
想了半天想起來，這是入門弟子統一發放的。
能裝活物的儲物袋也不貴，稍微花點靈石就能買到，在靈石丹藥方麵，明華應不會虧待他才是。
她拿出一個儲物袋，“給，我很久以前用過的。”
他空出一隻手接過。
錦袋白底繡著粉紅點梅，看起來很素雅，有一股淡淡清清的香味，經過雲朝昭的手，錦袋上殘留的餘溫久久不散。
他握緊在手心，“多謝仙尊賞賜。”
賞……賜？
她掃了雲徙兩眼，輕嗯了一聲。
然後伸手拂去他頭頂樟葉，帶著幾分勸告，“彆太拘謹，開心些吧，心境開闊對修為也有好處。”
他眼皮微動，直直地望著雲朝昭。
“仙尊……可以，”他說，“再摸一下我嗎？”
“再摸一下我的頭。”
雲朝昭有些愣，她把手掌輕輕地覆在他頭頂上，“如此？”
手掌下的發絲順滑如綢緞，帶著莫名的冷，意，仿佛不論多熱的東西放上去都會被吸收熱量。
她放上就不想拿下來了。
“嗯。”雲徙臉往上，虔誠地將自己臉落在她的掌心，唇恰巧覆在腕上。
冰冷而柔軟，少年一個若即若離虔誠的問。
而他微微半闔著眼底暈開一道暗溝，深黑，深冷，好似能容納全部。
他能清晰的看見，
看見仙尊的臉上，一條擺蛟從她脖根的衣領裡遊出，在一側的臉頰盤踞，像活靈活現的紋身。
“絲絲……”他幾乎用擬聲詞。
這驚醒了雲朝昭，她不動聲色地收回手。
他天生陰寒濁冷的身體，恰恰是她需要的。
二人體質，本就相互吸引，連她都不禁有片刻受惑，想做點什麼……
“仙尊如果我離開南疆，還能再回來嗎？”他忍不住問。
他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三年時間，已經比她想象中的要晚很多了，雲朝昭沒有意外神色，能夠理解。
隻是也並不留情，“你可以離開，隻是我需要對你打下追蹤魂術，如果你入了其他門派，將視為背叛師門。”
“你可以回來，但不是風息弟子了。”
“您也不會收我了？”
“我是風息眾生的太上長老。”她提醒。
有真武仙的名頭，她的存在就是風息的底牌。
眾生門統一管轄整個南疆事務，眾生的標準就是南疆的標準，當然這也是玄洲門派指責她獨裁專製的方麵之一。
總之，大概就是這麼一回事。
雲徙不說話了。
駱落出來看到昭寶和雲徙相對而立，距離很近，似乎是在交談著什麼。
她有些恍惚起來。
這沒想到這兩位故事中一見麵就分生死的仇敵居然能這樣站在一起說話。
昭寶作為以雲徙（林亦）為主角的修仙升級文裡的大反派，當然是把神秘感拉滿的。
從來都是傳聞中的真武仙。
雲靈仙尊如何如何。
全文中真正見麵的次數，駱落掐指一算，好像也就不過三次吧。
第一次是在金丹大會。他打死明隼宮明帝之子。
第二次是楊盈心身死。她化身而來，兩人交談數句。
第三次是仙靈山血戰。兩人鏖戰，直至一死一傷。
而現在，在她不經意間的撮合？下，他們提前見麵了，目前看來關係似乎還不錯。
這事兒想想也挺玄幻的……故事劇情會不會在她的蝴蝶效應下發生改變了？畢竟已經改變了不是嗎？
“多謝尊主提醒，那麼晚輩就回南疆了，尊主有空請來風息做客哦~”
“嗯，好~”駱落點頭答應。
紅衣少女扭頭快走，駱落尚且能聽到她口中咬牙切齒地說，“小妖怪給我離師傅遠一點啊！”
看著雲朝昭帶著兩人離開的背影。
駱落突然扶住額頭，“不知怎麼，總感覺有哪裡不太對。”
“不行，我得去卜一卜……”
她剛學的卜卦之術，正好拿來用用，她反身回到書房地道，在擺滿珍貴寶物之下還有藏室。
這裡才是天機真正機關要緊之處，上麵真與假都是障眼法。
籌算室內。
裡麵有一個巨大立體的厚重垂直圓盤，緩緩旋動，叫做天機盤。
上麵五行八卦，天乾地支，仿佛大雜燴一般，按照某種特殊方法排列。簡直複雜萬分，反正駱落是看不懂原理嗯，她隻知道使用。
天機盤底下冒著一圈藍幽幽的光芒，照耀在駱落，也是駱宵身上。
天機盤隻有專門心法的傳承人能夠使用。
傳承人隻需要使用秘法，摒除雜念，把心中想知道的事問出，然後等天機盤轉動，圓盤正中央就會從天道處得到答案。
然後吐出來天道牌。
按照駱落的理解。
天機盤就是一個巨大的扭蛋機！
隻是一般扭蛋機需要投幣，它要使用者獻祭。
她問出關於昭寶未來命運的問題，隻是天機盤告訴她，窺察天機至少需要付出五百年壽命。
……
“區區五百年壽命！”
為了昭寶，拚了！
她啟動機關，
扭蛋機咯噠噠響著，她麵色一白，吐出口血來。
旋轉的機關停止，藍光轉暗。
過了良久，從裡麵吐出一個卦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