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魔種(1 / 1)

一雅屋。

院落裡俊秀優雅的青年正躺在椅子上輕輕搖扇子,享受暇光,好不自在。

有隻嘰嘰喳喳像小麻雀似的少女打斷他的悠閒。

“三師兄!三師兄!不好了!!!”

青年皺眉,但很快強迫自己把眉頭舒展開。

他睜開眼,合上扇子,拍在手心。

站起整平衣衫,赫然又是一副仙風道骨的師兄模樣了。

完全看不出剛才在偷懶。

他對急吼吼闖進來的楊盈心說道,“我很好。”

楊盈心莽頭莽腦衝到他麵前,“是師傅不好了!”

“師尊不是回來了?”孔若淡定,“師尊劍氣穩定無動,彆沒事咒師尊。”

楊盈心:“哎呀呀,不是這麼一回事,是師傅要收魔種做徒,這還能好?”

孔若一挑眉,“魔種,什麼魔種?”他思忖,“師尊帶你出門好幾日究竟所為何事?”

楊盈心一拍腦門,師傅帶她去見過天機尊主後直接去找那魔種了,三師兄還不知道魔種現世的消息。

於是她詳細解釋起來。

這就不得不提到天機尊主了。

一仙五帝十三尊中天機尊主最神秘的,修天機道,一脈單傳,居住合道山。

擅長算卜,可勘破前塵後世,每當有大事發生都會發出重要讖言。

雖隻是尊主,卻受帝君禮待。

因特殊修法,天機尊主和所有人關係都保持不遠不近的關係。

這次也是突然找上雲朝昭,說有禍亂天下的魔種降世。

孔若捏著扇骨,“此話當真?”

“當然了!”她大聲說。

孔若聽完蹙眉,細長鳳眸一眯,“唔……此事聽起來有些蹊蹺。”

盈心都快急死了,師兄怎麼還置之度外。

“蹊蹺什麼啊,師傅她人都帶回來,要收他當徒弟呢!”楊盈心急吼吼,“師兄,魔種該不會使什麼妖術吧!”

孔若忍不住看她一眼。

她口中的魔種到底怎麼招惹這個無法無天的小師妹了………

“師尊就是使幻術的高手,誰著道師尊都不會著道的。”孔若慢悠悠地說。

“那師傅就是真想收他了,師兄,我不要嘛~”

楊盈心委屈。

孔若不急不緩,“你且回去,我去尋師尊問個清楚。”

楊盈心撅嘴嘀咕,“噢,那拜托你了師兄,我可不想莫名其妙的多個什麼亂七八糟的妖怪當師弟!”

“師尊若真決定了,我也不能改變。”

“魔種……”

孔若也想弄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於是來到師尊住處。

望著眼前雕梁畫棟,他不由憶起當年自己初來仙靈山時和大師兄、二師兄以及師尊一起住山窟窿的日子。

他本為官宦之子,身為前朝禦史的父親因忠奸不分而被皇帝砍了頭,他也被判終生流放不得入仕。

流放途中碰到凡塵遊曆的師尊,於是與二師兄一起被收做弟子。

後來,

他實在無法忍受住在山洞裡野人般茹毛飲血的日子,才硬生生把師尊和師兄們挖出來住……

孔若敲門入內,見一白衣女子斜坐。

揮墨方罷,紙卷起放入竹筒中,白紙幻化靈鴿,銜而飛去。

雲朝昭掉過頭來,“我料到你要來的。”

“師尊。”孔若恭敬作揖。

雲朝昭:“無需守這樣禮節……”

這話她說很多遍,他也照樣做很多遍。

“您知我來意?”孔若說。

雲朝昭說:“你先說吧。”

“聽小師妹說您要收徒?”

雲朝昭說道:“確有此事。”

孔若說道:“其身份可有些特殊?”

“看來盈心已經都告訴你了?”

“嗯。”

孔若自然的打開扇子搖了搖,“隻是我有不明,希望師尊解惑,天機尊主為何要找上師尊?”

“亂世魔種是魔相血濁,逆世誕生,長易說,隻有我才能徹底殺死他。”

“原來這樣……那師尊為何不除?”他進而問。

這才是真正的問題吧。

“你見過他也許就明白了。”

“魔種可有危害?”

“可能有。”

“師尊是將此災禍帶入我南疆,師尊一手建立的南疆穩定將將三百年,若是您有任何差池……”

雲朝昭頗為無語:“我怎麼就能有差池。”

“如果這是陰謀呢?”

雲朝昭無言。

孔若:“師尊,風息山脈上還有彆的大乘期修士嗎?”他突然問了個風牛馬不相及的問題。

雲朝昭大概知道他要說什麼了。

歎了口氣,“大概沒有。”

孔若挑眉,“大概?”

雲朝昭輕輕嗯了一聲,“萬一風息山脈地底下埋藏著大乘期妖修屍骨呢?”

師尊偶爾也會開這種不太好笑的玩笑。

“屍骨可庇護不了南疆……師尊,不論如何,魔種來曆蹊蹺,您此舉似乎有些冒失了,依我所見……”

其實從一開始她就知道要收徒這事並不輕鬆。

隻是雲朝昭望著口若懸河,良言苦勸的孔若,恍惚覺得自己是正被諫言的皇帝。

等他說完差點就要說聲朕知道了。

……

盈心坐在石頭上捏花折葉,無聊地等著把洗刷乾淨的魔種給師傅送去。

忍不住自顧自抱怨,“泉水都要被他洗臟了,還不出來。”

話音剛落,就聽到輕輕的腳步聲。

盈心扭頭正要先罵兩句,見走出來的魔種忍不住呆了呆。

化形的小妖怪本就樣貌出彩。

洗乾淨後發如滴墨,膚如白雪,恰是個精雕細琢的玉童子。

隻是穿著三師兄的墨藍道袍似乎過大了些,因不懂如何係衣,腰帶胡亂纏繞,衫衣堆疊,裾袂也委蛇在地。

這樣自然是走不快的,他提著衣裾,頭發還滴著水,不知道擦乾。

她走上去本想給他整理一下衣服,又瞅著想。

不對!就這樣讓他衣衫不整的見師傅,師傅肯定要訓斥他!

“走了,小妖怪,我帶你去見師傅。”

轉著這樣的主意,楊盈心走前頭,權當看不見。

他從滾燙池水裡出來後身體輕飄飄,身體重量都被洗去了。

“師傅……”他忍不住重複著楊盈心的話。

“你叫什麼師傅!”楊盈心一下轉身,眼瞪如鈴,脆生生地說,“你都未敬師茶,就師傅師傅叫,可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小妖怪!”

他眼巴巴地看著她。

那……叫什麼?

楊盈心瞪,死瞪。

然後加快腳步走,叫他跟不上,最好走丟!

她在師傅屋外氣呼呼等。

看到他跟上來,心裡掩不住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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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隨楊盈心步入房屋。

“師傅!”楊盈心乳燕投林似的朝‘師傅’登登跑去,站在她旁邊,雙手抱住她的袖子亂蹭,好不親近。

不無顯擺的意思。

他隻遠遠站著,靜靜看,目光看向了‘師傅’還有她身邊飄逸的青年。

“禮節。”孔若說。

楊盈心吐吐舌頭,放開手說道,“我把魔種帶來了!”

不論收不收他做徒,總不好直接叫魔種。

雲朝昭轉過臉,見他怕生似的遠遠站立,聲音柔和地問,“你叫什麼名字?”

他看了楊盈心一眼。

“看我乾嘛?”楊盈心瞪他。

看到沒有,她和師傅才是最親近的,你彆來沾邊!

他隻是察覺到。

和‘師傅說話,她不會生氣吧?

“名字……”他疑惑。

“嗯,如何稱呼你。”

“小東西。”

見眾人沉默,他又試探地回答,“小……寶貝?”

“……哪有叫自己小寶貝的,真不要臉。”楊盈心小聲嘀咕。

“因為能掙錢,所以是小寶貝。”他反駁。

“……”

“所以是,還未取名嗎?”雲朝昭開口打破了沉默。

其實雲朝昭還在想剛才的對話。

孔若的擔心也不是沒有一丁點道理的,雖然她和駱長易私交還算不錯。

但是合道山上的尊主是不是他還要兩說呢。

以及那個凡人小姑娘……到底來自哪裡呢?

於是她思慮一番後說道,“我恐怕暫不能收你為徒了。”

雲徙清澈眼神中透著迷茫。

不收徒?

是什麼意思呢?

他隻知自己離開了道師,來到這裡,剛剛泡了個極舒適的澡,現在很困……很餓。

很想好好睡一覺,吃點東西。

不收徒,是以後不給飯吃的意思嗎?

雲朝昭見他有點呆呆的,有點可愛。

不由無聲笑了一下。

於是他眼神動了一下,落在她臉上。

她不由一愣。

隨即望向那無法倒映任何事物的深藍妖瞳,仿佛天盲一樣,什麼也看不出來。

可他的目光,剛才某一瞬,就好像……真的在凝視著她一樣。

可不應該。

她自始至終都在臉上加持著一層幻術。

而他的身體裡空空蕩蕩,沒有任何修為,怎麼可能看破她的幻術。

應當隻是錯覺吧。

雲朝昭心想,再說,就算看得見又如何?

她自手中變出顆新鮮粉嫩的桃子。

他立刻就將眼神牢牢地鎖定在上麵。

“吃嗎?”雲朝昭遞去。

他愣愣沒動。

“師傅給你,你就拿著啊!”楊盈心急性子,忍不住說。

他是餓了。

桃子也散發出了清甜果香。

而他站在原地沒動的原因是……

他看到從‘師傅’白袖中探出來個怪東西。

那東西雪白,覆有鱗片,三角腦袋。

在‘師傅’皮膚裡,像條腕鏈似的……緩緩盤踞住了整個手腕,遊向虎口位置。

它吐出尖尖細細,分叉猩紅的舌頭,還拿紅紅的眼睛盯著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