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椅競速(1 / 1)

離譜。

除了離譜簡直找不到彆的形容詞。

可是被扣在了王畿的老爹是真的,回來報信的侍從精神也很正常,掐了一把自己會疼,側頭問身邊的奴仆“我是不是幻聽了”,奴仆說沒有,我聽的也是這麼個意思。

事已至此。

顧星河都暫時沒敢把這個消息通報給自己那年事已高的老母親(生怕對方厥過去),首先選擇回家,問慕容姑娘,你對十六王子有印象嗎?

慕容姑娘很懵啊:“沒有啊,夫君為何突然問這個?”

顧星河不太信:“真的沒有?”

“真的沒有。”慕容姑娘不似作偽,“我騙夫君做什麼呢?”

顧星河都要裂開了。

還是慕容姑娘機靈,問顧星河到底怎麼了。

顧星河就告訴妻子,然後把人家慕容姑娘也乾沉默了。

不是,你心悅我你得說呀,嘴長出來乾嘛使的。老魏王那麼好的人,你要是真去給他說你心悅我,是自己兒子更親近還是藩屬國的質子更親近他能不清楚麼?

該長嘴的時候不長嘴,這會兒你老爹死了你知道說話了,強搶人妻,豈是君子所為?

吐槽沒有意義,現在首要的任務是打消夫婿對自己頭頂冒綠光的懷疑,不過這並不難:“夫君,我與十六王子有沒有私情,夫君在王畿也過了十多年,難道夫君不知?”

你夫君可太知道了!

——他在王畿的身份是質子!夾著尾巴做人尚且來不及,倘若知道了慕容碧落被某位王子喜歡,哪怕隻是有點子不知真假的緋聞,哪怕隻是不甚受寵的十六王子,他又豈會來招惹慕容碧落?

“可是。”顧星河苦惱了,先安慰了妻子一聲,“我不是怪你啊。就是……萬事萬物總有個原因吧。”

總不能是新魏王純找事兒,要把之前他老爹養出來的對大魏赤膽忠心的質子們全都逼反了吧?

還是,他和質子團們一起,真的欺辱過新魏王?

夫妻兩個合計了一晚上,沒合計出個什麼來,到清晨時,君侯夫人請夫妻兩個過去,問的正是此事。

婆媳關係是自古以來的難題,婆婆把臉色一垮,慕容姑娘也不好說話。

但顧星河還是很堅定地維護妻子,給君侯夫人的解(瞎)釋(編)是,慕容實在是個挺好的姑娘,既講規矩又憐貧惜弱,自我以上階級分明,自我以下人人平等,對每一個王子都是同等的尊敬,對她能接觸到的百姓都是儘可能的溫柔,十六王子之前不顯山不露水,宮中拜高踩低者眾,偶爾遇上一個會正經將他當王子對待的,自然會有些好感,再異化成什麼見鬼的喜歡。

兒媳婦信不過,兒子的話總是能信的。

但甭管你的說辭是否可信,這事兒得給個結論的呀,是不管你老子了保護媳婦,還是把媳婦舍了去換親爹?

慕容碧落弱弱地在桌子底下牽了牽顧星河的衣角,眼底哀求。

不能給啊。

誰知道新魏王是個什麼品種的變態,他連他的兄弟姐妹都砍了!他對我的喜歡難道是真的喜歡嗎?不是把我騙過去再隨隨便便一句我曾欺辱過他然後直接弄死我麼?

顧星河在桌子底下,拍了拍妻子的手背。

放心,不給。

說出來的話政治站位就正確了許多:“母親,新魏王不是封神故事裡的紂王,我們也不是冀州侯蘇護,慕容氏更不是蘇妲己,何況即便是蘇妲己,蘇護也不是紂王一問就給了的,他們也說了要‘冀州蘇護,永不朝商’的。”

“你要與我說故事,我也與你說故事。”君侯夫人也是有些見識的,“伯邑考為了把西伯侯弄回來,連自己都搭在朝歌了,還陪上了西岐三寶,如今不過是問你要個慕容氏而已,倘若你不給,你讓天下人如何看你這個不孝子?”

倒也不是我一定要做這個惡婆婆,實在是對方這招出得陰毒,你必須在綠帽子和不孝之間選一個啊我的傻兒子!

顧星河頭疼,連連告饒說,母親讓我回去好好想想。

君侯夫人本來想勸慕容兩聲你就是答應了又如何呢,大魏能給你的富貴肯定比蕭國多啊,但看慕容那弱小可憐又無助的樣子,同為女人的她心裡也一軟,歎了一口氣:“好吧,你們回去好好合計合計。”

合計不了這個問題!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新魏王就是擺明了“我就不要臉了你接招唄”,你要麼和劉邦一樣“你殺我老爹的時候麻煩也給我留口湯”,要麼隻能把妻子給出去,還能怎麼樣呢?

老君侯,給了第三個選項。

他硬氣地給了獄卒一份血書,獄卒也是性情中人,還真把血書給遞出來了,方案是,君逼臣妻,無恥之極,吾兒不用以我為念,蕭國從此不奉大魏為主,咱們直接就反了!

老君侯寫了血書之後到底死沒死,顧星河到現在都不知道,顧星河知道的是,他收到血書之後沒多久,大魏對蕭國宣戰了,簡直和紂王要來搶蘇妲己一個路數。

蕭國上下都很憤怒。

老君侯畢竟是個好人,在位時政策清明,勤儉持國,極少給百姓加稅,又一直致力於發展生產,百姓都很感念他的恩德,這一下子傳出那麼慘烈的血書來,誰能不動容?

何況,慕容碧落也不是蘇妲己呀——說真的,和這個人類低質量男性比起來,紂王都顯得講道理得多,因為人家至少還知道要個沒嫁的姑娘(當然後來被妲己忽悠上頭之後也要起了黃飛虎的老婆),魏王這直接要一個有夫之婦,要不要臉啊!

你要戰就戰唄!

大魏國力是強,可勞師遠征,兵馬糧草都是很大的問題,咱們蕭國發展了那麼多年,也算府庫充盈錢糧足夠,還不一定誰輸誰贏呢。

民心可用,加上父親眼見著是要犧牲了,再犧牲妻子,那蕭國的脊梁是真的要被打斷了,於是顧星河即便因為不知父親生死所以還不好自封為蕭國國君,仍是以世子的身份主持起了軍務,將南宮蒼派去了前線。

南宮家,在蕭國也算世代將門,地位頗高,在更早幾代時,蕭國有幸迎娶了一位大魏的宗女,陪媵的人裡有個慕容家的姑娘,蕭國國君並不好色,加上南宮家當時有個少年和那位陪媵看對了眼,於是國君和夫人一合計,便將慕容氏許給了南宮家。

也因此,慕容姑娘嫁到蕭國來,因舉目無親,掰扯下來竟和南宮家有些淵源,兩方有意之下,便攀了個親戚,南宮家便算得了慕容姑娘的“娘家”。

慕容是個溫柔的姑娘,能和大多數人處得不錯,南宮家上下也頗喜歡她,她遭到了這樣無禮的索取,南宮小將軍也同仇敵愾得很,說必為表姐出了這口氣。

但這口氣並沒有能出出來,甚至傳回來的消息是,南宮蒼叛了。

這消息要是放出來,蕭國的士氣就根本沒法看了,顧星河遂嚴令任何人不得傳揚這個消息,給朝野上下的官方口徑是,南宮蒼戰死。

但給南宮家的消息是叛逃的,隻是南宮家打死也不信——自家孩子什麼人品自家家長知道,國家並無對不住南宮之處,大魏此次的戰爭又不占什麼道理,這你都叛啊!

不信歸不信,麵對顧星河,南宮家主當場就跪下來了,才要說點什麼,顧星河先一步堅定地把南宮家主扶了起來:“將軍對我蕭國貢獻良多,便是我也不肯信小將軍會叛國的,此事頗多蹊蹺,咱們自己人就不必互相懷疑了,想想該如何應對大魏才是正事。”

可是,如何應對呢?

南宮家暫時是不方便派過去了,但南宮家已經是蕭國內最能打的家族了,換了彆的家族去,估計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顧星河想了兩日,給君侯夫人稟明,要不他去吧。

君侯夫人手帕都要擰壞了:“一定要如此麼?”

“一定要如此。”顧星河道,“母親,蘇護沒能硬氣到底,最終將蘇妲己獻給紂王,遂成天下話柄,何況如今大魏問我們要的是兒子的妻子,為此還死了父親,咱們若膝蓋軟了跪下去,可還能為人麼?”

君侯夫人都不好再說什麼了,這事兒已經脫離婆媳矛盾了,屬於尊嚴問題。

搞定了母親,回家麵對妻子,慕容倒是沒有問顧星河什麼“是不是一定要去”的話,隻說,我跟著夫君去。

“你何必……”

慕容碧落確實是個心裡頗有成算的姑娘,給了顧星河兩個解釋——

情話部分是:“倘若殿下出事,妾身豈能獨活?”

事實部分是:“何況要是殿下真出事了,母親必然將我送往大魏受辱,真要如此,還不如與殿下同生同死。”

顧星河無法,隻能把人帶上了。

但死活是沒把慕容姑娘帶到軍營去——實在觀感不好,人家普通士兵都沒帶老婆,你這天天軟玉溫香的,成什麼樣子?

顧星河把慕容碧落就留在了離軍隊最近的襄城裡。

然後,魏王本來是打不過顧星河的——到底不是老魏王重點培養的兒子,排兵布陣的本事真的一般,顧星河看了看對方軍營的行事作風,心裡都穩了幾分。

誰能想到!

魏王壓根就不排兵布陣,他是不知從哪裡拉出來了一支能飛天遁地的妖魔,把襄城打下來了。

慕容姑娘,也就因此落到了魏王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