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20

向昭這邊拿出的證據夠多，也夠明確。

張佳在接到謝氏的電話後，火速從向昭手裡拿走微博，發出曾經給夏廣宗的彙款證明。

向昭的微博聲明發出去之後，緊接著夏廣宗被警察帶走的新聞也出現在主頁。

“夏廣宗由於賭博，潛逃各原因，現被拘留，有關具體內容等待查明後告知......”

謝氏在背後運作，把向昭有關的其他新聞全部壓下去，隻留下兩項消息在熱搜。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澄清上，緊接著，水軍下場。

“向昭好慘啊，我記得她也才過二十一歲生日，之前不過二十歲，爸爸卻是這種玩意兒。”

“完全就是受害者啊，好可憐，我要是她我也發瘋。”

“這樣的爸爸到底誰想要啊。”

諸如此類，異議的聲音幾乎沒有。

網絡上有關向昭的形象一下翻轉，從張揚跋扈變成為了保護自己不得不虛張聲勢的小可憐。

向昭醒來時，張佳正組織所有人進行最後的收尾。

看見向昭醒了，張佳頭也沒回，說：“你微博現在給我了，彆亂登。”

“好的。”向昭想，大不了用小號。

辦公室裡氣氛詭異，向昭才睡醒懵懵的，問：“怎麼了？是公關不善，我要被罵退圈了嗎？”

“......”

張佳一言難儘的看向昭，向昭還是那副懵懵的表情，看得人平生歡喜。

“有人幫你解決了。”

“誰？”向昭問：“是姐姐嗎？”

張佳搖頭，向昭還想再問。

“張姐，電話。”

辦公室裡的員工把張佳的手機遞給她，張佳低頭看一眼電話號，恨不得當場去世。

她要掛斷，向昭說：“為什麼不接？”

張佳尬笑：“在工作，不好。”

向昭：“你接。”

張佳看向昭的表情，向昭很平靜，平靜到張佳猜不出來，她是真的想要張佳接，還是隻是說反話。

看不出來，張佳索性也不猜了，接通電話。

“張佳？”

謝北闌的聲音從電話另一邊響起，張佳“嗯”一聲。

沒開免提，向昭聽不見電話內容。

謝北闌：“向昭在？把電話給她。”

雖然是詢問，但更多的是肯定。謝北闌發號施令慣了，語氣一出，威壓到張佳身上。

張佳雙手顫顫巍巍，慢慢把電話給了向昭。

“喂？”向昭問。

謝北闌好久沒聽見向昭的聲音，頓了一刻，慢慢道：“不用擔心，事情已經解決了。”

向昭“啊”一聲，問：“你是姐姐的新助理嗎？我以前沒有聽過你的聲音。”

她語氣裡是毫無掩飾的疑問，半分遮掩都無。

謝北闌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眼底的脆弱蕩然無存。

“是我。”

“？不認識。”

謝北闌慘笑一聲，說：“謝北闌，向昭，是我。”

向昭：“嗯。”

她語氣冷漠，謝北闌倏然怕她掛斷電話。

謝北闌甚少怕什麼東西，這是第一次，他趕著說：“沒事了。”

向昭：“謝謝？”

謝北闌：“不用謝。”

“你有病？我說謝謝你說不用謝，高貴的謝總，怎麼，沒事乾？插手這樣的小事。”

“不是，我想為你做點什麼？”

向昭難以抑製的想要笑，從前他們在一起時，也沒見謝北闌如此熱忱。

倒是分開了，假惺惺的做什麼呢？

向昭：“你缺情人嗎？”

她語氣纏綿，似有若無。

“你想我了？”

謝北闌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原本握住筆的右手頓住，鋼筆從手中滑落在桌上。

一道劃痕畫過雪白的合同紙。

“想。”謝北闌聲音略帶沙啞，毫無猶豫，又說：“我想你了。”

向昭張揚的笑起來，嘲諷道：“這麼有錢，隨便找個人嘍，乾嘛要我啊？”

謝北闌聽出向昭語氣裡的不對勁，辯解道：“向昭，沒有人是你。”

“當然了，沒有人比我好騙。”

向昭絲毫不掩飾她的攻擊性，她嘗試過忘記謝北闌。

她和謝北闌明明如同天壤之彆，不該有交集，可偏偏他們有了交集，還落得如此慘痛的結局。

向昭想，她有給過謝北闌和自己機會的。

一開始，向昭回到北城，她隻想和謝北闌橋歸橋路歸路，再也不打攪。

可謝北闌卻偏偏出現在她的生活裡，擾她清夢。

向昭不是聖人，無法釋懷彆人給過的痛苦，尤其這個人，是謝北闌。

她深深愛過的謝北闌。

向昭不得不承認，她恨他。

她想看見謝北闌痛不欲生，後悔彷徨。

向昭想，不真心的人該下地獄。可這世上沒有地獄，所以，謝北闌，我恨你，也是理所應當的。

聽出向昭嘴裡的恨意，謝北闌反而鬆了一口氣。

“不，我隻是，想為你做點什麼。”

“真的？”

“真的。”

在謝北闌的安撫下，向昭情緒慢慢平靜下來。

“我送你的花，好看嗎？”

向昭想起樓下垃圾桶裡的花，麵不改色道：“好看，尤其是向日葵。”

另一邊，謝北闌呼吸一沉，“你喜歡就好。”

他從來沒送過向日葵。

“我掛了。”

謝北闌阻止向昭，“你可以不拉黑我嗎？”

他逐字逐句，語氣裡是少有的請求，悄悄隱藏住悲哀。

“我們又沒有聯係的必要。”

向昭說完，不給謝北闌說話的機會，把電話掛掉。

電話掛斷之後，向昭點開微博，卻怎麼也上不去。

張佳默默走到她身後，說：“微博我給你拿了，你以後上微博用小號。”

向昭衝張佳笑，試圖拿回微博。

張佳冷麵無情：“不可能。”

“......”

向昭重新注冊一個小號登上去，微博上的人大多都站在她這邊，向昭刷了一會兒，歎口氣，把手機關上。

張佳看見向昭無意識的在手機上滑動，忍不住問：“你是怎麼想的？”

沒說什麼事，但誰都知道是什麼事。

向昭沉默片刻，說：“我不是個好人。”

她貪圖享樂，虛偽愛錢。

“他願意給，我就願意拿。”

張佳：“這是你應得的。”

“是嗎？”

向昭隨即肯定道：“那應當是。”

/

謝北闌掛斷電話，繼續給記憶中的號碼打過去。

依舊是被拉黑的機械女聲。

“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正在忙，請稍後再撥......”

謝北闌掛斷電話，通知周助理去查，是誰給向昭送了東西。

他此刻遲鈍的意識到，向昭已經不再獨屬於他，任何人，都有摘下這朵玫瑰的可能。

他不允許。

......

晚上下班，謝北闌難得沒加班，一到時間就下去。

到樓下，一群人正圍著一個快遞盒說話。

嘰嘰喳喳的聲音湧入謝北闌耳朵。

“這是誰送的啊，指名道姓要送給謝總。”

有個員工說：“不會是狂熱追求者吧？”

謝北闌站在後麵，員工的行動遲緩三秒，隨即馬上散開。

“我靠加班狂為什麼這麼早下班！”

謝北闌聽見抱怨的聲音，眉頭微皺，卻一句話也沒說。

等所有人離開，謝北闌低頭看前台的快遞盒。

想送他禮物的人很多，數不勝數，但謝北闌還沒見過如此簡陋的包裝。

好似一點也不在意裡麵的東西，會是什麼下場。

謝北闌往常都將這樣的東西交給周助理處理，今天，他卻鬼使神差的想要親手打開這個快遞盒。

“刀。”

前台找出一把小刀遞給謝北闌，謝北闌拿起刀，輕輕劃開快遞盒。

除了快遞盒，毫無屏障，幾百幾千萬的東西就這樣裸露在空氣裡。

項鏈，手鏈，寶石，各種各樣的禮物，被扔在一起，寄快遞的人，好像把它們當做應該扔掉的垃圾。

是謝北闌這段時間送給向昭的禮物。

還沒走的員工和前台看見，不由得驚呼一聲。

“好美。”

謝北闌卻沒心思欣賞。

他心裡鈍鈍的疼，好似有一把刀，在原地等了很久，謝北闌知道，但從來不解決。

謝北闌每時每刻，都在猜測刀是否會落下。

終於有一天，刀悄無聲息的落下，他沒發現。

等謝北闌發現的時候，刀口已經沒入胸膛，隻留下鮮麗的刀柄，昭示它的存在。

與此同時，謝北闌才感到痛。

從心臟開始，蔓延到四肢，密密麻麻，如同針紮。

謝北闌愣在櫃台前，把所有的首飾都拿出來，最後又放回去。

他不明白，向昭為什麼會還給他。

......

謝北闌帶上一個完全不符合身份的盒子，上車回了北苑。

自從向昭回到北城，謝北闌知道心意後，就搬回了北苑。

北苑好不容易有了點人氣，今兒個，空氣又變得堵塞起來。

做飯的保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做了飯就離開。

女主人不在之後，男主人真是越發奇怪了，她想。

謝北闌坐在餐桌前，等飯冷掉了，他才夾起一口，往嘴裡送。

又乾又硬，米飯黏成一團，糊在喉嚨裡。

謝北闌想，做飯阿姨的手藝下降了。

他實在沒心情吃，草草試了兩口就放下筷子，拿起快遞盒，往房間走。

房間裡的陳設被恢複，當季的新款禮服和首飾依舊會送來，好似它的女主人從未離開。

謝北闌打開專門放首飾的盒子，放進被送回的首飾時，倏然發現，所有還留在這裡的珠寶，似乎都是去年三月後送給向昭的。

想到這裡，謝北闌拿出日期一一對比。

當真如此，隻除了一樣東西。

謝北闌抬起手，拇指的翠綠色扳指在黑暗中發出瑩瑩的光，展示自己的存在。

這枚扳指，是在他們最初遇見時，由謝北闌親手戴上向昭的手。

所以，她後悔遇見他了嗎？

謝北闌不可控製的想，如果回到過去，向昭會在踏進他包廂門口的那一刻，不，或許是更早。

她不會進入包廂，他們也不會相遇。

想到這裡，謝北闌頭痛欲裂。

窗外又下了雨。

滴答滴答。

擾的人心煩。

謝北闌沒辦法控製住思維，不可抑製的想起他和向昭的初見。

向昭是倏然闖進獵食者劃分領域的花，她原本會被撕碎，花瓣落入泥土，花枝被落葉掩蓋，花汁如同血一般盛放。

但謝北闌第一眼看見這過於美的花。

於是他們的交集就此展開。

去年三月，謝北闌與朋友打賭，帶上向昭，親口承認向昭是他的女朋友。

他們的關係從那一刻開始改變，也是從那一刻開始，向昭變得“乖巧”起來。

現在向昭隻拿走三月前的珠寶，謝北闌明白了向昭的意思。

他們的關係，將從斬不斷理還亂的情，變為單純的金錢交易。

所有的眷戀和愛意，都消失不見。

謝北闌把扳指放在眼前，忽然一笑。

他吻上扳指。

幸好，向昭還恨他。

既然向昭拿走了當金絲雀時候的贈品，就說明，她心裡還有錢的地位。

幸好，他不缺錢。

謝北闌有很多很多錢，恰巧能滿足向昭。

真幸運。

......

第二天，周助理把送花的記錄放在謝北闌桌上。

桌上的名字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