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隔得不遠。
就連駕駛位的侯胤都聽清了那陌生小子對夫人的話中歹意。
要知道,周京煦不在國內這一年,侯胤可直接被周老私下約談,並配合打響了先生夫人的愛情保衛戰。
周京煦沒問的梁稚若行程,他要彙報;
周京煦沒管的梁稚若社交,他要搜集;
就連周京煦沒在意的梁稚若追求者情況,1號、2號、3號......侯胤也會百分百把每個偽情敵的資料羅列好,交給周京煦,並附錄,每次偽情敵們向夫人告白的時間並且被拒絕的理由。
直到——
半年後的某天,開完全天會的周京煦疲倦地揉著太陽穴,侯胤又在彙報有關於梁稚若的行程時,周京煦不耐地皺眉,冷漠到近乎警告的口吻:“侯胤,你很閒嗎?”
侯胤這才收斂,棄明投暗地卑微退下。
到周京煦需要知道梁稚若情況時,他才嚴肅地彙報,其餘時間這對小夫妻的情況,他都暗搓搓地選擇性彙報給周老恩愛的環節。
生怕被察覺到他倆有一點感情破裂。
侯胤也是操碎了心。
但哪裡想到,老板這才回來幾天,就撞上了不知好歹的追求者。
可惜,周京煦僅僅旁聽,神情依舊雲淡風輕。
好似僅在看戲,任何走向都與他無關的置身事外。
侯胤不由地把車熄了火,徹底安靜。
偌大的停車場,零碎的呼吸聲交纏在一起,不止梁昭寧,就連梁靖珩都被這個狐朋狗友的兄弟突然示好嚇了一跳。
搞什麼啊,他有姐夫的!還資產巨雄厚的那種!
梁靖珩衝上去,當即拉開男人,“喂!你乾什麼?我姐已經結婚了,不是和你說過了嗎?”
“啊......”男人略微地遲鈍,表現出疑惑,“你說的結婚,不是二姐嗎?”
梁昭寧指著自己,莫名,“我?”
梁靖珩都咬緊牙關了,“我說結婚的是我大姐!”
這次換梁稚若皺眉了,“喂,梁靖珩,你喊我什麼?”
“......”梁靖珩愣了下,氣勢一秒變弱,低柔道,“姐姐。”
梁稚若冷笑一聲:“你現在倒是會投機,不過——”
話到一半,她突然轉頭,略帶憐愛地瞧著眼前這個身高和周京煦不相上下但明顯更年輕桀驁的男人,“你剛剛說,你叫什麼?”
“鐘煦延。”男人輕挑著含情的眉眼,繾綣道,“鐘情的鐘,和煦的煦,綿延的延。”
“嗯,”梁稚若遲疑道,“是個好名字。”
“但你說喜歡我?”梁稚若荒唐勾了下唇,“小子,喜歡一個有家室的姐姐,你膽兒不小,誰教你的?”
鐘煦延揚眉,柔情指向自己的心臟,“這顆會愛人的心教我的。”
“......”旁邊的梁靖珩和梁昭寧對視一眼,都要嘔出來了。
梁稚若卻見怪不怪,淡嘖:“那也太可惜了,不知道你有沒有聽我們家老三說過,我這個人吧,命裡克字,但凡和名字裡帶‘煦’的人在一起,尤其是和煦的煦,我都得三生不幸,六生苦難。豪門你懂吧,最信神婆,我生下來差點兒夭折那會兒梁家給算的。所以怎麼辦......”
梁稚若擺出萬分遺憾的表情,“這回就是姐姐覺得你不錯,也沒可能呢。”
“那麼——”她釋然一笑,“吃飯就算了吧,嗯?”
讓鐘煦延毫無反駁機會。
而後,梁稚若極其溫婉地一笑,“失陪。”
轉瞬之間,就抬手猛地一把揪起梁靖珩的耳朵,又溫柔又野蠻地一路往外拽著走,邊走還邊教訓:“我讓你出去好好讀書?你就是這麼讀的?你看看你穿的都是些什麼東西?給你幾百萬都這麼花的是吧!不知道還以為你要跳脫衣舞,是不是想當牛郎啊?模特是你這麼詮釋的?給我滾過來!”
正嚴厲教訓著呢。
周京煦那邊戲也看夠了,冷聲:“開車。”
這不虞的口吻。
侯胤一驚,“是。”
黑色低調,車標和連號車牌又囂張狂妄的風格。
車一啟動,就吸引了梁靖珩的注意,被教訓的蔫巴驟轉撞上救命稻草的驚喜,連連弓著背揮手,還帶誇張音效的:“姐夫!姐夫!這兒!!!”
梁稚若的耳朵都要被他喊聾了,“閉嘴!”
也怪氣急敗壞的。
但有了周京煦,誰還願意苦於梁稚若的教訓啊。
梁靖珩喊得更賣力了。
黑色的加長版勞斯萊斯閃靈在梁靖珩麵前停下。
姐弟倆還對峙著呢,後座的車窗降下,周京煦多一眼溫柔都沒有,隻道:“上車。”
梁稚若正在氣頭上,不悅皺眉,“你怎麼在這兒?”
“公事。”周京煦總言簡意賅地敷衍她,梁稚若也懶得多問。
“如果不想被沒走的記者拍到的話,最好上車。”周京煦一貫沒什麼溫度地道,“我送你們回去。”
梁稚若剛想反駁說不用,她自己有車也有司機來接。
但身後的梁昭寧一下走上前,輕拍她肩膀,微笑道:“那正好,姐夫,麻煩你送他倆回去,姐姐的車就暫且借我一晚,我還有地方要去。”
周京煦不置可否地應聲。
梁稚若疑惑:“剛剛不還說今天都結束了,一會兒去吃夜宵的嗎?你還要一個人去哪裡?”
“這你就不用管了。”梁昭寧神秘兮兮地打開後座車門,一把把她這叛逆的姐塞進車裡,塞到周京煦身邊,而後抵著門,等梁靖珩也快速上了副駕,侯胤鎖了車門,梁昭寧才堪堪鬆手,輕拍了下車門,朝梁稚若淡笑,“好了,我們改天見。”
梁稚若暴怒捏拳,“梁!昭!寧!”
但可惜這招威脅不管用。
梁昭寧給了侯胤一個眼神,“走吧。”
梁靖珩這才想起來不遠處的電梯口還有他那被拒感情不明當下心情的偽海王兄弟,梁靖珩立刻降下車窗,手把著門框,探出腦袋,朝有點兒距離的鐘煦延吼:“兄弟!明天見!!!”
說完,腦袋便撤回了車裡,又裝成一副乖巧安分的模樣兒,微笑地通過後視鏡看著後座這對“恩愛”夫妻,又鄭重喊道:
“姐夫,姐姐。”
周京煦:“嗯。”
梁稚若不搭理他。
眼見要寂靜尷尬的車內,後座忽然響起周京煦那淡漠毫無溫度的沉嗓:“剛剛那位,你的朋友?”
梁靖珩想起鐘煦延就尷尬,這小子之前在國外成天嘴上都是張揚明豔大小姐理想型,誰知道說的就是梁稚若啊!要死了!這把火燒進他家可還了得?
梁靖珩當即撇清,擺手,“可不是!我們就同學!同學哈哈......湊巧一起回來參個賽又偶遇上了,才......”
後麵的話梁靖珩都不敢說了。
因為已經感受到後視鏡裡梁稚若瞪來的凶狠眼神。
“......”
周京煦卻哪壺不開提哪壺地冷嗤一聲。
梁靖珩一抖。
話卻是對梁稚若說的,冷冰冰:“藏什麼?我又不是聾的?以前和我結婚的時候怎麼不說‘煦’字克你?害你多和我糾纏這兩年?讓你為難了?”
“......”
周京煦的話很衝。
雖說他平時就這麼講話,但她乾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了?他要這麼刺她?
梁稚若本就煩,這下更煩,像個炮仗桶一點就炸,“周京煦,我又惹你了是吧,有人追我,你這是吃醋呢還是不爽啊?我倒要問問你,你這麼不耐煩地和我說話,是因為什麼?難不成是發現真有情敵,你慌了吧。”
“......”周京煦頓了下,臉色更難看,都能用陰沉來形容。
無論是駕駛位的侯胤,還是副駕的梁靖珩,都替他倆捏了把汗。
這怎麼又吵起來了?造孽的。
誰知周京煦隻是側眸掃了她一眼,一句反駁都沒有,就閉上了眼睛,不再多說。
好似次次的爭執最終都會以沉默告終。
梁稚若看似性格冷漠,實則更擅長語言攻擊。
周京煦說話刺人,卻每次都不會和她有過多的言語反駁。說幾句,就沉默,這種劍拔弩張自然就會消沉。
卻也更助長了他們之間的隔閡。
原先是傲慢與偏見的縱橫,如今,似乎又多添了更多不可調和的矛盾紛爭。
難解啊。
而梁昭寧那邊,自目送梁稚若和周京煦走之後,她也打算去找梁稚若那輛車,讓司機先下班後,她打算自己開車走人。
卻沒想這麼久了,剛對梁稚若示好的鐘煦延還沒走。
甚至始終目不轉睛地盯著周京煦那輛車走的方向。
梁昭寧皺眉,朝他靠近,“還不走?”
鐘煦延回神,接近一米九的身高,低頭瞧著比他嬌小許多,與梁稚若長相略有相似,但明顯五官更柔和,眼神卻更涼薄的梁昭寧,彎唇道:“走的,那昭寧姐,我們改天再見。”
說完,他兀自轉身,斜跨上手裡拎著的背包,頎長高大地自己往出口走去。
昭寧姐?
梁昭寧挑眉,更覺荒唐,她和他是有多熟?
......
先把梁靖珩送回他住習慣的酒店後,侯胤送周京煦和梁稚若回瀾川一號。
一路上,兩人都無言。
侯胤更不敢說什麼。
緊張僵硬的氣氛始終圍繞,直到二位下車走進彆墅,侯胤才鬆了口氣。
他這邊完事兒了。
周京煦和梁稚若那邊的僵硬氣氛卻依舊。
照例,周京煦回家準備上樓洗澡休息,梁稚若則是去了地窖,挑了瓶酒上樓,自己上到餐廳裡喝著。
餐廳裡還專門配備了喝酒的吧台區域。
梁稚若就坐在吧台邊喝著。
周京煦洗完澡出來,在二樓還沒見梁稚若的身影,想來就知道她在哪兒。
他隨便拿了個水杯,轉身下樓。
視線在一樓掃了圈,果然在餐廳裡喝酒。
這酒,一晚喝得比一晚濃。
周京煦都被這酒味刺到鼻腔,微微蹙眉,朝著梁稚若在的方向走去。
梁稚若一抬眼,見眼前正倒水喝的男人連澡都洗完了,短硬的發梢染著水漬,浴袍掛在身上,襯得肩寬腰窄,怪光風霽月的。
隱隱之間,微露的胸前肌肉都有勾人的味道。
不知是不是酒精上頭在作祟。
梁稚若深吸了口氣,也很輕地咽了下口水,開口,被酒熏啞了的嗓音撩人淡笑道:“怎麼?來找我?”
周京煦抬眸,目光清冷,“我自己倒水喝。”
“切。”梁稚若輕嗤一聲,“假正經。”
儘管她的眼前,男人身影已重影搖晃,她還能波瀾不驚道:“不就看到我被示好,心裡酸吃了口醋嗎?就這麼不願意承認,周總啊,臉皮這麼薄哦~”
故作調侃,梁稚若的音色都飄。
周京煦懶得和她多說,“你喝多了。”
說罷,轉身就要走。
卻沒想就在這個刹那,原先坐在高凳上的梁稚若突然踩著凳杠,站起來,失衡的瞬間,整個人轉身向周京煦的方向撲過去。
如果他不接,她就是要摔倒在地的節奏。
還是麵部朝地。
周京煦不悅地眉頭蹙得更深,連薄唇都用力抿緊,手臂卻在這一刻,快速抬起,騰空同時摟抱住了女人的肩膀和細腰。
手上原先拿著的水杯也跌進水池。
“咚”的一聲。
梁稚若被周京煦公主抱了個滿懷,還算熟悉的溫度。
梁稚若笑了下,頂著醉勁兒,仰起頭,掌心扣住他的脖頸,往下一壓。
而後,她熏染酒氣的溫唇吻上他冰涼的薄唇,含出,輕輕一咬。
就感受到了男人繃緊背脊下的顫栗。
“還說你不在意?嗯?”
她在他懷裡,像妖精,頃刻的勾引,撩人到極致。
周京煦呼吸變重。
喉結也在眼眸濃深的刹那,上下微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