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蔓是個人精,能看出這對小夫妻間的刀鋒相向。但比起梁稚若的鋒芒畢露,周京煦顯然收斂得多,言辭之間,都在給這位心高氣傲的大小姐台階下。
黎蔓傷神地看了眼梁稚若。
大小姐連頭都不低一下,像要把傲慢的權利行使至終。
黎蔓委婉道:“稚若,你應該清楚,爺爺的身體不好,家產劃分在即,這種節骨眼上,二媽讓迦安結婚,更辦了今晚這場曾長孫的滿月宴,意味著什麼。”
有些話不能說的太明白。
正當黎蔓想繼續說什麼時,梁稚若麵容寡淡地端起手臂,淡淡替她母親熟練複述:“你該知道你二媽如今有多受寵,如果不是兩年前你和京煦的婚禮,難保你父親今天的態度,一旦這次分家產出現偏頗,我們母女日後未必日子好過,你明白嗎?”
黎蔓愣住。
身側的周京煦也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梁稚若。
翻來覆去這麼多年都如出一轍的話,梁稚若早聽膩了。
她歪頭,玩味姿態儘顯,甚至有頑劣渾惡的氣息在淺淺縈繞,刻薄笑道:“這年頭,要真憑個來路不明的孩子就能分到真金白銀,那還講什麼規矩?豪門難進,怎麼?豪門的錢就好騙了?”
這話指向性極強,直接帶偏了黎蔓今晚找他們談話的意圖。
二媽再怎麼都是二媽,一個連結婚證都沒領,純靠養在外麵的女人想耍手段,靠兒子真上位奪財,夢還是彆做太美妙了。
明媒正娶的太太及女兒們都還好好活著呢。
......
梁稚若就憑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兒,敷衍完黎蔓,和周京煦一起回了瀾川一號。
瀾川一號是他們的婚房,斥二十億巨資打造,自帶泳池、花園、網球場、高爾夫球場,更有專屬的停機坪。
當年梁周兩家的世紀大婚,瀾川彆墅都被炒成了熱門豪宅,動輒上十億的豪華墅區,無疑是國內外富豪極佳的投資佳地。
不過已經時隔一年,梁稚若沒見周京煦回來過。
自然,車開進瀾川一號停車場,梁稚若就端起了主人架子。
周京煦是跟著她進的門。
梁稚若向來有回家先喝杯紅酒休息會兒的習慣,今天也是。光地窖就有她的連排酒櫃,最近在喝的是收藏已久的Romanee Conti。
周京煦掃一眼,都知道這瓶酒價格不菲。
不知她這些日子究竟喝了多少,怎麼家裡都淡淡彌漫著一股酒味。
“你最近嗜酒成癮了?”周京煦這話問的不算客氣。
“嗜酒成癮?”梁稚若冷笑著一手捏著酒杯,一手拎著還剩少許的酒瓶,走到客廳,瞧著他修長的指節微曲,鬆開領結後,擰開領扣,露出性感勾人的鎖骨,眉頭微蹙的樣兒。
她諷道:“丈夫成天夜不歸宿,時間長達一年,杳無音訊,又銷聲匿跡,周總覺得這種情形,不值得多喝幾口?”
“可什麼才算嗜酒成癮呢?”
說罷,梁稚若忽然調轉了語氣,盯著眼前男人真像妖精盯上獵物那樣,舉止妖嬈地故作風情,吞吐著酒氣朝他靠近。
周京煦沒避,就任由梁稚若握著酒杯的指尖一挑,勾住了他皮帶最中心的位置,輕佻一鬆,冰涼指尖就有下滑的意思。
周京煦猛地握住梁稚若的手。
同時禁錮住她所有的挑釁和頑劣。
他的眸光濃深,攝滿警告:“如果你不想第二天後悔,彆惹我。”
最後三個字,一字一頓,還真有滲人意味。
若是幾年前的梁稚若,還真有懼怕的可能。但當下,不可能。
她嫵媚笑道:“惹你,又怎樣?”
她目光越發審視地逼近他,“但你懂的,我最討厭的就是不檢點的男人,消失一年,嗯?”
梁稚若暗示十足。
周京煦冷嗤,不達眼底的倨傲,“夫人倒是關注細致,不問我這一年的行蹤,隻關心我的身體。怎麼,短短一年,是有多寂寞難耐?”
“......”
梁稚若被噎了下,臉色有變難看。
她最討厭的就是他這種兜圈,問什麼總能轉移成其他他想知道的問題,搞什麼?現在是連這種問題都難以回答了嗎?
和他對話,到底是為什麼會這麼困難?
梁稚若本就不對他抱有什麼期待,今晚生日宴之前,所有人都在問提前在場的她,你家周總呢?她每每回以微笑,都能聽到對方的調侃:神秘哦。
神秘什麼?
快破裂的婚姻,不知道還不行嗎?
梁稚若承認自己是被激到了。
想走就走,想來就來,當她什麼?任他擺弄的小醜嗎?
雖然這段無愛婚姻是梁稚若自己選的,也深知豪門聯姻隻講利益,不談情愛,但最起碼的彼此尊重,她都沒從他手裡得到任何。
更何況,她還沒在梁家弱勢呢。
對話變得更加劍拔弩張。
“周京煦,你故意的嗎?毫不知會就出現在梁家,還是梁迦安的場子!所有人都知道我和他不和,你還從專門從國外回來給他慶祝?就這麼給他麵子,來扇我巴掌?!”
梁稚若怒極,嗓音都變尖細銳利。
她的眉眼分明是溫柔相,溫婉可人的那種,偏偏被妝容塑造成冰冷傲慢的樣兒,尤其這會兒的氣場,更犀利。
周京煦頭疼地閉了下眼,深呼吸:“回國的時間早在兩個月前就定好了,機票也是提前訂的,意外和梁家今晚的生日宴湊上時間。爺爺給我打電話,特彆要我回來出席,你覺得這樣的邀約,我推得掉嗎?”
簡而言之,你爺爺的麵子,讓我駁嗎?
梁稚若是不敢駁,但既難得從周京煦嘴裡一次性聽到這麼多話,又成功把她惹得更惱。
以前兩個人還能冷冰冰地對話幾句,然後履行夫妻義務,但自從那次吵架之後,就像陷入了僵局,她看他不爽,他也更少遷就她。
一拍即合,徹底成了一拍即散。
接下來三個小時,梁稚若都沒回房間。
不是在電影房裡一個人喝酒看電影,就是上樓去浴室護膚做身體spa,總之,她要忙的事情很多,事情都弄完她還能半夜拿個平板看秘書發給自己的新季度財報。
梁稚若和梁迦安那種坐吃山空的少爺不一樣。
她是長女,從小優秀,更被黎蔓賦予更高期望。梁老也欣賞她,有讓她接受公司更多業務的打算,所以周京煦不在的這一年,梁稚若都一門心思撲在事業上。
男人、婚姻這種投資回報率低的。
她從不指望能從中獲取什麼終生受益的回報。
但今天可能是情緒激動,酒一不小心喝多了,梁稚若酒量一般。新開的一瓶酒也意外全喝光了,她放下平板,頂著眩暈起身。
整個世界猛地就天旋地轉。
她隱忍著,關燈往房間的方向走。
本以為周京煦睡了,沒想房間燈還開著,昏昧暗沉的。
她開門走進,這時,同時處理完工作的周京煦也正好抬起頭。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撞上。
梁稚若身上那條還是極透的真絲綢緞睡裙,純色的吊帶,外麵披了件薄紗罩衫。隨著她進來的步伐,穿堂風似有若無地拂起罩衫,襯得她曲線更窈窕勾人。
周京煦的視線落在她身上的刹那,眸色微微變深。
察覺到他過界的意思,某種暗示,梁稚若敏感地蹙眉,“乾什麼?”
明顯是喝多了,不僅臉頰發燙,說話都含糊:“再看!把你眼珠子也挖出來!”
周京煦瞧她那副凶巴巴還沒接住暗示的樣子,失笑,嗓音淡啞:“這次,真喝多了?”
“關你什麼事?”梁稚若隻管走到床邊,上床,蜷縮成團,閉上眼,把半張臉都掩在被窩裡的絕世安全感,不耐他還沒關燈睡覺的寂靜。
而且,他剛才那種眼神暗示,梁稚若越被暗示越不爽,她一向喜歡占據這種事的主動權。
什麼時候輪到他來安排她的興趣了?
“周京煦!你在磨蹭什麼?還不關燈嗎?不想睡彆吵我!”
大小姐睡覺,環境總要無光無聲的。
眼見真要發飆,周京煦也配合,轉身把平板放下,把燈關掉。
然後不知過了多久,周京煦的呼吸平穩,梁稚若的呼吸卻前所未有地急促起來。像是短短的夢魘掙脫後,被酒意禁錮的混沌又籠罩著她。
能感覺到她窸窸窣窣地轉身,麵向他。
沒有睡著的周京煦也順勢伸手勾住了她的腰,將她一把攬進自己的懷裡。
剛剛梁稚若蜷縮得太小,身體又緊繃,他根本靠近不了。
這下,把她摟進懷裡,周京煦很自然地把下巴擱在她的腦袋上,熱息緩緩吐出。似覺得太熱,迷糊的梁稚若想躲,沒躲開,嚶嚀了聲。
就是這一聲,讓周京煦想放鬆的神經徹底繃緊。
他低頭,黑暗裡去找她的眼睛,發現她緊閉著眼,沒有任何動靜。
“稚若?”
這是他今晚第一次喊她。
梁稚若微動了下,沒睜眼,迷蒙的:“嗯?”
她隻要睡著了,就會像個乖巧的小孩兒,可愛、聽話。
周京煦心軟了下,抬手,一下扣住她下巴,抬起。他的頭也在瞬間低下,濡濕的吻毫無預兆地朝著她的軟唇壓了下來,繾綣地從輕含到放肆吮吻起來。
梁稚若被吻醒,第一秒的莫名到目睹周京煦滿眼的欲色和濃情,他的呼吸深重。她心悸了下,心跳加速的刹那,下意識想伸手推開他。
可轉瞬,她的雙手就被錮住,柔軟的裙擺也被輕輕推上。
“不是喝酒了嗎?”
男人低沉沙啞的嗓音磨過她耳,帶著纏綿和引誘的滋味,悠悠淡笑。
“還不想要嗎?”
他想要,終於這次,換他來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