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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度依戀 問瀠 4815 字 3個月前

《零度依戀》

2024.5.28/問瀠

盛夏,轟鳴的滾雷劃過天際,照透梁家公館的燈火輝煌。

雷電暴雨都阻擋不了一輛接一輛受邀緩速駛往公館的豪車,今晚盛裝赴宴的可都是瀾城的名門權貴,為的就是到場,為梁家新誕曾孫之喜道聲恭喜。

今夜,是梁家新誕曾孫的滿月宴。

晚宴前,賓客齊齊聚集,大多都在聊梁家這趟喜事。

“梁家這小少爺真是爭氣,這才剛辦完婚禮沒多久,孩子就出生了,梁老不愧是福氣之人。”

“這算什麼福氣?沒聽說嗎?梁老本意是讓老大先備孕的,誰知讓這四少爺搶先了。”

“都不是一個媽,這下梁家的曾長孫財產可有的算了。”

......

竊竊私語,話裡說的“老大”就是梁家出了名的驕縱大小姐,梁稚若。

兩年前和周家大少爺周京煦聯姻後,整整兩年,沒有一點水花,甚至還在梁家臨近分財產的前夕,讓這老四搶了先機。

全瀾城八卦都傳遍了。

說這啊,梁周聯姻是假的,為了分財產才結的,梁家大夫人也要輸給連上位資格都沒有的“二夫人”了。

按理,平時囂張跋扈的梁稚若一聽這種傳言就會發飆,今天,情緒卻穩得出奇。不僅旁聽了這些談論,還十分有禮貌地彎唇,風姿綽約的,根本沒有一點要刀人的樣子。

和梁稚若同父同母的老二,親妹梁昭寧見狀靠近,委婉地看著她,嘴巴照樣很毒:“乾嘛?被攻擊啞巴啦?這幫人說你呢,還不翻臉?”

梁稚若舉著酒杯時不時還和往來熟識的人碰個杯,皮笑肉不笑:“翻什麼呢?說的又沒錯,我是肚子沒動靜,該生的小孩兒,老四不是替我代勞了嗎?”

梁昭寧:“?”

“你吃錯藥了?什麼該生不該生的?這年頭生小孩兒什麼時候還比kpi了?”

“豪門不就要比嗎?”梁稚若冷笑著又和走近的生意夥伴碰杯寒暄了幾句,繞開,譏諷道,“生唄,看最後能分他們幾個破錢。”

滿眼的不屑,果然是梁稚若的風格。

今晚是老四梁迦安的主場,但梁稚若穿的花裡胡哨的,百萬禮服隨心所欲地換,天生的豪門寵兒,壓根兒就沒把這老四一家放在眼裡。

梁昭寧是怕她太高調了,雖然已經是很多人的眼中釘,但再多下去,屬實危險。

她替親媽問:“誒,你那塑料老公呢?媽讓你宴會結束後和他一起留下,說是要話要和你們說。”

梁稚若狐疑,“他在哪,我怎麼知道?媽有什麼不能直接和我說?”

梁昭寧聳肩,“這我就不知道了。”

話音剛落,就聽梁家大門邊緣一陣騷動,原先逗留在大廳的貴公子們像是看到了誰,相繼含笑著往門口走去,像是為了特意迎接,排麵給的夠足。

就連梁迦安這個渾不吝的小子也往門口走去迎接,還握手連連。

梁稚若倒要看看是誰。

她來都沒見那小子半分恭維。

誰知步子剛往前一點,就死死僵住。

那道明明熟悉到午夜夢回都抵死糾纏過的身影,早因一年前的一次劇烈爭吵而銷聲匿跡。整整一年,梁稚若都沒有關於周京煦的一點動靜。

說是夫妻,卻冷漠得像是陌生人。

一年,無論她發生什麼,都未見他一次身影。

如今,僅僅老四辦的一個滿月宴,他就肯貴人多露麵了嗎?

嗬。

梁稚若冰冷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他。

同時,也像是接收到訊號,一貫矜冷淡漠的周京煦麵無表情地抬起頭,幽深疏冷的目光寂靜地回望了眼。但僅一秒,男人就視若無睹地,移走視線。

居高臨下的壓迫感,比起之前,更攝人了。

*

瀾城多得是會溜須拍馬的人。

又碰上梁家這樣的百年老錢家族,和周家強強聯合之後,更讓人望塵莫及。

就算知道梁迦安這四少爺是非正式名門的“二夫人”所生,該逢迎該阿諛的一點不少,都快把梁迦安的地位吹上天了。

梁稚若在旁邊托腮聽得都發笑,沒忍住,來了一句:“蠢貨。”

眼見旁邊坐著的梁迦安新婚妻子,秦菁寧眼眶一下紅了,以為她在說梁迦安,似有若無的委屈,僅在這一張主桌,都快溢出來。

“稚若姐,你說什麼?”

梁稚若瞧了側身這女人一眼,桃眸薄唇的,倒是薄情相。

有聽說,梁迦安跑國外遊艇趴上勾搭上的,論背景,一般家庭;論人,和她實在氣場不合。

梁稚若多的是關係,之前想查秦菁寧背景,意外乾淨得嚇人。

就和那種特意被包裝以便快速嫁入豪門的一樣。

她可以靠名字裡的“寧”和梁昭寧攀關係,但和她絕對不可能。

因此,梁家四子,梁稚若是秦菁寧最陌生最不敢惹的人。

現在,也因梁稚若隨口吐出的兩個字而臉色大變,梁稚若最討厭這種有事沒事就喜歡掉兩滴淚的人,會掉眼淚會示弱,就代表你更有本事是嗎?

她冷淡睨她,“孩子滿月,當媽的哭,你還嫌不夠晦氣?”

“什麼?”秦菁寧不哭了,卻也愣在梁稚若的最後一句話。

——你還嫌不夠晦氣?

她在罵誰晦氣?

梁稚若無語地深吸了一口氣,有時候罵人都不能太婉轉,不然罵了都聽不懂。這腦子,得多光滑?

梁稚若懶得說了。

可越是這樣的寂靜,越顯得沒完全落座,隻有梁稚若和秦菁寧兩個人的主桌,氣氛僵硬。

不遠處,祝賀完梁迦安,周京煦還在和攜太太//恩愛出席宴會的好兄弟,許家繼承人許霽川聊天。許霽川可察覺到今晚這兩人氣氛不對,玩味道:“這是怎麼了?平時老婆奴的人今天都不坐老婆身邊了?該不會隔了一年你倆還沒和好吧。”

“老婆奴”純笑周京煦結婚之後,每晚都會在門禁之前回家。

雖然沒有感情,但梁稚若霸道蠻橫,她討厭給人留門、守門,更不允許周京煦把新婚的家當成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棲所。

既然結婚,裝也要給裝出樣子,不然成天都要被他周家那不婚主義的小姑叭叭,兩人感情不合,煩不煩。

所以周京煦答應了就必須做到。

這事兒讓身邊一堆兄弟知道,都戲稱他“老婆奴”。

這會兒,“老婆奴”正神色冷淡地往某人在的方向瞧了眼,梁稚若根本連看都不看他一眼,甚至察覺到了眼神,也忽略不見。

周京煦眸色忽明忽暗,黯淡下去。

許霽川淡笑:“原來還真有你周總都搞不定的人,稀奇。”

周京煦靜默地收回視線,腦海中卻全是剛才梁稚若舉著酒杯輕抿的優雅動作。舉手投足,都是驕矜放肆的隨性,狂妄嬌豔,明媚窈窕,簡直無人能及。

比起之前,更迷人了。

*

整個生日宴會,孩子都被包裝成梁家繼承人的感覺。

還沒斷奶的孩子就想攀掌權資格,未免戲謔。

梁迦安和秦菁寧抱著孩子招搖過市的,無非就是給大家炫耀這個曾長孫,更為梁迦安在梁家的地位攀升奠定基礎,在那邊想父憑子貴呢。

梁稚若輕哂,自己沒本事,也就這點本事兒了。

梁昭寧在旁邊也看得不適,梁迦安太想彰顯什麼,偏偏最缺的就是什麼,還好最後梁老拄著拐杖出席,給了孩子一番有深度的致辭,整場才不至於太越軌。

然後,就到了梁老最有深意的發言,給秦菁寧贈與獎勵。

梁稚若不知道梁老怎麼想的,隻覺得這種不上台麵的獎勵,就該放在私下給,今天媒體、瀾城名門都在,這麼公然給,想顯示什麼?

他老人家真日薄西山了?不四代同堂活不下去了?

那些個資產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劃進外人兜裡?

10億的彆墅,3億的曾長孫教育基金,並給了8億的支票。

“天!給這麼多?!”梁稚若就聽到身後不知哪處忽然傳來的驚訝,倒是應景。

回頭,是個沒見過的小姑娘,估摸是隨哪位太子爺來的,可能也好事將近。

梁稚若收回目光,側頭,正巧和鄰座的梁昭寧對視。

梁昭寧暗搓搓靠近,小聲:“但據我了解,這21億就2億是真給秦菁寧的。”

“什麼意思?”梁稚若挑眉。

梁昭寧:“10億彆墅掛的梁迦安名字,3億教育基金也是小孩兒的,8億的支票,兩年兌2億,得八年才能真的全到她手裡。這錢,過八年,誰知道最終都給誰了?”

意思是,小孩兒到手的幾率都比給她這個外人來的多。

梁稚若不得惋惜,這婚不白結了?

2億?打發誰呢?

一整晚的流程,都夠無聊的。

梁稚若好不容易熬到快結束,終於,全場都撤了,她也能走了。

她起身剛想離開,身後突然響起一道女聲,婉柔,卻也壓迫:“稚若。”

是今晚始終都沒露麵的梁稚若親生母親,黎蔓。

女人分明上了歲數,可臉上一點都沒留下風霜的痕跡,依舊韻味十足。

梁稚若轉身,麵若霜雪地回視,知禮數,卻更淡漠:“母親。”

梁家深諳上下尊卑,她自小學習,從不逾矩,更不許他人逾矩。正因此,梁稚若曾經遠超其他人的乖順和地位高。可這層地位,自她和周京煦聯姻起,關係的不加維係,肚子的毫無動靜,一次又一次讓梁家長輩失望,也逐漸在煙消雲散。

黎蔓:“我讓昭寧轉告你,結束後留下,沒有聽到?”

“聽到了。”梁稚若下意識看了不遠處朝這走來的周京煦一眼。

很快,西襯黑褲,矜貴冷傲的周京煦站在黎蔓麵前,主動放低姿態,恭敬又溫和:“母親,聽說您找我。”

周京煦表現得遠比梁稚若成熟識相多了。

梁稚若瞥他,暗嗤:裝什麼裝。

像是生來帶有對他的偏見,梁稚若最討厭裝的人,尤其男人。

周京煦則是受不了梁稚若的傲慢,不可一世地看不起每一個人,或許也包括他。

黎蔓很敏感,敏銳地一下就嗅出了兩人之間不對勁的氣氛,把兩人領到私人的休息室,坐下,問他們:“你們最近吵架了?”

“沒。”

“沒有。”

梁稚若和周京煦異口同聲。

但明顯,梁稚若嗓音更冷。

黎蔓:“既然沒有,那說明你們感情尚好,之前和周家長輩一起和你們聊的,孩子的事,考慮的怎麼樣了?”

“什麼怎麼樣?”梁稚若這時笑了下,不帶鋒芒的。

黎蔓微微蹙眉,似不悅,“所以,是你在單方麵鬨情緒嗎?稚若。”

壓迫感這就要加倍過來。

梁稚若有經驗地抬眼,雲淡風輕地端起手臂,淡淡地睨身邊男人一眼,輕笑:“您怎麼就這麼確定,就是我的問題呢?我親愛的母親。”

周京煦眉眼一動。

隨即,不等黎蔓開口,梁稚若極帶引導性的刀人眼神就朝他這邊飛了過來,勝券在握,“有時候不成功,或許某些人也難辭其咎呢。”

這是在陰陽怪氣罵他不行?

周京煦勾唇,涼薄又諷刺地笑了下。

依然八風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