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1)

擔心王冬梅會吃虧,容榕猛地推開了虛掩的門。

“娘!”

呼呼……

聽到開門聲,站在廚房窗戶上的那“人”被嚇了一跳。

猛地撲扇了兩下翅膀,立刻鬆開了抓在五花肉上的爪子,向後退時嘴裡還發出了“呀哢呀哢”的尖叫聲。

容榕:???

搶肉的竟然是一隻鳥?!

那隻鳥渾身上下的羽毛呈棕紅色,張開翅膀時可以看到它翅膀上黑褐色的斑紋,它的腹部羽毛布滿了斑點,彆看它張開翅膀還沒籮筐大,配上一雙鋒利的尖爪,可不是個好惹的主兒。

如果沒認錯的話,這應該是一隻紅隼?

紅隼並沒有被嚇走,興許是知道王冬梅和它的關係好,會保護自己。於是,它撲棱了兩下翅膀後便再次落在了窗台上,眨了眨眼,好奇地打量起了那張陌生的麵孔。

“咋了這是?”

看到容榕闖進來時著急忙慌的樣子,王冬梅怔了怔,很快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她一定是以為自己叫欺負了,才會急著進來要幫忙。

一想到女兒在擔心自己,王冬梅心裡又生出了幾分感動:“不礙事,它是咱家的老鄰居了。”

說著,王冬梅順著窗外指了下院子後麵的那棵老槐樹。

樹梢上,是紅隼媽媽用幾根枯樹枝搭的鳥窩,簡陋是簡陋了點,不過裡麵的幾隻雛鳥卻很強壯,正長著嘴巴等待父母的投喂。

“它們兩口子每年都來這棵樹上搭窩,得有三四年了。”

將被搶走的五花肉重新放到案板上,王冬梅一邊說一邊抄起菜刀,從上麵割了指甲蓋大小的一塊肉皮,“給,可不興再動手搶了啊。”

母紅隼朝著她跳近了些,側著頭瞧了眼她手裡的肉,並沒有要下嘴的意思。

“嘿?胃口咋還變大了?”

王冬梅嘴上埋怨著,手上的刀卻又割下了一塊差不多大小的肉,平攤在手心裡等著她去啄食,“就這麼多,再多一口都沒有了,總共就這麼點肉,剩下的我還得給閨女包餃子呢。”

呀哢呀哢……

母紅隼似是聽懂了她的話,叫了兩聲後,快速地將她手裡的肉叼進嘴裡,一個翻身便朝著樹上的孩子們飛了過去。

站在樹梢上,它將自己要來的兩塊肉分給了巢裡嗷嗷待哺的幾張嘴,方才還“吱吱吱”叫個不停的雛鳥被喂飽後,立馬安靜了下來,縮回脖子開始睡覺。

頭挨著頭、翅膀貼著翅膀,看著還真是溫馨的一窩兄弟姐妹呢。

喂飽了孩子,母紅隼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蹲在旁邊的樹杈上閉目養神,繼續等待著外出捕獵的丈夫。

“它當娘也不容易,”切著洗好的菜,王冬梅繼續對容榕說道,“那隻公鳥不中用,出去十次有七八次都空著手回來,前年的那一窩雛,好幾隻都沒活下來。”

提起那一窩早夭的幼鳥,王冬梅的字裡行間透著幾分惋惜,“要不是逼不得已,它們也不能求到咱們這兒,當了幾年鄰居,我和你爹也不好叫剩下來的鳥再餓死。”

容家算不上頓頓有肉的富裕家庭,可支援它們一家子還是綽綽有餘的。

出去乾活時幫著抓點蟋蟀、螞蚱,順便再挑些方便搭窩的細樹枝,有了容家的救助,紅隼一家不僅保住了剩下的孩子,還過上了“小康”水平的生活。

特彆是母紅隼,肉眼可見胖了起來,身上的毛也有了光澤。

結果就因為幫了它們那一次,後來每年來搭巢,它們兩口子都會來容家後頭的這棵老槐樹,生了孩子後要坐月子的母紅隼,還會時不時飛來廚房向他們討口飯吃。

老公不中用沒關係,有容家當靠山倚仗,就不怕自己和孩子餓肚子~

“娘,你人真好。”幫著王冬梅把菜洗乾淨,容榕淡淡地說道。

被她這麼一誇,王冬梅的臉都紅了,“害,有啥好不好的,不過就是喂它兩口肉而已。好歹也是一條命,權當積德了。”

將肉切好後,王冬梅用圍裙擦了擦手,轉頭去廚架上拿碗。

吱吱吱~

老舊的架子上,一個黑影“嗖”地一下閃了過去。

“啊啊啊!”

容榕被那“黑影”嚇得不輕,因為那可不是什麼好玩意兒,而是一隻跟玉米棒差不多大的老鼠!

小小的腦瓜、長長的尾巴……彆說看清了,光是看到它的背影,容榕就被嚇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彆怕,娘在呢!”

王冬梅一邊安撫著容榕,一邊關上廚房的門,同時還抄起了牆角的掃帚,“他娘的,大白天的就跑出來嚇我閨女?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王冬梅不僅長得漂亮、乾活麻利,收拾起這些家裡的醃臢貨也是完全沒帶怕的。

先是踢了踢碗櫃,又敲了敲灶台旁邊的水缸,最後又用笤帚打了兩下門來了招聲東擊西。

就在那隻老鼠以為自己抓住空檔,能夠趁機逃走時,王冬梅直接一笤帚朝著它的天靈蓋砸了過去。

吱……

“死了死了,彆怕。”

王冬梅再次用事實證明,她可不是什麼柔弱的嬌花,而是可以撐起家庭、照顧女兒的霸王花!

彎下腰用簸箕熟練地一鏟,直接將被拍扁的老鼠扔到了窗外去。

抖了下簸箕上粘著的毛,她還不忘招呼樹上的老鄰居下來吃飯,“孩兒她娘?下來吃飯吧!”

聽到王冬梅的呼喚,剛打了會盹的母紅隼再次撲棱著翅膀飛了下來。

叼起老鼠尾巴飛回到樹上,它又“呀哢呀哢”地為她唱起了一支歌。

感謝天,感謝地,感謝來自好鄰居的饋贈~

今日份的功德+1

……

為了迎接容榕回來,王冬梅在廚房裡忙活了一中午,一米見寬的小方桌上難得湊齊了四個菜。

一個蒜薹炒肉、一個木耳炒青菜、一個炒蘑菇還有一盤餃子……對於榮家而已,這樣的菜色簡直是簡陋,但在容家,隻有過年才能吃這樣一頓好的飯菜。

容桂林和王冬梅都是樸實的莊稼人,不知道怎麼向女兒表達心裡的虧欠,隻是一個勁兒地往她的碗裡夾肉。

他們表現得很拘謹,一雙眼睛時刻注意著容榕的表情,他們比不得她在城裡父母那麼富裕,所以很怕會在她的臉上看到嫌棄和反感。

“爹,娘,彆光給我夾啊,你們也吃。”容榕笑著給他們輪流夾了肉,又主動去廚房給他們盛了湯,臉上沒有表露出絲毫的不悅。

老天爺對她夠好了,給了她重活一次的機會,還給了她一雙疼愛自己的父母。

嫌棄?她感覺自己特彆幸福的好吧!

“榕啊,今後你有啥打算不?”等飯吃得差不多了,容桂林這才緩緩開了口,“彆看咱家窮,可你要讀書的話,我跟你娘也是供得起的。”

容梧桐停止了咀嚼的動作,吃驚地看了他一眼。

“瞧你爹乾啥?你要是讀書那塊料,我和你爹能不叫你讀?”王冬梅給他的碗裡夾了一塊蘑菇,堵住了他還沒來得及張開的嘴。

讀書,在他們眼裡是走出大山的唯一出路。

王冬梅當初就是吃了沒文化的虧,所以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隻要肯讀書,他們都舉雙手讚成。

咽下嘴裡的那口青菜,容榕回答說:“我不想考大學。”

原主從小就不愛學習,為了她的學習,榮家父母心都快操碎了,才好不容易拿到了一個高中畢業證。

容榕本人也不是什麼學霸,況且,都說九十年代是個充滿著機會的年代,除了考學這條路,她也想試試看更多的可能性。

“嗯,不想考那咱就不考,”王冬梅跟著說道,“剛回來,先歇歇再說,等以後想好了再定也不遲。”

她不想強迫女兒乾什麼,容家比不上榮家富裕,她給不了女兒太多的物質,便隻能給她更多的自由。

吃完飯後,容桂林和容梧桐還沒休息一會就要去地裡乾活。

村子裡的地不少,可大部分人都去城裡打工了,為了能多賺點錢,他們父子倆便把彆人家空閒下來的地也包了下來,這樣一年到頭能多一百來塊呢。

王冬梅原本也是要跟著一起去地裡的,不過今天,她還有彆的事要忙。

拿起一把鐮刀、一把鋤頭,再用布隨意地把頭發一包,臨走時,她順便把竹筐也背到了身上。

“娘,你這是要去哪?”

“放牛羊。”王冬梅一邊說一邊又順道往竹筐裡裝了一把斧子。

放牛羊?

可這怎麼看著像是要去打仗啊?

村子裡一共有七頭牛和二十六隻羊,這是村裡的公共財產。為了牛羊能多吃些草,年底賣個好價錢,村裡每一戶家庭都會輪流去山上放牛、放羊。

一天兩戶,每戶派出一個人。

男人們要下地乾活,於是這活兒便落在了家裡女人的身上。

四十六天一輪,今天正好輪到容家。

容榕來之前,放牧的活兒一直是榮芬芳乾的,如今榮芬芳跟著親生父母住在城裡,擔心她在山上迷了路,又害怕她吃不了走山路的苦,於是王冬梅便頂了下來。

“娘,等等我!”

容榕脫下了腳上的那雙小皮鞋,換上了王冬梅親手做的布鞋,忙不迭地跟了上去,“你這回帶著我到山上走一圈,等下次我自己就能自己走了。”

“這一趟可遠著呢,你今兒剛回來,還是歇著吧,下次再去。”

“娘,”挽起王冬梅的手臂,容榕溫聲道,“我已經不是榮家的孩子了,我是你的閨女,遲早都是要乾這些活兒的,您能幫我一次,可幫不了我一輩子。”

看著容榕眼睛裡的真誠,王冬梅歎了一口氣:“好,那你跟著我,咱娘兒倆一起!”

梧桐那孩子,之前總是說容榕不講理,吃不了苦不說還總是挑人刺,嬌慣出了一身的大小姐脾氣。

可在她看來,這二十年沒見的親閨女也不比懂事明理的養閨女差到哪去啊?

往村裡的牛羊圈去的路上,容榕和王冬梅迎麵碰到了一同去放牧的另一個人。

“嬸兒!”

那是個梳著麻花辮的年輕姑娘,穿著一身棉布衣裳,年齡看著比自己還要小幾歲。

“哎~”

王冬梅應了一聲,隨即對一旁的容榕說道:“老胡家的閨女,叫瑛子,跟你哥和芬芳從小玩到大的。”

那姑娘左手拿著放羊鞭,右手拎著一壺水,看到王冬梅時興奮地衝她揮了揮手,可當看到容榕時,臉上的笑容卻又收斂了幾分。

四目遙遙相對,看著胡瑛子臉上的表情,容榕莫名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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