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1)

轟轟轟……

緩慢行駛在坑窪的土路上,拖拉機不斷冒出一團團黑煙。柴油燃燒的氣體嗆得人頭暈,可這沿路的樹木卻將這味道吸收得乾淨,隻留下雨後泥土的淡淡清香。

坐了兩個多小時的拖拉機,容榕的腦子被晃得七葷八素的,身上的骨頭都快被抖散了。

剛才胃裡還翻江倒海地想吐,這會聞到草木的清香,倒讓她舒服了不少。

“稍微再忍忍,再過一晌就到了。”

坐在對麵的容桂林從布袋裡拿出一隻雞蛋,仔細地剝去了蛋殼,擔心自己手臟弄臟了蛋清,遞給容榕時還特地吹了吹。

他出門一共就帶了兩顆煮雞蛋,一天沒吃飯,他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但還是把自己的這顆讓給了女兒。

“第一次坐拖拉機是這樣的,吃點東西壓壓就好。”

“爹,我沒事兒。”

容榕這會好多了,但還是什麼都吃不下。

不過見父親小心翼翼地將雞蛋遞來,她怕拒絕後他會覺得自己嫌棄他,於是隻撕下一小塊蛋清遞到了嘴裡,“您吃吧,我嘴裡有點東西嚼嚼就行。”

看閨女的臉色不好,這一路上被折騰得出了一頭汗,容桂林心疼壞了。

望著手裡露出的雞蛋黃,他不禁後悔道:要是那天自己沒去城裡的話,自己的親生閨女或許還能繼續過好日子呢。

可,彆人家的閨女已經吃了二十年的苦,他同樣不忍心叫彆人骨肉分離……

唉!說到底還是自己沒本事,要是自己也能賺大錢,在城裡買房子就好了。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到上午山裡還是霧蒙蒙的。容榕遠眺著被霧氣籠罩的群山,一邊嚼著嘴裡的蛋清,一邊繼續翻看著原主的記憶。

這是小說裡的世界,時間點處於1990年。

原主容榕,原名榮榕,是這本真假千金裡的假千金。

她從小跟隨養父母在城裡過著養尊處優的日子,直到某天,一個姓容的鄉下男人找上門,身邊還跟著一個和自己一樣大的女孩,她才知道自己並不是榮家的孩子,而是當年被抱錯的假千金。

從那天起,她的名字便從“榮榕”變成了“容榕”。

原主是個作天作地的性格,她不願意跟親生父母回到山溝裡生活,於是在兩家交換孩子的前一天晚上,她便想到吃藥威脅,不成想,假戲成真她竟然真的被那些藥奪走了生命。

而容榕,在穿越來這本真假千金小說之前,她本是動物救助組織的一名成員。

但在那次幫助動物撤離時,不小心失足掉進了上漲的洪水裡,結果再次睜眼,她便成為了假千金“容榕”。

消化著原主的記憶和書裡的劇情,容榕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氣,清新的青草香讓心裡的憋悶頓時消散了不少。

幸好,老天爺還算眷顧自己,沒有安排什麼過於狗血的劇情。

窮點就窮點,隻要好好過,日子總會一天天好起來的。

晌午,太陽光透過了天邊厚厚的雲,坐了四個小時的拖拉機終於停在了清水村的村口。

清水村是位於南省西北群山之中的一個小村落,西北部的人口密度不大,村子與村子之間幾乎隔了一整座山頭,再加上近些年越來越多的年輕人去了城裡打工,這裡的人就更少了。

一個年齡二十四五的男人在村頭等了許久,見到爹和親生妹妹回來,他的臉上喜樂參半。

“快,快幫你幺妹把行李拿下來。”從拖拉機上下來,容桂林衝著兒子招了招手。

男人睨了一眼容榕和她身邊的大包小裹,抬手接過了父親手裡的包。

“你這小子!咋這記仇啊?”

容桂林在他肩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巴掌。

男人沒說話,而是朝容榕翻了個白眼。

男人叫容梧桐,是原主的親生哥哥,幾個月前曾經在原主養父母手下的工廠裡打工。

那天,原主去工廠找父親,正在乾活的容梧桐不小心弄臟了她的衣裳,結果原主不依不饒地要求他賠償自己的衣裳,賠不出來錢就下跪認錯。

養父知道是原主小題大做,所以並沒有懲罰容梧桐,可原主偏偏不肯放過他,隔三差五地去找他麻煩,最後容梧桐受不了選擇辭職。

也是回來後跟父母說了這事,不經意間透露出原主腳踝上有一塊胎記,親生父母才意識到她可能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難怪容梧桐這麼抵觸自己,換做是她,要是有人把自己的工作攪黃,她也不會輕易咽下這口氣。

“你哥他就是這樣,你彆跟他置氣。”容桂林替他解釋道。

容榕抿了抿唇角,“那事兒是我做的不對。”

“哥?”

看向容梧桐拎著包自顧自往前走的背影,容榕誠懇地對他說道:“對不起,是我對不住你,我跟你道歉。”

原主欠她哥哥一個道歉,今天自己就替她還上了。

以後的日子還長,既然以後是一家人,總不能成天怨懟著過日子。

她也想未來的日子能過得自在一些。

“不用,”容梧桐還低著頭往前走,那三個字並不能融化他心頭的冰,“你也彆叫我哥,我隻有榮芬芳一個妹妹。”

“你這死小子!”

這話把容梧桐給氣的。

管它真閨女、假閨女,她們都是自己的閨女,都是自己的心頭肉,說哪個他都不樂意。

他下意識地想脫了鞋砸那個混小子,可想到閨女是在城裡長大的,講究素質,這才把抬起的腳重新放了下來,一邊說一邊幫她拎起了行李,“你彆聽他胡咧咧,過幾天他自己就想明白了。”

容榕“嗯”了一聲,跟著容桂林繼續往前走。

容家比不上榮家那麼有錢,可在村裡的院子卻不算小,一共蓋了三間瓦房。

北邊的那間是爹娘的,西邊的那間是容梧桐的,裡麵除了他的床還放了不少雜物,東邊那間則是真千金榮芬芳的。

榮芬芳的屋子收拾得很立正,床單被褥都是乾乾淨淨的,門口的竹筒裡還放著一簇摘來的野花。

看得出來,她是一個很陽光的女孩子,哪怕是生活在貧窮的環境,她也沒有放棄對生活的熱愛。

“榕榕回來了?!”

剛買了肉和菜從外麵回來,見親生女兒的行李放在屋外,母親著急忙慌地就朝著東邊的屋子走了過來。

直愣愣地站在屋門口,王冬梅的臉上分明掛著興奮的笑意,眼眶卻是濕潤的,瑩瑩的淚光裡滿是女兒的倒影。

“娘。”

第一次見麵,容榕有些緊張,拘謹地叫了她一聲。

雖然是生活在大山中的莊稼人,王冬梅卻生了張花兒一般的麵孔,生下來的兒子、女兒個頂個的俊俏。尤其是女兒,簡直是完美繼承了她的美貌。

王冬梅今年五十來歲,臉上多了許多皺紋。都說心善的人不易老,她的麵色依舊紅潤、氣色也很好,再想想被她教養出的榮芬芳同樣是心地善良,就知道她有一副好心腸。

“哎,哎,”王冬梅笑著抹去了眼角的淚光,“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娘,娘這就給你做飯去。”

對容榕,王冬梅一直覺得虧欠。

當年都怪自己,要不是不識字,分不清“容”和“榮”,隨意回答了護士的話,也不會抱錯了自己的閨女。

幫著容榕將行李收拾一番後,容桂林起身拿起了門外的扁擔,“你歇會,我和你哥去挑點水去。”

“哎。”

都說城裡人愛乾淨,家裡可得多備點水才行,這樣她洗臉擦身得也方便些。

為著家裡能多存些水,之前那個放雜物的大缸也被他收拾了出來放在院子裡。

一聽是給容榕抬水,正在劈柴的容梧桐當然是不願意的,結果後腦勺挨了老爹一巴掌後,立刻就聽話了,乖乖拎起水桶跟著出了門。

父子倆離開後,院子很快就安靜了下來,隻有從廚房裡傳出來的切菜聲。

容榕稍微休息了一會後,便編起袖子,起身走向了廚房。

既是一家人,自然沒有爹娘忙碌,自己享福的道理,雖說她不知道怎麼用土灶燒菜做飯,可給娘搭把手也是應該的。

“你咋又來了?!”

剛走到門口,隔著門,容榕就聽到王冬梅的叫罵聲,“我親閨女今天回來,這兩斤肉都是買給她的,你彆想碰!”

“知道你當了娘不容易,可你說說,我平常也待你不錯吧?這肉要是給了你,那我閨女吃啥?”

“嘿!你這鱉孫,不給你,你咋還上手搶了呢?!”

這村子裡的人都這麼霸道的嗎?

光天化日的竟然跑到彆人家裡搶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