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期：玩什麼呢？】

她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但這主要是因為消防人員與醫護人員都到了。

人們沿著消防員升起的梯子一個一個走下飛機，被撞翻的鐵絲網外是荒無人煙的荒野，遠處佇立著一家小餐館。

飛機的左翼與小餐館的距離不算近，也不算遠。隻要再滑行三百米，餐館就會被摧毀。

痛苦的哀鳴與呼聲在耳邊縈繞不絕，琴酒喊了一聲一期的名字，風一期跟著梯子走下飛機。

“哥譚電視台！”

“哥譚新聞！”

“哥譚聯播！”

記者們陸陸續續的圍住了從飛機上下來的人們，如同嗅到了腐肉的鬣狗。

風一期的嘴邊被話筒抵著，眼睛落在遠方被送走的、渾身是血的機長上，琴酒捉住她的後領子仿佛要把她像小貓似的拎走，可在那之前，記者搶先開口了，“你好！請問你們到底遇到了什麼情況？！”

“是遇到了劫機事件嗎？！”

“機長昏迷，你們到底是怎麼緊急迫降的！”

維護秩序的警察怒罵一聲，“該死，真不知道這群人到底是在哪裡得到消息的！”

無數的閃光燈對準了風一期，而醫護人員那邊無人問津，她眨了眨眼睛，看見京極真也在接受采訪。

琴酒冷聲，“一切都是多虧了那位，”他的手伸出，食指指向了京極真，“他與歹徒搏鬥，救下了整個飛機的人。”

“以及，”他寬大的手放在了鏡頭上，“我們不接受采訪，這是侵犯我們的肖像權。”

“你們最好停下閃光燈。”

記者們看了看琴酒的打扮，染血的黑色大衣，銀白色的頭發，還有疑似亞裔混血的長相……

他們關掉了閃光燈，連忙點頭，“好好好，我們了解！OK的！”便一擁而上，衝去了京極真那裡。

風一期伸手抓住一個記者的衣角，“我還沒玩夠嘛……”又被琴酒拍了下來。

琴酒用凶狠的眼神怒瞪了一期一眼。

風一期看了看琴酒，突然笑了起來，“大哥，你現在就像是一個神秘的東方Mafia！”

怪不得那群記者瞬間就離開了呢，原來是害怕神秘的東方力量。

琴酒：……

他嫌棄風一期的嘴貧。

人群陸陸續續的散開，接下來就隻剩下飛機定損等等工作了，風一期在琴酒麵前晃啊晃，“現在我們就可以去見爸爸了吧？對吧對吧對吧？”

她剛晃完腦袋，手機就傳來了叮咚一聲。

是奈亞給他的回複。

【奈亞：嗯~柯學？或者說，一期覺得有趣的事情。】

嗯……柯學？嗯……有趣的事情啊……？

風一期還在思考。

轉眼間，京極真就被簇擁著離開了機場，琴酒和伏特加不知道在等待什麼，風一期的指尖剛剛點到手機屏幕，一陣強烈的風將她的衣物還有裙擺帶起。

一期：……？？？

她看見遠方一家肥肥胖胖的貨運飛機即將降落在這架跑道上，滿腦子問號。

這個跑道已經損毀，不應該使用……

貨運飛機停留在了跑道上，琴酒上前走了幾步。

“哎、哎哎哎……？”風一期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抓住琴酒，“大哥……？”

怎麼，飛機上有事？

她還在懵逼中，伏特加卻欣慰的露出笑容，“大哥的愛車來了。”

隻見那貨架緩緩下方，一台保時捷356A通過傳送帶運輸到了飛機之下，琴酒的麵前。

風一期：……

……

“……空運保時捷啊。”這到底是有多愛啊！！！

琴酒的嘴角罕見的上揚，“該走了。”

風一期看著被撞翻的鐵絲網、空運保時捷的貨運飛機、遠處被簇擁的人群，突然覺得十分荒誕。

就像是，荒誕又滑稽的鬨劇。

她終於提起手機回信。

【一期：嗯~】

【一期：很好玩！很有趣！】

【一期：不過呢，假如每天都是這樣一成不變的日常的話，那就會沒意思的！】

她與伏特加、琴酒一起坐上了保時捷356A，從機場離開，前往哥譚的碼頭。

*

哥譚市擁有最豪華的交通運輸，擁有橫跨整個哥譚市的河流，捕魚業以及水路占這座金融城市的一部分的收支，停留船舶的港口更是被爭先恐後的搶奪。

一期在保時捷內的位置靠窗，她剛眨眼，就看見有一個失去了錢包的白領精英在罵“倒黴！”；衣著破舊的青少年像混混集團，把一位女性堵在了小巷子裡，朝她要錢。

磕多了藥的癮君子帶著恍惚的表情，一邊撞電線杆一邊做出猥褻的動作，但警察隨之而來，喊著“他陷入自己的幻想中，他殺了人！”把青年摁倒了。

一期的眼睛朝下看，剛好看見城市的排水係統，哥譚前幾天還在下雨，城市的汙水順著井蓋的紋路緩緩流進整個城市的下水道內。

她的眼睛隨著這座城市轉啊轉，最後也沒能得出來什麼結論。

破碎的擋風玻璃形成蜘蛛網一樣殘破的紋路，但不至於看不清前方的道路。在碎裂的白色蛛網下，遠方的天空形成了黑白兩色。

目標碼頭遠處形成水天一色的清麗姿態，一期的後腦勺響起此起彼伏的聲音，尖叫聲、吵鬨聲，還有隔了十五分鐘就響起一次的槍響。

車停了下來。

一期還沒開門，她的眼睛閉合然後又睜開，“大哥。”

悉悉索索的聲音以及車門吱呀打開的聲音和一期的呼吸聲混合在一起。

她問，“所以我的爹地為什麼要在這裡見麵啊？”

等她再次睜開雙眼，眼前已經是卷閘門的碼頭倉庫。

琴酒是最晚下車的，伏特加早就站在了一期的身邊。

碼頭人來人往，但倉庫的所屬範圍卻清冷得驚人，隻有風一期、伏特加和琴酒。

似乎是心情不錯，琴酒下車的時候，漆黑的長風衣劃出一道帥氣利落的弧度，高檔大衣的質感在此體現，琴酒輕哼了一聲，分不清那是不屑還是古怪的笑聲，“因為你的父親是個膽小鬼。”

琴酒的聲音很低。

一期看了看琴酒。

毫無疑問，眼前的這個青年有著所有青春期少女都喜愛的特征，不管是炫酷的黑色長風衣，還是和能周圍空氣共振的磁性聲音，都像低音炮一樣轟著一期的心。

嗯，他也沒說錯。

畢竟媽媽曾經也是這麼說的——她說父親是個膽小鬼，所以她不需要父親。

不需要膽小懦弱之人來作為她與她之間的橋梁。

琴酒說的沒錯。

但風一期的腦袋因為這三個字嗡嗡作響，心臟還有肌肉都因此僵硬。

那個人（父親）所在的地方（哥譚）是個多糟糕的地方啊？

就算如此……

砰！

手掌觸碰到肉的厚實聲音。

一期毫不猶豫的推了琴酒一下，以至於毫無防備的琴酒踉蹌著，腳步歪歪斜斜，好一會兒才站穩。

等他還有伏特加要抓住風一期的時候，風一期早就跑到了半開的卷閘門前，像一隻身姿靈敏的小貓，貓著腰鑽進了卷閘門，還不忘以45℃的專業角度回望琴酒和伏特加，“你才沒有資格說我爹地！”

就像是鬨脾氣的小孩子一樣，一期鑽進卷閘門裡不見了。

倉庫裡一片漆黑，琴酒隻能看見少女銀色的頭發在空中劃出一道仿若銀河的弧線，而後消失不見。

伏特加嘖了一聲，想也不想就要追上一期。

琴酒開口，“伏特加。”

他剛想讓做事急躁的伏特加冷卻下來，伏特加卻在半開不開的卷閘門前彎下腰，如同一隻捕魚的熊。

聽到琴酒叫他，伏特加以一種扭曲的姿勢轉了過來，額頭滿是冷汗，“大、大哥……”

琴酒：……

伏特加活像一個西伯利亞挖土豆的俄羅斯男鬼。

即便是琴酒，也被伏特加的姿勢弄得一言難儘。

琴酒頓了頓，琴酒跨步向前走，“走吧。”

此時，無聲勝有聲。

兩人等待老舊的卷閘門大開，琴酒和伏特加站在門前，琴酒垂下眼睛，帽簷遮住了他的大部分表情。

說到底不過是實驗品小孩嗎。

風一期。

伴隨著泄露進倉庫的陽光越來越多，卷閘門逐漸從琴酒肚子的位置向上卷到肩膀。

而在卷閘門大開、不見天日的倉庫完全迎來日光之前，如黑洞般的某樣事物遮住了所有。

黑洞洞的槍口正指著琴酒與伏特加。

而風一期舉起雙手，背後頂著一把衝鋒槍，哭喪著臉。

看起來很委屈。

“……咕。”她發出了有點恥辱的聲音。

伏特加：……

琴酒：……

琴酒從沉重的氛圍脫身，變成了有點繃不住的表情。

伏特加更是完全裂開，一副被背叛了的樣子。

你在乾什麼？

就是你把鬼子引到這裡來的？

你說話啊，風一期，你說話啊！！！

*

您現在正在收看的是，鬼子傳奇。

由兩名或許是亞裔以及一名亞裔歐美混血的黑衣組織年輕人為您放送播報——

“你為什麼不通知我們！”伏特加氣勢洶洶。

風一期被槍抵著腰子，覺得下一秒自己的腎就要保不住了，哇這可不行，其他可以沒有，但是腰子很重要的！

她興致缺缺，對伏特加沒有腰子危機這件事怨念到了極點，“你要我怎樣？還要我怎樣？”

“拜托，你看清楚他們拿的都是些什麼口徑的槍好嗎，衝鋒槍誒！”

風一期又不是什麼迪士尼、貓和老鼠裡麵的瘋狂人物，被開槍開成篩子都能當花灑。

屁股漏風還能澆花。

“你知道衝鋒槍的射速每秒是多少嗎？肯定比你上氵床的速度還快！”

聽不懂的少年立馬抬了抬槍，“不許交頭接耳！”

莫名聽了一場黃色笑話，深刻意識到有時候一加一等於負一，麵無表情的琴酒回應道，“這兩人隻是蠢貨，說的話也無關緊要。”

風一期愣了一下。

誒——

大哥原來這麼會給人圓場哦，你人還怪好的叻。

*

風一期三人被押送到了倉庫的內部。

闖進見麵地點的犯罪團夥有五名。

每人看起來都是少年，這倒不是因為他們的長相有多嫩，而是因為他們沒禿頂。

眾所周知，阿美莉卡的禿頂基因和英國老男人一樣，一般來說成為大人，就象征著沒頭發。

他們的頭發還很旺盛茂密，就像是年輕人的肛氵門一樣緊致有彈性。

每個少年都裝備著衝鋒槍，肩膀像掛著肩勳一樣掛著數排子彈，就像是古早的紅白遊戲【魂鬥羅】裡麵出現的、光著膀子，用衝鋒槍打死外星人的猛男。

空曠的倉庫有一輛大卡車，周圍堆放著無數的箱子，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小型堡壘。

就算是美國的法律再怎麼寬鬆，也不會賣給年輕人這麼多的子彈。

也就是說……

這裡是軍火庫？

一名纖細的高個子男孩指了指團團坐的人質們，“喂，你們，把衣服脫了。”

被指的一期：……

她有點嫌棄的前仰後合，後麵是背靠背的伏特加和琴酒，前麵是衝鋒槍，她前後找不到著力點，然後選擇舉手，“我可以不脫嗎？”

風一期說的英語還帶著一點日式口音，和琴酒這種身經百戰的外勤人員不同，她眨了眨如同橄欖石般的眼睛，“我未成年。”

我們阿美莉卡從來不會出現戀童癖！

孩子們立刻騷動起來，交頭接耳了一陣，“那你就算了，你起來！”

撒謊的風一期站進了綁匪的陣營，借此俯瞰坐在地上的嬌小大哥。

令人感歎，她就說哥譚民風淳樸，美國人更是樂於助人吧！

風一期看琴酒脫下昂貴的大衣，覺得這東西肯定要花很多錢，伏特加的西裝估計也很貴。

但在途中，胖子少年突然嘔吐了起來，酸味還有食物殘渣的味道瞬間就如洪水般襲來，汙染了空氣淹沒了還能呼吸的口鼻。

風一期：“嘔……”

胖子：“嘔……”

脫衣脫到一半的琴酒：。

手搭在皮帶上的伏特加：……

他有點可憐，柔弱且無助，甚至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脫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