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族襲擊(1 / 1)

在研究所撿了些瑣碎的工作,陸終趕在福切爾進校開學前攢下了一筆錢,決定回到住所收拾收拾隨身物品,搬離那個她付不起房租的邊緣地帶。

上學期間住校,放假了就住研究所,分文不花,難道不比租房更省錢嗎?

自從試煉賽開始後到返回住所這日,陸終已經許久未踏足邊緣地帶的土地,在完全被超維模擬所塑造的浮華包裹的中心城區,邊緣地帶的貧瘠與荒蕪就像是他們最想剜去的醜陋增生。

從空軌下了車,剩下的路就全靠陸終的雙腿了。

邊緣地帶的交通並不發達,除非有個人懸浮車或是彆的什麼並不需要太考驗路況的交通工具,不然隻能選擇靠雙腿穿梭一些狹窄、不夠平整、常有巨獸出沒的道路。

陸終站定,有些迷茫地撓了撓自己的腦門。

她沒有走錯路,但是為何她所住的這片區域,居民變少了這麼多?

就像,空城。

陸終看著自己住所房門上的一層灰,又多走了幾步,看了看左鄰右舍的情況。

門都是虛掩著的,陸終按下門鈴,沒有聽到智能門鎖與機器人管家的來客播報,敲了幾下門也沒有回應後,陸終輕輕推開那扇虛掩的房門。

屋內多數家具、電器都在,可以隨身攜帶的貴重物品卻沒有了,室內顯得有些淩亂,似乎在訴說著房主離開時的匆忙。

陸終檢查了她附近的住戶,皆是如此。

東區的邊緣地帶到底發生了何事?

可惜,陸終所認識的有聯係方式的人中,沒有一個是跟她一樣住在這樣邊緣的區域,她想要詢問關於此地的情況一時間都不知道……

“對了,還有房東。”

儘管有些不想聽房東的嘮叨,但陸終不得不與房東進行這一次的通訊。

但這一次陸終主動的通訊,卻沒有連接成功。

終端傳來的通訊忙音在這樣的一個“空城”之中顯得詭異又孤寂。

陸終中斷了通訊,但忙音的聲響卻沒有消失。

一聲比一聲更響,一聲比一聲的尾音拖得更長。

緊接著周遭便出現了由遠及近令人頭皮發麻的窸窸窣窣聲。

那是昆蟲爬行的聲響,加之仍未消失的忙音,就好似召集它們的號角。

是蟲族。

要被包圍了!

陸終隻感覺大腦發脹,腦血管脹得生疼。

不再猶豫,陸終跑出了樓房,來到了空曠些的平地,終於在一聲呼救的叫喊中恢複了被忙音聲占據的聽覺。

“救命!”

陸終判斷清楚方向後,朝著呼救聲傳來的方向跑去,巧合的是,這也是唯一能夠脫離陸終剛剛所察覺的包圍圈的路徑。

巧合?還是陷阱?

不論如何,陸終做不到忽視那愈發慘烈的呼救。

血腥氣的出現讓陸終將速度提到了極點,她繃緊了肌肉,隨時準備出手。

如果說試煉賽中,對未知的恐懼,讓她沒有第一時間跑向蟲族的襲擊點救下堯光和其他參賽選手,那麼至少這一次,她不願再因為恐懼,喪失行動的能力。

利用形聲確定敵方位置與需要救助的人員狀態後,陸終不做片刻停歇,她身上隻有一把用來防身的短刀,還是在她換下潛遊服的時候發現的,匕首莫名其妙地出現在她潛遊服的貼身口袋中。

陸終本以為是巴勒納放的,後在刀身上看到了菲斯特的名字。

不管對方有何深意,這刀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兩指粗細的口器從地麵伸出,口器及其邊緣的倒刺紮入呼救人的手臂,呼救人越是掙脫,倒刺則紮得越緊。

不過數秒,被口器嵌入的胳膊便變得枯瘦,骨骼將皮膚撐得發亮,似要破皮而出。

“要胳膊還是要這條命?”

陸終大喝一聲,手上的短刀對準了呼救人的臂膀。

呼救人滿臉冷汗,似感覺口器即將靠近他的心臟,拚命撕扯著已然失去知覺的左臂。

他的反應足以告知陸終答案。

陸終揮刀,齊肩斬斷呼救人的左臂。

被吸乾的左臂掉落在地瞬間變化作齏粉,而呼救人肩頭位置濺出的鮮血確實淋了陸終半身。

血液的氣味讓從地下鑽出的蟲族口器確定了方位,襲上陸終。

脫離了口器的麻痹與束縛的男性beta,連忙爬起,捂著冒著血的左臂跌跌撞撞地跑進了一旁的居民樓。

陸終不得不一個人應敵。

如她所料,短刀根本斬不斷這蟲族的口器。

好在她今日穿著的是福切爾軍校提前發放的作訓服與訓練靴,除了脖頸以上的腦袋,裸露在外的皮膚隻有雙手,隻要她不讓口器得逞,便能將傷害降到最低。

陸終注意到口器的喙管隱隱鼓動,似有液體在其中,陸終抬起胳膊,掩麵躲避。

果然,透明狀液體噴射而出,滴落在地麵鼓起無數小氣泡。

這液體估計就是麻痹剛剛那個呼救者行動的毒液了。

陸終屏息,警惕著毒液揮發後,摻入空氣中的毒素。

“啊啊啊!”

陸終看著一邊喊叫一邊怒目圓瞪拿著火把朝著她本來的男性beta,一時之間甚至判斷不出對方到底是想要攻擊她還是蟲族。

Beta的胳膊已經止了血,傷口也進行了很粗劣的包紮,火把也隻是一個乾燥的拖把,拖把頭上綁了點兒易燃物和布條。

簡約樸實,很符合邊緣地帶的人們的生活狀態。

許是感受到了火源的接近,口器快速縮回了地下,除了陸終作訓服上濺上的血液,剛剛發生的一切就好似錯覺。

“你是軍隊的人?”

男性beta抱著火把,危機解除後才有時間細致打量陸終。

“隻是學生。”

陸終將菲斯特的短刀擦淨,入鞘後放好。

“你也住在附近?”男性beta覺得陸終有些眼熟,但又不好確定。

記憶裡那個長得跟陸終有些相似的女alpha要更凶一些,他時常看見那個女alpha和人在路邊動手,隻是為了一口吃的,或者其他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

“你認識陸終嗎?”男性beta不確定地詢問。

“認識,挺熟的。”陸終看著男人,沒有直接承認自己便是陸終。

“你也是邊緣地帶的人?”

陸終點頭。

男人似乎放了心,指了指身後:“先去裡麵避一避吧,過會兒還會有這種怪東西出現的。”

陸終將手放在插在腰間的短刀上,落後男人一步,走進了男人前線拿著火把衝出來的居民樓。

那是個經過改造的倉庫,四麵不透風,悶熱、逼仄。

而就是這樣的小倉庫卻藏了五個人。

陸終的到來讓倉庫裡的五個人有些恐慌,尤其是在看到陸終身上的作訓服時,眼裡的恐慌幾乎是要變成反抗的怒火。

“出了什麼事?我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回家了。”

陸終回答的話語中的信息稍稍讓幾人冷靜了些許。

男性beta將火把放在倉庫的門前,警惕著外麵的動靜,有些不適應地撫摸著自己的左肩,似在習慣空蕩蕩的左臂。

“就在前不久,中心城區那邊出了個福利政策,需要在邊緣地帶選拔人才,本來是個很好的機會,但是被選中帶走的民眾全部都斷聯沒有蹤跡,那邊沒有給我們任何解釋,卻仍舊進行著人才選拔計劃。”

中心城區針對邊緣地帶出的福利政策?

陸終覺得有些可笑。

邊緣地帶如同中心城區的“血包”,隻有在需要其價值的時候才會被想起,怎麼可能有扶持邊緣地帶居民的福利。

男性beta:“漸漸地,我們也察覺了不對勁,便不再配合,直到那時我們才發覺,即便不配合也沒有用,我們仍舊會被迫參與。”

“每日都會有人被‘選’走,五個、十個……索性大部分人就朝著遠離這邊的地帶搬走了,剩下的沒有能力搬走的在前幾日的巨獸襲擊中死的死、傷的傷,夜裡又碰上那怪異生物的突襲,居民全都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在男性beta之後開口補充的是一個年紀偏大的女性beta,身上也有不少傷,陸終能夠嗅到她的傷口腐爛的味道。

“鯨族和軍隊沒有對這邊進行管控和救助嗎?救助站呢?你們的傷情需要進行進一步的治療。”

陸終抬起胳膊,點開終端想要聯係救助站。

“謝謝你,但是不用了。”女性beta拉住了陸終的衣袖,似乎怕弄臟、弄皺作訓服,女性beta又卸了力,鬆了手。

男性beta看著陸終想要用終端聯係外界,說道:“我們已經被放棄了,呼救信息傳不出去,救援信息也是,跑不了多遠就會被那些怪東西發現,吸成人乾之後化作齏粉,至於臨海的鯨族……那些大人已經許久沒有在這附近出現過了。”

女性beta:“是我們的錯,在大量人員失蹤,大家神經都很緊繃的狀態下,很早之前的那個‘鯨族殺害人類’的傳聞發酵了,大家都說中心城區的福利政策其實是為了抓我們這些命比草賤的邊緣地帶的人去給鯨族取樂。”

男性beta:“在那些怪物開始獵殺、吸食人類,但中心城區拒絕提供幫助的時候,鯨族出手幫過我們,但那時的大家已經是驚弓之鳥。”

男性beta的聲音帶著無儘的悔意,“我們在那位鯨族負傷,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對他出了手。”

“我們已經殺紅了眼,我們看著身邊的人被帶走,看著無法得到任何救援,看著怪物一個個將人吸乾血肉,看著枯朽的殘軀化作塵土……大家都喪失了理智,我們把所有的怨恨都無能地發泄給了唯一想要幫助我們的存在,等平靜下來,那位大人已經沒了生機。”

陸終知曉鯨族的戰鬥力,即便負傷也不會輕易死去,除非,那位鯨族自始至終從未出手,即便是出於自衛,也不想誤傷人類,甚至連防禦都沒有。

陸終猛然看向男性beta的火把,見燃燒時伴隨著煙霧,又掃視了一圈兒倉庫內部,暫且放心了。

“鯨族的屍體在哪裡?”陸終看著男性beta的眼睛,不想錯過對方意圖隱瞞或是扯謊的可能。

男性beta:“在近海灘塗,那是我們能夠靠近海洋的極限,我們將他葬在海邊。”

“你彆出去!那些怪物還會出現,這裡已經沒有多少活人了,它們沒有吃飽就會不斷狩獵!”

女性beta的話語沒有攔住陸終,見陸終去意已決,男性beta給陸終做了個小火把。“它們害怕火焰,但餓極了,火焰阻擋不了它們的進攻。”

“我的終端可以越過封鎖直接聯係內部人員提供救助,你們如果願意繼續相信軍方接受幫助,可以跟他們走,不願意相信……也可以自己在此求生,祝你們好運。”

自陸終成為準軍校生之後,她的終端數據便歸屬福切爾內部管控,如遇突發緊急情況,求助信息能夠直接傳遞給學校方麵的保衛處及軍隊相關部門,而不是像這些人一般需要經過片區管理人員的允許後才能得到相對於區域的救援。

陸終本不想還未開學就先麻煩上學校,但她也知道僅憑她一人之力,在沒有任何高效率武器傍身的情況下無法成功帶走倉庫中的這些傷患。

再者,她需要在更多的人發現鯨族的原始形態處處都是“寶”之前,將那位因人類而亡的鯨族送回大海。

作訓服上的血液已經乾涸,血腥味淡去,陸終也很好運地沒有遇上突襲的蟲族。

挖出鯨族屍體時,陸終慶幸其仍舊是類人形態,若是被人類發現鯨族原始形態下,鯨肉、鯨油、鯨須、鯨骨等等的用途,她能想象會發生怎樣可怕的事情。

鯨族的衣物浸滿乾透的血液,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怨懟,鎮靜又堅毅,眼睛仍舊是睜著的,陸終替他合了眼,忍耐著已經有一定腐爛程度的刺鼻氣味,將屍體橫抱著走向大海。

待海水將陸終完全淹沒,陸終才鬆開手。

恍若奇跡一般,類人形態的鯨族屍體在被海水浸透後,竟然緩緩化作了原始形態,向海底沉去。

不多時,陸終感受到了他最後殘留的類素擴散在海水之中。

類素中的全部信息都是在告知能夠發現他的類素的同伴一件事。

保護人類。

陸終的心情沉重而複雜,直到肺中的氧氣實在難以支撐她繼續待在海水之中時,才選擇浮出水麵換氣。

而終端也在此刻響起。

福切爾軍校的標誌閃動:

“緊急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