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偏偏是蔣棋呢？

林妱對蔣棋此人並無芥蒂，隻是因著前世他的結局，她不願自己的家人涉此險境。

可不管怎麼說，蔣棋突然上門求親這事還是太過離奇。

儘管他與林婉有過一麵之緣，可那日他對林婉並無絲毫逾越之舉，甚至連難得的幾聲問候，也就是對待同僚妹妹的態度，與她和林襄彆無二致。

如若要說是因那日一聚令蔣棋對二姐姐魂牽夢繞，朝思暮想，林妱斷然是不信的。

可不是的話，又會是什麼呢？

林妱低垂著眸，沉默思考。

二姐姐與蔣棋，本是毫無關聯的兩人，之所以會相遇，似乎就是因為一個人。

秦鈺。

想到此人，林妱臉色驟然一變，仿佛罩上了一層寒霜。

會和他有關嗎？

林妱目光微冷，如果有關，又會是那下三濫的招數嗎？

看到她那雙冰冷的眸子，春瀾渾身一個激靈，她忙問：“小姐這是怎麼了？”

林妱回過神來，定定看著窗外一角，“無事，去前廳瞧瞧。”

林妱到前廳時，蔣棋已然離開了。

今日林啟山與柳玫都不在府中，前廳此刻除了林蕭琅，隻有林敞在。

沈玉娥原先也在，畢竟這事關林婉的終身大事，隻是在蔣棋走後，她便匆匆前去尋林婉了。

兩人瞧見林妱出現，便知她已知曉此事了。

林敞朝她招手，“妱妱過來坐。”

林妱走到二人身旁坐下，她目光看向林蕭琅，沒避諱著祖父在場，直截了當地問：“可是與秦鈺有關？”

林蕭琅麵色有些凝重，他知曉這事林妱肯定能猜到，也沒打算瞞著，“是。”

林敞並不知曉這其中的故事，這會兒聽得一頭霧水，“你們兄妹倆在打什麼啞謎。”

林蕭琅沉默半晌，將上回的事說了出來。

“還有這等事。”林敞眉頭微蹙，兵部尚書秦海嶺曾是他的後輩，在林敞印象中這位尚書人品還算端正，怎麼會生出這麼個兒子。他沉思片刻，又問：“這事又與今日這位蔣狀元上門求親有何關係？”

林妱已然猜到緣由，她靜靜看著林蕭琅。

林蕭琅深深吸了口氣，將今日發生之事全盤托出。

整件事還要從太子被召回宮後說起，因著太子，朔康帝對待皇後也冷了許多。整個後宮自然都能瞧出端倪，這後宮裡除了皇後，地位最高的便是貴妃了，可惜貴妃在乞巧燈會前夕剛經曆過小產，不論是身體還是心靈都尚未完全恢複。而淑妃，雖一直以來都是朔康帝的寵妃，可她卻不是位會說貼心話的人。得此間隙，秦昭儀便多次帶著朔康帝愛吃的點心去到禦書房，美曰其名為皇上寬心。這時日一長，她便也能在朔康帝身邊說上幾句話了。

秦鈺因那日之事，連帶著記恨上了林蕭琅，他本就是個睚眥必報的人，明麵上不能乾的事，他有的是辦法從暗地裡討回來。他原先是想從林蕭琅親妹妹下手的，可惜了解後才知他的胞妹已經由皇上賜婚給了陸景軺。

得知此事，秦鈺還忍不住嗤笑，賜婚給了世子又如何，左不過是個廢人。

不能從胞妹下手，秦鈺的主意便打到了林婉和林襄身上。前陣子林婉與趙辰退親的事在定京城裡又鬨得沸沸揚揚，秦鈺也有所耳聞，如此一來，他便向長姐說起了此事。

秦昭儀對她家中最小的弟弟向來疼愛，聽聞他有心悅的女子了，想著朔康帝近日待她不錯，便大著膽子提及自己弟弟有了心上人一事。

朔康帝對秦鈺稍有印象，兵部尚書之子，雖在比武的校練中輸給了蔣棋，身手卻也是不錯的。聽了一次後，他便記住了此事。

今日林蕭琅正和同僚一同前往翰林院，途徑禦花園時遇上了在此處遊樂的朔康帝及秦昭儀。

兩人見狀停下步伐，及時行禮，“臣參見皇上，參加昭儀娘娘。”

今年的兩位狀元，在朔康帝這均留下了極好的印象，故而此時見到林蕭琅，他笑著道：“起身吧。”

“謝皇上。”

林蕭琅抬起眼眸，便瞧見了皇上身後不遠處的蔣棋。

蔣棋自奪下武狀元後，便被朔康帝親自授予成為了禦前侍衛。今日恰逢他當值，正在禦花園巡邏，瞧見皇上與秦昭儀出現，便守在了他們的不遠處。

朔康帝瞧著身旁的秦昭儀，便想到了前幾日她說的事。

正巧碰上林蕭琅，他便直接道：“朕聽聞林愛卿有一位妹妹在回定京後便退了婚？可有此事啊。”

林蕭琅微微一愣，隨即恭敬答道：“回皇上的話，是臣的二妹。”

朔康帝爽朗一笑，“既然退婚了，想必應是還未定親吧？”他轉頭看了一眼秦昭儀，緩緩道：“秦昭儀的胞弟秦鈺，似乎是看上愛卿的二妹了，朕可聽秦昭儀說過好幾回了，秦鈺對你二妹可是一片癡心啊。”

朔康帝的話猶如一片驚雷炸進了林蕭琅的腦中，秦鈺對二妹一片癡心，這簡直就是胡言亂語。

林蕭琅隻覺腦子嗡嗡作響，短短幾秒鐘的時間裡，他想了無數種拒絕的由頭。

說來這事也是因自己而起，他壓根沒想到會因為那日之事，連累到林婉。林蕭琅想著，哪怕自己不做這官了，也斷不能讓林婉往這火坑裡跳。

正當他打算拒絕之時，一道聲音比他搶先開口。

蔣棋大步上前，單膝跪在朔康帝麵前，雙手抱拳，“臣鬥膽懇請皇上，允臣一事。”

朔康帝有些莫名，卻也沒惱，他隻是問：“蔣愛卿有何事需要朕允啊？”

蔣棋聞言瞥了一旁的林蕭琅一眼，繼續道：“臣與林侍讀的二妹情投意合，臣已立下誓言，此生非她不可，望皇上成全。”

“這——”朔康帝麵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頓時犯了難，他發問：“蔣愛卿與林愛卿的二妹早已見過了？”

“回皇上的話，是。”蔣棋一本正經地胡扯：“臣偶然間碰上過林二小姐幾回，起初並不知她是林家的小姐，是後來有一回正巧碰見林侍讀與二小姐在一塊兒，才知曉了她的身份。自那之後，臣便日日思念，後來也是托林侍讀的福，才得以再次見到二小姐。”

“你們已經互通心意了？”朔康帝接著問。

蔣棋硬著頭皮回答：“是。”

“竟是如此啊。”朔康帝緩緩點著頭，隨即又是一笑，打趣道：“果然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見皇上態度驟變，秦昭儀心中頓感不妙。正如她所擔心的那樣，朔康帝擺了擺手，“罷了，既然你們二人情投意合，朕自然不能做拆散姻緣的事。”說著他又看了眼秦昭儀，“可聽見了，既如此秦鈺就另尋他人吧。”

秦昭儀心中固然不快，卻也不能表現出來，隻好軟聲應下，“是皇上，臣妾今日便尋個機會同他說，他的心上人已經心有所屬了，讓他早日另覓良緣。”

……

“就是這樣。”林蕭琅對於這事十分愧疚，他也未曾想到，事態會發展到如此境地。

林妱全程默不作聲地聽著，儘管已經猜到了大概，可當她聽到蔣棋站出來的那一刻，她這才明白，前世大哥為何會對他有如此多的誇讚了。

林敞也聽明白了，他沉默半晌，緩緩開口：“如果是這樣的話，這親事，我們必須答應下來了。”

林蕭琅和林妱都知道祖父說的沒錯，這事是蔣棋親口在皇上麵前提的，如若最後林婉嫁的不是蔣棋，那便是欺君。

這麼一來，蔣棋和林婉的婚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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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下，林啟山和柳玫回到府中。

兩人聽聞此事都是一臉的語塞。

林敞坐在正中，神情複雜地看向林婉，“婉婉對此事，如何看？”

林婉倒是十分鎮定，一來是已經從沈玉娥那聽聞此事，也知曉此事沒有回旋的餘地了，二來她不想讓大哥對此感到愧疚。

她彎了彎唇，道：“事情發展既已如此，那我便嫁。”說著，她抬眸看向林蕭琅，“大哥不必多想，這事與你無關。更何況，蔣公子是個好人，他既是大哥同僚，想必大哥定也知曉此人人品。”

待眾人將視線轉向自己時，沉默許久的林蕭琅才緩聲道：“蔣兄，是個很好的人。”

林婉聞言又是一笑，“蔣公子還是和大哥齊名的武狀元，未來更是不可限量，若是與他成婚，我不吃虧的。”

林婉這番話，說的旁人無法反駁。

林襄最是受不了這樣的尷尬氣氛，她出聲活躍道：“你們彆一個個都這樣呀，蔣公子，我和四妹妹都是見過的，的確是個很好的人啊，相貌還十分英俊，是個不錯的夫婿人選呢。”說完，還不忘補充一句，“是不是啊四妹妹？”

要說為人，林妱相信蔣棋絕對是值得信賴的。

可萬一，蔣棋的命運再同前世那樣，那她的二姐姐又該怎麼辦？

罷了，今後的路，必須更加小心才行。

林妱開口附和林襄，“是，蔣公子的確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