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1)

準世子妃重生後 黴貓餅 5224 字 11個月前

臨近午時,西市菜市口被圍的水泄不通。

天色陰沉沉的,片片烏雲擠壓在一起,仿佛要墜下來一般,連一絲白色都瞧不見。

林妱無力地睜著眼睛,她佇立在人群中,卻沒人能瞧見。

她環顧烏泱泱的人群,耳邊縈繞著嘈雜的聲音,聽到有不了解情況地問:“林家這是犯了什麼事?”

周遭有人小聲答道:“聽說是那林家的侍郎謀同陸世子一同謀逆叛亂,這才落得滿門抄斬。”

“林侍郎和陸世子?”圍觀一婦人驚歎道:“這二位哪裡會是這樣的人啊,莫不是得罪了什麼人?”

旁邊男人又急又慌,趕忙阻止,“可不敢胡說,這罪證是板上釘釘的,不是咱平民百姓能妄言的。”

話雖如此,眾人卻皆是歎了口氣,林蕭琅身為林老將軍之長孫,雖未繼承老將軍那一身武藝,卻是文采飛揚,打小就被誇天資聰穎。未及弱冠便奪下文狀元,當下便入了翰林院為官,後又屢立功績,僅僅兩年時間就被提拔為禮部侍郎。

三年的時光,定京城的百姓們將林蕭琅的一心為民,將他的鞠躬儘瘁都看在了眼裡。可惜,今兒個卻要在這斷頭台送他最後一程。

台上戴著手銬腳鐐的林家人,反倒是比台下的人鎮定。

林妱看向他們,雖跪著,但一個個腰板筆直,仿佛對即將到來的一切毫不畏懼。

林蕭琅雖著一身血跡斑斕的囚服,可那雙眼睛卻是無比乾淨透亮。他張開已經龜裂,布滿血痕的嘴唇,聲音也不似往日那般清澈,沙啞無比,卻又重重打在人心頭上,“我林蕭琅,無愧這一世,無愧於南晉百姓,隻不過”,他抬頭望了眼烏雲密布的天,枷鎖下的手捏成了拳,似是有些不甘,“卻是連累了家人。”

一旁的林家人紛紛搖頭,為首那位白發蒼蒼的老人看向他,聲音擲地有聲地落入周圍人的耳朵裡,“我孫兒忠肝義膽,得此兒郎,實乃我林家之福分。”

還沒等其他人說什麼,便聽到監斬官扔下斬首令牌,“時辰已到,即刻行刑。”

林妱呼吸逐漸急促,用力閉了閉眼,仿佛在確認此刻的真實性。

早該想到會出事的,明明說好最遲一個月的。

一個半月前,陸景軺來信,說讓她安心等著成為世子妃,不出一月,便會十裡紅妝迎她過門。

可惜沒等到他來,反倒等來了朝廷的人。

那一日,林家上下統統下了大獄。

林妱依稀還能聞見大牢裡的味道,酸澀、惡臭,伴隨著陣陣陰冷。

她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爹和祖父那邊的情況,隻能和家中女眷呆在一起。

等到獄卒來送吃食,林妱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緊緊揪住那人衣角,詢問道:“獄卒大哥,究竟為何抓我們進來?”

林家乃陵州第一富商之家,卻總救濟鄉民,積德行善。

獄卒也隻是聽命行事罷了,如今見了林家落魄的模樣,自也知曉他們的未來,不免有些感慨。

他似有些不忍,放低了聲音道:“我聽聞是大公子與世子勾結,爭權奪利,謀害了當今聖上。”

牢房裡,瞬間寂靜一片,所有人都震住了,這話實在太過驚世駭俗。還是林妱身後攙扶著的小丫鬟打破了靜寂,“我家大少爺和世子都是皇上的親信,斷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

“大哥和他,不可能,他們不會的……”林妱有些失神,喃喃問道:“他們……他們怎麼樣了?”

“大公子同樣身陷囹圄,世子……”獄卒堪堪咽了口唾沫,聲音含糊,“世子據說在被抓捕途中,身中兩箭,跌落懸崖,至今仍生死未卜。”

獄卒不敢再看林妱,“三日後,便要去定京了,夫人小姐們保重吧。”說完便離開了。

身中兩箭。

跌落懸崖。

這八個字在她腦海中不斷打轉,他身體本就羸弱,常需用藥,怎禁得住那兩箭啊。林妱有些恍惚,身子骨發軟,好在有丫鬟扶著,才沒跌下去。

林妱頭疼欲裂,待再睜眼時,依舊是眼前淒厲的場景。

林妱看向他們,祖父、爹、娘、大哥、二嬸、三姐姐,還有自己。

她還看到了二姐姐,二姐姐被淹沒在了人群中,哭得傷心極了,身邊卻沒個安慰的人。

二姐姐好似過得很差,人憔悴得很,也瘦了許多,身上的布料也明顯是前年的款式了。林妱後悔了,當時就不應該聽她的,就該強行把她帶離趙家。

隻是,一切都來不及了。

背後的斬條被取下,他們都閉上了雙眼,好似提前說好了一般。

隨著儈子手手起刀落,現場一片猩紅,圍觀者驚聲尖叫。

-

南晉,朔康十五年,三月十六。

天剛蒙蒙亮,陵州林府上上下下便已忙碌起來了。

林妱此刻剛從夢魘中醒來,渾身無力地靠在床榻上。

這即是噩夢,也是真實經曆。

她,回來了。

七日前,已經化為刀下亡魂的林妱回到了三年前。

那日又哭又笑的她,嚇壞了府裡的人,事後還發熱了兩日。

待完全退燒後,林妱才徹底明白自己經曆的這一切。

上天給了她再來一次的機會,她一定會牢牢抓住的,她還有機會改變這一切。

“小姐。”丫鬟春瀾在外頭輕輕叩門。

林妱疲憊地應了一聲。

春瀾打了水進來,準備伺候自家小姐洗漱。

玉嬋緊跟進門,興高采烈地問:“小姐,今日穿那件玉白雪緞留仙裙可好?”

溫水過臉後,林妱緩了過來,問道:“是不是有件海棠色月裙?”

“是有一件,是張氏布莊的娘子送來的,小姐要穿嗎?”玉嬋從眾多衣裙中找出了這件,略有疑惑地看向春瀾,小姐向來不喜這些顏色,獨愛玉白色,如今卻是轉了性子。

林妱看著衣裙有些出神,內心不由嗤笑自己,原來一個人的喜好真會因為彆人而改變了去。

“就它吧。”

得了這話,玉嬋高興的很,一邊伺候著更衣,一邊嘴上不停,“姑娘就該多穿些鮮亮的衣裳,平日裡的雖也好看,像仙女似的,但到底是素了些。”

一旁春瀾聽著也覺著是這個理,但終究要比玉嬋謹慎穩妥些,想著可彆讓她繼續說了。剛想製止,就見林妱含笑朝她搖頭。

“那這回你替春瀾跑一趟吧,告知張娘子為我裁幾件新衣裳,海棠色的多要兩件。”

“是,奴婢一會兒就去。”接了任務,玉嬋喜上眉梢,更是雀躍。

林妱見狀笑著打趣:“今日讓春瀾替我梳妝吧,就你這樣,我怕你把我頭發給揪疼了。”

春瀾有些忍俊不禁,上前接過玉嬋手中的外衫,招呼她:“你去忙彆的吧,這裡我來。”

春瀾仔細將最後一支蝴蝶步搖給主子帶上,再瞧著銅鏡裡頭的人,麵如凝脂,杏眼黛眉,海棠色的裙身不僅勾勒出纖細的腰身,更是將肌膚襯出耀眼的白皙。不似往日那仙子下凡塵的模樣,如今更是嬌豔可人。

“小姐這麼穿真是美極了。”

林妱笑著睨她一眼,“你也學玉嬋油嘴滑舌了?”

“奴婢可沒有,放眼整個陵州,論容貌性情可沒有比咱們小姐更出挑的了。”說到這,春瀾就想起幼時每回陪小姐外出都能有彆家小少爺上來獻殷勤的場景。

林妱捋著一小綹頭發,看向鏡中的自己,思緒卻慢慢飄遠。

三年的時間,太子被廢,天子重疾,皇子們的野心一個個都不在隱藏。天子駕崩後,留有遺詔,由五皇子繼位,天下大變。

她記得陸景軺在信中同自己提過,三皇子勢力不可小覷,又與五皇子勢如水火。那整件事情,又與三皇子有多少乾係呢?

當下的首要事情便是,不能坐以待斃,不能留在這等著一切重演了。

林妱轉頭向春瀾道:“你去幫我把二姐姐和三姐姐請來,就說我有事與她們商議。”

她想了想,添了一句,“再去後廚吩咐一聲,送些吃食來,這個時辰想必二位姐姐應該還沒用早膳。”

春瀾應聲退下。

-

“四妹妹,我們來了。”伴著明朗的聲音踏進門的是一位性情活潑的少女,林襄一雙桃花眼炯炯有神,步伐極為輕快,“找我們何事呀?”

“你慢著些。”她身後那位氣質則沉穩得多,眉目間滿是清雅,一瞧就是知書達理的主。

林妱從簾子後走出,“這不是今日吩咐廚房做了許多好吃的,所以才想著邀二位姐姐共享。”

“咦,四妹妹今日怎與往日大不一樣?”一襲曼妙的海棠紅身影著實耀眼,實在是讓人沒法不注意到。

看著妹妹這番變化,林婉也忍不住仔細打量了一番。

林妱順勢轉了一圈,任由欣賞,一臉真誠又篤定地發問:“是不是很好看?”

“噗嗤——”林襄笑出聲,佯裝嫌棄道:“四妹妹你這臉皮可是一日比一日厚呢。”

林婉也是忍俊不禁,掩帕輕笑,“好看極了,咱們家就數四妹妹最好看。”

得了滿意的答案,三人這才坐定用膳。

“四妹妹,你不是讓春瀾找我們說有事商討嗎?何事啊?”林襄是個性子急的,等不到吃完,嘴裡含著一整個水晶蒸餃,就含糊地開口問。

瞧她這模樣,林妱覺得有趣得很,逗弄道:“三姐姐這麼著急,怎得比自己的親事還上心呢。”

看到在一旁忍住笑意的林婉,林襄覺得臉頰有些發燙,“四妹妹真是壞,慣會打趣我。”

林家三位小姐,唯有林妱是大房嫡女,林婉和林襄都是二房的小姐。

林老將軍兩個兒子,一個從商,一個從軍。小兒子在八年前出征西北時遭了敵人埋伏,沒能回來。

二弟離世後,林啟山將兩個侄女視如己出,姐妹三人也打小就親近,向來不拘禮。

如今她們三人,隻剩林襄尚未定親。

待丫鬟收拾完,林襄手指敲了敲桌麵,好奇地睜著忽閃忽閃的大眼睛說:“四妹妹你倒是快說啊。”

“我的確有事找二位姐姐”,林妱斂去笑容,擲地有聲地開口:“我希望咱們林家能遷回定京。”

“什麼?”

“什麼!”

林襄還想再說什麼,被林婉製止住了,“四妹妹你接著說。”

林妱頷首,接著說:“我之所以有這個想法,有兩個緣由。其一是大哥剛入翰林院不久,一人留在定京難免孤單。其二呢,則是因為三姐姐了。”

“與我有何乾係?”林襄滿臉疑惑。

“與你當然有關,三姐姐何不想想自己的親事。”

林襄有些憤憤,“怎麼又說提我的親事,四妹妹你不可愛了!”

林襄比林昭大三個月,自從上月滿十五後,上門說親的人絡繹不絕,她煩都快被煩死了。

林婉有些明白了,掩帕輕笑,“四妹妹這是在幫你呢。”

“幫我?幫我什麼?”林襄依舊滿臉不解。

林妱耐著性子解釋:“我與二姐姐今後都是要嫁往定京的,大哥也在定京任職。那往後家中隻剩三姐姐你一人,依著二嬸嬸的脾性,定隻會在陵州為你尋夫君。那等我們都嫁人後,想再像如今這樣圍坐一堂,豈不是難乎其難了麼?”

聽到這,林襄徹底明白了。她才不願意自己獨自留在這呢,“不,不行,你們可不能就這麼一走了之!”

“可是,祖父那邊……”如果往後在定京還能一家團圓,林婉自然是高興的,隻是,真的能成嗎?

“對啊,祖父可不好說服啊。”祖父這人犟得很,林襄有些擔心,又不想以後隻有自己留在陵州,期盼地看向林妱,她這妹妹向來點子多,“四妹妹可是有法子了?”

林妱內心暗喜,她這麼說也不過是為了刺激一下三姐姐,讓她能為自己推波助瀾,隻是沒想到效果竟有這麼好。

“三姐姐莫慌,我能提出來,自然也是有應對法子的。不過二嬸那邊,就需要二位姐姐去了。”

聽到林妱有法子,林襄懸著的心一下就落了下來,“那是自然。”

“四妹妹打算如何提起此事?”林婉性子一向小心謹慎,依舊覺得此事實現起來頗為困難。

“今晚,晚膳時我會提起,姐姐們到時附和我便是。”

“這麼快?”

林妱點頭,麵容擔憂地看向林襄,“此事趕早不趕晚,若等三姐姐的親事有了眉目,那就來不及了。”

“對對對!不能再等了,得抓緊了。”林襄一下驚得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