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1 / 1)

我坑世子那些年 昱生 4468 字 10個月前

保證也沒用,阿銀還是挨了打。

當年的威海將軍,一貫冷麵無情,治軍嚴謹。如今他雖做了個閒散世子,規矩卻不閒散。

那枝條粗糙得很,在阿銀手上狠抽十下,抽得她雖不是皮開肉綻,但也差不多了。

此刻,阿銀坐在房間角落,手縮在袖子裡,發著呆。

從小到大,沒挨過這樣的打。

爹娘疼她得很,便是手上破個皮,也能好幾天不讓她摸任何的活。

阿銀鼻子酸酸,突然有點想家。

可世子說得對極了。

莫要以為,一時能讓大公子吃蔫兒,便時時刻刻都能讓大公子吃蔫兒。

阿銀深刻地反省過了自己。

她一個下人,在某些貴人眼裡,命如草芥,弄死了也就弄死了。

世子不是老母雞,春安院裡的下人也不是他的雞崽子,還得他費心護著。

為了貪那點賞錢,她是全然把玉頡哥的提醒忘在了腦後。

該打!

阿銀在發呆,餘小柔和芝華則在編彩繩,倆人有說有笑的,隻以為她手上的傷是在雪地上摔倒,擦傷的,幫她弄了點兒藥酒抹,也就沒多問了。

就在她發呆的工夫,芝華已編完了好幾條繩子,開心地抱著餘小柔親了一大口。

“好漂亮啊,謝謝小柔姐費心教我。”

餘小柔:“多大點事兒。”打了個大哈欠,又摸起她的花繃子,接著繡。

芝華捧著她新出爐的繩編湊到阿銀麵前,不好意思地嘿嘿兩聲笑:“那個,阿銀姐……”

阿銀回神:“啊?”

芝華:“我那個……哎呀,我怪不好意思的。”她沒說兩句,臉就紅了。

阿銀收拾了心情,坐正身子:“你直說,我聽著呢。”

芝華咬咬嘴唇:“那我真說了哈——那個,我不是王妃娘娘放到世子房裡的人麼,一晃眼這麼多天過去,世子正眼都沒瞧過我,我就想著,是不是得爭取爭取……可我也實在沒什麼能叫世子瞧得上的,這不,做了繩編,想送給世子。”

阿銀看看她手上的繩編。

編得好漂亮呢。

“……我也不知世子喜歡什麼樣的,就編了幾個不同的顏色,世子若不嫌棄,把它們墜在荷包上,綁在兵器上都可……若是嫌棄,隨手賞給彆人也行啊。”

阿銀有些懂了:“你是想要我幫你送?”

芝華點點頭:“嗐,我也不是想邀寵,我就是想給王妃娘娘一個交代。我要是乾呆在這兒,什麼也不做,說不準又會被調走的。”

她頓了頓,歎氣道,“若是我親自送給世子,世子肯定覺得我滿腦子臟東西,會趕我走的!你知道的,我長這該死的狐媚樣也不是我想的,不曉得的,還以為我天天跟人眉來眼去,勾|引誰呢……我可不敢往世子跟前湊。”

阿銀明白她的擔憂:“那萬一世子覺得是我滿腦子臟東西呢?”

芝華把繩編往她懷裡塞:“你是幫我送的,世子怎麼會惱你呢。再說了,世子待你格外不同,若是你送,他肯定會收下!那樣,王妃問起來的時候,我也能交差了。”

阿銀:“哪裡不同了……”

抽手心嗎?

芝華:“你若不信,問問小柔姐,先前書房是有多雞飛狗跳。你來的這些天,世子可捉弄過你?”

給她起個抖落一地雞皮疙瘩的綽號,還不叫捉弄?

她都不忍心提那名字。

餘小柔抬起頭,認真臉:“說實在的,我已經好久沒有過過如此寧靜的日子了。”

芝華:“你聽!小柔姐的話你還不信麼。”

阿銀拗不過,隻好應下了她,替她轉送繩編。

次日,又是個下雪天,紛紛雪花累積起來,牆角的雪慢慢堆高了。

今年特彆冷,早冬時節便下了這麼大的雪,來年定是個豐年。

阿銀在書房煮著茶,爐子小小的火團為她暖著手,她望著窗外紛紛揚揚的雪,念著詩——

“隻見縱橫落,寧知遠近來。”

“京城數遲雪,寒氣倍常年。”

“天仙碧玉瓊瑤,點點揚花,片片鵝毛。”

世子今兒沒擦刀,又改把玩袖箭了。他一支支地抽出小箭,把它們磨得光可照人。

“行了,你彆念了,我一句都記不住。”他頭也不抬,如是打斷她。

阿銀於是住了嘴。

本想來一點詩詞的熏陶,奈何對方光是聽詩都頭疼。

世子口吻不屑:“京城的雪是富貴的雪,沒什麼看頭。‘山雪冰河野蕭瑟,青是烽煙白人骨’,這樣的雪,才能叫人記一輩子。”

好沉重的詩。

阿銀心情往下沉了幾分,忽而眼睛卻是一亮:“世子這不是會背詩麼!”

世子一下下地磨著小箭,頭也沒抬:“劉監軍是個讀書人,老念。念得多了,想不記住都難。”

阿銀:“那我也多念幾遍,世子不也記住了麼!”

世子他掀起眼皮,輕哼出一聲:“我拿監軍沒辦法,還能拿你沒辦法?”

阿銀:“……”她再敢多念一句詩,嘴都能給她縫上。

罷罷罷,閉嘴吧。

水燒開了,氤氳白霧模糊了她憋得難受的臉。

阿銀給世子添茶。昨日剛挨過抽的手在壺把上摩擦著,摩得傷口好生的疼。

甫一倒滿了茶,阿銀忙甩甩手,疼得眉頭深皺起來。

她這一串小動作,荊子燁既然不瞎,就很難不注意到。

那手心微腫,泛著青紫,破皮的地方已結了軟痂,顏色稍深一些。

兩隻手皆是如此,竟沒一塊好皮。

阿銀給世子添了茶,才想起來芝華交代的事,遂從袖子裡取出繩編,擱到世子麵前。

“對了,這是芝華親手為世子編的,請我轉交。她說,隻是些小玩意兒,世子若喜歡就收下,若不喜歡隨便賞了什麼人也使得。”

荊子燁盯著那傷口卻出了神。

“世子?”

他回神,見三個繩編擺在眼前。那丫頭方才說了什麼,倒是一句也沒聽見。

“給我?”

“嗯。”

“你這手……”

看他神色奇怪,阿銀猜他定是又忘了:“沒什麼,下雪路滑,摔跤磨破了手皮。”

荊子燁皺了眉。

他沒拆穿對方的謊言,伸手捏了個繩編在手裡瞧。

“為何給我?”

阿銀想了想芝華說過的話,回答道:“不過是想討世子歡心罷了。這點小心思,也沒什麼好遮掩的,世子想來也能理解。”

世子既然能明白芝華的處境,隻是將她趕到下人房去,定能理解她做這繩編的心情。

荊子燁越聽臉越僵。

阿銀最開頭的話,他是半句也沒聽入耳,哪裡曉得這中間還有芝華的事兒。

他愣了,心“咚”地跳了那麼一下——當著他的麵兒說想討他歡心,未免太過直接……了吧。

手都傷著了,還編這些東西,看來昨日是打狠了她,打怕了她,嚇得她急著來討好。

荊子燁打量了幾眼那繩編,嗯,做得很不錯。

半晌,他沒吭聲。過了好一會兒,他將繩編扔在桌上,拉開抽屜,取出個小藥盒。

“此藥專治外傷,你拿去。”

阿銀:“給我?”

荊子燁:“外敷,厚塗。”言簡意賅,又埋頭繼續磨他的袖箭。

阿銀:“謝世子賜藥。”將那小圓盒子收入袖中。

荊子燁:“收起來作甚?”

阿銀:“等會兒回去了塗。”

“有傷就塗,還挑什麼時間。”

“哦。”阿銀隻好又把小盒子拿出來,費了些力氣打開,用指尖挖出一點兒黃色的藥膏,輕輕地抹在手心破皮處。

疼!

那藥是個刺激的,剛挨到傷口便叫人疼得難受。每塗一下,阿銀就疼得倒抽氣。

她每抽口氣,荊子燁皺一下眉。

終於,他大約是忍不了這難以忽視的抽氣聲,倏地起了身:“今兒就這樣吧。”

順手抓起那幾個繩編就走了。

阿銀:“欸?”還沒反應過來,世子已大步走進遠了。

阿銀哪裡攔得住他。罷了,書房現在也沒人了,她慢悠悠地抽氣吧。

好疼,好想有個人幫幫忙啊。

荊子燁走入雪中,漫無目的。

不知為何,他心裡煩得很。腳下的雪嘎吱怪響,擾得人不得寧靜。

不知不覺,他竟走到了馬廄。

“嗨喲,這麼大雪,老大咋到這兒來了。”剛到馬廄,正喂馬草的老周就熱情招呼上了。

荊子燁慢悠悠走過去,伸手摸了摸自己心愛的戰馬。

馬兒呼呼噴著氣,熱情地往他手心貼。

“散散心。”他說。

正鏟馬糞的老張從馬屁股後頭探出頭:“散心?誰敢惹咱老大不開心啊。”

荊子燁沒回答,掏出個繩編,係馬鈴鐺上。編繩是方才那丫頭給的,他卻實在用不著,綁馬身上倒剛好。

沒聽到世子回答,老張又接著道,“這要說不開心啊,我也很不開心呢,您給說說理,那混賬居然拿鞭子抽我。”

不等荊子燁開腔,老周嘖道:“你這人……還告上狀了。”

對世子解釋道,“我就是想試試新到的馬鞭趁不趁手,沒注意才抽他屁股上。”

老張惱火:“沒注意?沒注意你能用那麼大勁兒抽?得虧我是個老爺們兒,皮糙肉厚的,要是個姑娘家,那小嫩屁股得開了花!”

老周滿臉嫌棄,活像一腳踩了狗屎:“你這人咋一開口就恁猥瑣!”

倆人吵吵嚷嚷的,荊子燁卻再沒聽進去半句,腦子裡就盤旋著老張那句話——“得虧我是個老爺們兒,皮糙肉厚的,要是個姑娘家……”

姑娘家皮多嫩啊。

哪裡禁得打。

倆人吵了半晌,發現世子壓根兒沒聽,正心不在焉地給馬係著什麼東西。

老張捂著屁股湊過來,“咦”了聲:“喲,這不是同心結嘛,咋的,您想跟您的愛馬海誓山盟一場?”

荊子燁扭過頭,眼底儘是茫然:“同心結?”

老周也湊過來,指了指他手上的東西:“這不就是。”

眼珠子一轉,聳眉怪笑起來,“哪個不怕死的姑娘送的,想跟咱們老大好?”

荊子燁:“???”

軍鼓擂動,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