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1 / 1)

我坑世子那些年 昱生 4270 字 10個月前

晌午,阿銀回到家。

爹娘都還在外忙生計,阿弟住在學堂沒回家,家裡空蕩蕩的。她將屋裡屋外都打掃一遍,又洗了衣裳煮了飯。

臨近黃昏,爹爹終於回來了。

“嗨喲,我還當咱家裡來了個田螺姑娘呢。”乍見阿銀在家,白老爹疲憊的臉上浮現笑容。

阿銀甜甜一笑:“田螺姑娘沒有,聰明伶俐乖巧可人的親閨女倒有一個。”

白老爹哈哈笑著:“怎麼的,那王府果然不是個人呆的地方,才去四五天便憋不住回來了?”

他兩手接過阿銀遞上來的水,無所謂道,“呆不住就呆不住,咱可不受那窩囊氣。”

阿銀笑道:“您就不能盼我點兒好?”扶老爹坐下,“近來天氣陰冷,爹您這手又抖起來了。”

抖得茶水不住往外灑。

白老爹甩甩手上的水,落座:“你要是好,回來乾什麼?”

阿銀:“我回來送錢啊。”笑嘻嘻地將那兩錠銀元寶拍在桌上。

白|花|花的銀錠子,閃耀著美麗的光。

白老爹眼睛一瞪,唰一下子站起來:“丫頭,你、你……!”

一張臉竟煞白下去。

阿銀失笑:“您放心,乾淨錢,世子賞的。”

將她爹按回去坐著,開始捶肩。

白老爹看著那銀子,將信將疑:“真、真是賞的?”

阿銀:“真是賞的!我有分寸……阿弟念書念得好,將來是要為官做宰的,我這做姐姐的可不能丟他的臉。”

白老爹鬆口氣:“扯你阿弟做什麼,爹是不想你委屈。我們丫頭雖不是國色天香,那也是天生麗質,難說不遭賊惦記。”

那雍王世子是挽救大盛的英雄不假,可風評不好,不怪老爹擔憂。

有些話老爹不便明說,但她一聽就懂。

不過爹爹真是多慮了,那雍王世子寧願玩兒刀都不玩兒女人。

芝華那麼美的姑娘,他看都不看一眼。

阿銀一下下按著老爹酸痛的肩膀,惋惜道:“娘要是看到我一下拿回來這麼多銀子,肯定也不放心。可惜娘在八方樓忙著,今兒是回不來了。”

往年娘在八方樓隻接半份兒工,後廚不忙了就能回家休息。自打家裡出了變故,為了多賺半緡錢,娘什麼臟活累活都乾,一個月隻抽空回家兩三次。

阿銀這次出王府,除了想回家一趟,還要去買酒。八方樓賣酒,可不賣崔管事說的歲寒酒,不然她就能順道去看看娘了。

白老爹捏著那銀子,手抖得厲害。他沉默著,不知心裡在想什麼,半晌才將它們揣進懷裡。

再開口,口吻沉甸甸的:“你如今走遠了,做父母的也看護不住你。就一句話,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阿銀:“是是是,都是我馬屁拍得好,世子才賞的。”

白老爹:“馬屁也要少拍,做人……”

“做人要有骨氣,要積善行德——”

不等他說完,阿銀開腔打斷,“我都知道——可咱們不能總當好人呀。您看看,您當好人當得背債三百兩,有誰替您說理了。這錢隻要不是偷的,不是搶的,溜須拍馬得來的又怎麼了。”

嘟噥著,“再說了,我又不是君子,我隻是個丫頭片子。”

“……”白老爹張張嘴,到底沒說出什麼。

一家子搞成如今這樣,全賴他,逼得阿銀一個待嫁的姑娘也出去掙錢。阿銀若被拖成個老姑娘,再也嫁不出去,他下了黃泉都不會安心的。

白老爹終究隻是歎了口氣,“吃飯吧,時候不早了。”

阿銀是打定了主意的,世子的馬屁她一定要拍。

骨氣能當飯吃?

爹爹不折那一身傲骨,阿弟將來要走仕途,也不能丟了體麵。娘親日漸老邁,後廚的活累人,已乾不了幾年。

她若靠丟自己臉皮將一家人拉出泥潭,把她的臉皮扒下來涮鍋子她也沒意見。

阿銀還趕著回王府,吃了飯,碗也來不及刷便得走了。

離家的時候太陽已落了山,光線昏黃,很快就要天黑。

白老爹早累了,卻說什麼也要送她去王府。阿銀則說什麼也不讓老爹送,父女倆就這麼爭執著出了門兒。

走沒幾步,在巷子裡撞上了鄧玉頡。

“阿銀!你回來啦!”他一見著阿銀,眼裡的驚喜快要溢出來了。

阿銀衝他笑笑:“我回來吃個飯,馬上要走。”

鄧玉頡失望:“哦。”

老爹索性道:“不如玉頡你送阿銀去王府。她怕我累,硬是不讓我送。”

鄧玉頡哪有不爽快的,這就應下了。

就這麼的,彆過白老爹後,兩人腳步飛快地往雍王府去,中途順道還去滾雪樓買了歲寒酒和糕點。

阿銀多買了份糕點送他,鄧玉頡提在手裡美滋滋的,直說舍不得吃。

一路上,鄧玉頡話匣子關不上,跟她講了好些打聽來的雍王府的消息。

“我有個同窗的舅舅的二姨母的外甥家的兒子曾在王府做事,後來回鄉種地,經常給鳳鳴寺送菜,因此兩頭的事兒都知道一些。”

他說的那些大部分都是芝華講過的。不過,府外的一些消息,芝華倒是沒有提及。

說是那雍王世子在鳳鳴寺養好身子後,逐漸頑劣難馴,獵殺野味開葷戒是常有的事。總之,混蛋事兒沒少乾。

阿銀表示了解,已經見識過了。一言不合就被刀架脖子,是很不一樣的體驗。

鄧玉頡說到這裡,降低了聲音:“可聽說,他被送進鳳鳴寺之前,是個小君子,讀書的好料子呢。”

“是麼,可是半點看不出來呢。”阿銀笑道。

王府內宅的是非叫芝華給搬弄完了,王府外的是非,又換鄧玉頡來搬弄。

當年,雍王曾被議儲,聖上登基以後,自是不斷催促雍王離京就藩。奈何雍王是太後最疼愛的幼子,太後攔著不讓,雍王也就一直留在京城。

聖上對雍王始終大大提防著,直到雍王放棄聯姻大族,硬要娶一個丫鬟為妻,才兄友弟恭起來。

高處不勝寒,上位者的博弈,向來是血淋淋的。

世子必也是個聰明人,否則,不會班師回朝後就痛痛快快地把兵權交了,換來陛下大賞特賞。

鄧玉頡:“實情如何我也不知。我跟你說這些,隻是希望你常懷戒備,不要被王府的富貴迷了眼,那可不是個安生地兒。”

頓了一頓,有些擔憂,“你彆怪我嚇唬你,你要切記凡事謹慎,不然小命怎麼丟的都不知道。”

阿銀點點頭:“嗯,我明白了。”

在權貴手裡,人命算什麼東西,不然芝華也不會那麼怕被大公子弄去。

等她賺夠了錢,立即就溜。

阿銀:“對了,玉頡哥,你木雕練得如何了?”

鄧玉頡那叨叨了一路的嘴巴瞬間就閉上了。

罷了,不提,不提。

……

“白銀?”荊子燁哈哈大笑,笑得一顆茴香豆差點嗆氣管裡。

“她若姓‘黃’,豈不是要叫‘黃金’”。

孫大力辦事向來快,趕在天黑前便掌握了他要的消息。

白銀這姑娘,家世還算清白。娘在八方樓幫廚,弟弟在學堂念書,念得還不錯。最有意思的是她爹,白遠臻——

不到二十歲考得秀才,本是前途敞亮,不料為了車下救人,竟被車輪生生碾斷兩條小臂。後來雖續骨成功,雙手卻再也使不上力。

握筆是不成了,仕途自然也不成了,白遠臻隻能在書坊找了個不費力氣的活維持生計。

至於那被救之人,不過出了點湯藥費,此後也就不聞不問了。

這些年,白遠臻有官府發放的秀才貼補,日子過得還算滋潤,也無怨懟,也不自憐,好好地把日子過了下去。

可就在去年,他竟不長記性,又一次見義勇為。

這次,他救下來個被調|戲的女子。

救人之時難免沒個輕重,白遠臻誤將那狂徒撞下橋去,摔斷了腿。

尋常來說,白遠臻是因路見不平才傷的人,不應受罰。豈料被他撞斷腿的那位,乃是京中大糧商之子,事情這就不簡單了。

男方那邊一番威逼利誘,那女子竟當堂翻供,稱是自願。糊塗官很快就斷了糊塗案,判白遠臻賠償三百兩。

白家小門小戶,哪裡惹得起這些大佛,隻恐上告不能,反倒惹惱官府,被拿捏住秀才貼補。如此,日子豈不更是難熬。

再說了,白家的小兒子很能讀書,若因此事被大老爺們記上一筆,豈不因小失大,誤了前程。

因此白家不敢上告,很快就認了這三百兩的賠償。

為了賠這三百兩,白家借了不少錢。也是為了還錢,白銀這姑娘才進的雍王府。

孫大力嚼著他久違了的雞屁股,心滿意足:“您說,這姑娘和小柔姑娘比,哪個更慘?”

荊子燁喝了口茶,又往嘴裡丟了幾顆豆子,方道:“她若不覺得自個兒慘,你說她慘她也不慘。”

孫大力:“那她可覺得自己慘?”

“說不準,再看看。”

孫大力:“世子的意思是,不趕她啦?”

荊子燁掀起眼皮:“我幾時說要趕她。”

話落,伸了個懶腰,“走,乾正事兒去。”

……

阿銀到王府時天已全然黑了,多虧有玉頡哥送,不然這夜路烏漆麻黑的,得嚇死她。

王府裡靜悄悄的,各處都休息了,微風輕輕地吹,昏暗的燈火將小路照得鬼影幢幢。

阿銀提著歲寒酒和糕點,手心冒出一絲絲的汗,胸腔裡頭快速震動著。

她有些怕怕的。

都怪玉頡哥講那些,高門大院的確暗潮湧動,可也不至於動不動就要人命吧。

“唔——”

正忐忑著,黑暗裡突然伸出來一隻手,有什麼東西強捂在了她的口鼻上。

阿銀瞬間感覺天旋地轉,酒壇子掉落在草地上發出兩聲悶響。

四下靜得可怕。

她想要呼救,喉嚨卻連一點發聲的力氣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