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1)

我坑世子那些年 昱生 4680 字 10個月前

一人一馬眨眼就不見了影子,隻餘馬蹄聲隱約飄回。倉促躲避的眾人無不形容狼狽,敢怒不敢言。

好險,差點兒就被撞得散了架,阿銀嚇得心臟咚咚直跳。

剛才那個,就是雍王世子?單看側臉竟好生的俊。

阿銀:“你認識?”

鄧玉頡點點頭:“去年大軍凱旋回京,我在大街上見過。”

“哦。”

鄧玉頡歎氣,很擔憂:“他當街縱馬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猖狂跋扈得很。你若去伺候他,隻怕有受不完的委屈。”

阿銀了然。

這下馬威給得可真巧。

鄧玉頡把木雕兔子撿起,眉頭皺起:“糟了,摔壞了。”

摔壞一隻耳朵,這下更像隻耗子,哪裡還送得出手。

阿銀卻哪在乎什麼木雕,她滿腦子都是方才那一人一馬。

人俊,馬也俊,鞧帶上竟綴滿了金銀葉。不得了,雍王府的馬都比人有錢,氣人不氣人。

阿銀匆匆彆過鄧玉頡,一心趕去王府,蹭飯。

無奈,王府太大,她找了好久才到世子所住的春安院。這麼一耽擱,“咕嚕——”肚子發起了牢騷。

很不幸,她沒蹭上飯。

但很快,世子那耀眼的書房,就叫她激動得忘記了肚子餓。

一屋子的降香黃檀,一架子的書!阿銀羨慕得合不攏嘴。阿弟要是能在這麼好的書房讀書,明年定能考中。

安置她的丫鬟名叫餘小柔,一張圓臉很是喜氣,可惜形容憔悴,活像被鬼差抽了精氣神。

她疲倦地打著哈欠,對阿銀道:“先前來過許多伴讀,沒一個能撐過一個月。我啊,每個月都領人來看書房。”

阿銀咋舌。想留下這麼難?看來在攆人之事上,世子頗有經驗。

餘小柔擦擦哈欠擠出的眼淚水,又補充道:“不過你和他們有點不一樣,興許能留得久一點。”

阿銀:“哪點不一樣?”

餘小柔:“性彆不一樣。”

阿銀:“……”

餘小柔:“咱們王爺覺得,世子可能對女人會手下留情。於是就給世子換了女伴讀。”

淺淺一頓,“也就是你。”

她說這話時,用一種“自求多福”的眼神看著阿銀。

阿銀:“……”感到一絲不妙。

若世子對女人也毫不手軟,不僅她的日子會很難過,想來,雍王的心情會比她還難過吧。

真是父愛如山啊。

餘小柔:“對了,你說你叫什麼來著?阿……阿……啊……”

阿銀:“我叫‘阿銀’。”

“哈啊——”對方又打了個哈欠,並流下了疲倦的淚水。

餘小柔艱難地重整精神:“那你姓啥?”

阿銀:“我姓‘白’。”

“‘白、白銀’?”餘小柔眉梢一聳,瞌睡猛退,笑,“好個富貴名字。”

阿銀勾唇,已然習慣了旁人這般反應:“我出生之時連下十日大雪,我爹便為我取‘銀雪’為名。可後來算命先生說我命中忌水,便將我那‘雪’字去了,隻叫‘白銀’。”

名字聽起來不缺錢,不過她的這個“白”,大概是“一窮二白”的“白”。

餘小柔深深地記住了她的名字,接下來便不再廢話,將世子的情況跟她大致說了一說——

這雍王府的世子,打小被養在外頭,不曾念書,隻識得些字。書房裡書本雖多,他卻隻勉強翻過兵書,視彆的書如仇人一般,恨不能一把火燒了舒坦。

一手字更是叫絕,寫得那叫一個鬼畫桃符。

這也就罷了,世子在軍營裡一待六年,一身痞氣早醃入了味,平日裡沒少惹禍。

雍王卻是個愛做學問的,委實是看不下去。可這些日子以來,王爺為世子請來的授課先生,無一例外被氣出走。

王爺為此頭疼得睡不著,大半夜在院子裡散步。

當老子的很難受,當兒子的也不好受。世子是在外野慣了的,哪坐得住,一說念書,那是真頭痛。

王爺索性退而求其次,安排了些淺有學識的書生來,視作書房伴讀。想著世子若有要請教的,直接問身邊的伴讀便是,就不必再和先生相互折磨了。

當老子的一片苦心,可請了二十來個書生,全被世子變著花樣逼走了。氣得王爺沒脾氣。

找女伴讀,是雍王最後的掙紮。

他就不信邪了,世子還能沒輕沒重地戲耍一個姑娘家。

阿銀可算聽明白了,原來這二兩銀子的好差事,是這樣落到她頭上的。

阿銀的爹爹是個秀才,她跟著爹爹學,便也會讀書寫字。

餘小柔一股腦說完:“你看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抓緊問我,咱們春安院今兒還有個姐妹要來,我安置罷了你,趕著去安置她呢。”

邊說著,邊打了進書房起的第四個哈欠。

她困成這樣,也不知夜裡是偷牛去了,還是找小鬼打牌去了。

阿銀又將書房掃視一遍,問:“咱們世子來書房可頻繁?”

餘小柔:“王爺定了規矩,辰時到午時,世子必須呆在書房。”

一日之計在於晨,清晨自然是要學習的。

阿銀回過味來——想是世子被關煩了,當街策馬瘋跑,是在追逐自由吧。

餘小柔指指桌子,補充道,“不過世子在書房什麼都乾,就是不看書。喏,你瞧這桌麵,全是玩兒刀玩兒出的印子。”

阿銀上前瞅了眼,好家夥,那桌麵被劃拉得長了癩頭瘡似的。

學不進去的痛苦她曉得,玉頡哥便是如此,是先生把腦袋掀開往裡倒書本都吃不透的資質。

區彆隻在於,玉頡哥不介意為難自己,而世子絲毫不肯為難自己。

阿銀歎氣。可惜了這麼好的桌子,鄧老木匠若是看到,不知有多心疼。

“這桌麵得重新刷漆,否則傷紙傷書,寫字也不平整。”她說道。

餘小柔點頭:“還是你考慮周到。不過,天氣陰寒不宜上漆,不妨等春暖花開再刷桃花漆。”

阿銀:“那就找塊布先墊墊吧。”

餘小柔:“行,我找人來量尺寸,你在這裡稍等。”

頓了頓,抱歉道,“我還趕著走,就不在這兒跟你聊了。”

說完,便火急火燎地離開了。

阿銀站在偌大的書房裡,叉著腰再次環視四周。仔細看,才發現連書架上都是刀印子,跟命案現場似的。

她抽抽嘴角。這世子,還真是不羈呢。

……

同馨院。

孩童嬉鬨草木間,樂樂嗬嗬。

屋內,王妃輕揉額角,歎氣聲一聲接一聲。她愁,愁得那上了年紀的眼角扯出數條細紋。

眼下,她心頭的鬱結,就連幾個外孫無憂無慮的嬉笑聲也化不開。

廖嬤嬤貼心地點上一爐鵝梨帳中香,寬慰道:“主子莫愁,咱們世子呀,隻是沒開竅。芝華那丫頭自有一股媚勁兒在,奴婢見了都忍不住多瞧幾眼,咱世子見了哪有不動心的。”

王妃憂心忡忡,搖頭:“你跟我最久,你是知道的,燁兒小時候多聰明啊,啟蒙的先生說,他是個讀書的好料子。可……”

回回說起這個,便要紅眼睛。

“……可他身子瘦弱,三天兩頭生病,吃什麼藥也不管用。算命的說,得把他送去寺裡,在佛主眼皮子底下養著才長得大。我將他送去鳳鳴寺,不異於割下心頭一塊肉……我|日盼夜盼,好容易盼到他十六歲,歡歡喜喜地去接他,他卻突然失了蹤影,多年之後才知他竟是去參了軍!”

這些訴苦的話,廖嬤嬤早已聽得耳朵起了繭子:“主子喝茶,潤潤口先。”

王妃擺擺手,喝什麼茶,就是瓊漿玉露擺在麵前她也沒心情喝:“燁兒四歲入廟,十六參軍,身邊儘是大老爺們兒,哪裡見過什麼女人!回家之後,他又把春安院裡伺候的全換成自己的部下,隻留了小柔一個姑娘……那餘小柔要不是個遲鈍呆板沒想法的,保不準也被他趕走了。我實在擔心啊,要是今兒芝華去了也不成,我還要怎麼辦。難不成他、他真不喜歡女人?!”

王妃越說,心情越是沉了底。那熏香爐裡嫋嫋上升的煙,也與她的心情一般,漸漸往下墜落了去。

“隔壁院兒占了庶長子不說,還占著個長孫,燁兒若非立了軍功回來,這世子之位早被奪了去。”

說到這裡,王妃急得拍桌,“燁兒都二十有四了呀!早該有子嗣了,可你瞧,他壓根兒就不想女人。”

廖嬤嬤:“隻要也沒想男人,就不是什麼大問題嘛。”

王妃:“……”

廖嬤嬤陪著笑,為王妃捶起肩,轉了話題,“對了!王爺不是要在書房安排個姑娘做伴讀麼,聽說那姑娘今兒已入了府。您想,這春安院一下子添了兩個姑娘,書房一個,屋裡一個,兩劑猛藥下去,起碼得有一頭起效吧。”

王妃聽得很有道理,當即嚴肅了臉色:“那還不快為我沐浴更衣,我得求神仙菩薩發發功!”

……

日落,歸府。

荊子燁甫一跨過院門兒,部下一個健步衝上來將他攔住。

“通房?!”聽得稟報,他狠狠皺了眉頭。

“是啊,王妃讓送過來的。小柔姑娘正安置她呢,說是上頭吩咐,要安置在您臥房隔間。”

部下如是說道。

荊子燁冷笑一聲,把手裡的燒雞拋過去,將信將疑:“沒跟老子開玩笑?”

部下接住油紙包,迫不及待地放到鼻下猛嗅:“好香!跟著老大混頓頓有肉吃!”

收笑,嚴肅臉,“這種玩笑您給我八百個膽子,我也不敢開啊。”

荊子燁動了動嘴,到底沒罵出口,隻是那臉色實在難看得很。

部下見他臉黑,笑嘻嘻湊過來:“我去偷瞧了眼,芝華姑娘長得水靈水靈的,身材……”

話未說完,竟沒忍住咽了口口水。

荊子燁臉一拉,抬腳就給他踹過去:“笑個屁,給老子弄走!”

停頓,補充,“立刻!”

部下揉著腿,為難:“王妃娘娘送過來的人,咱們不敢動啊。”

眼珠子一轉,試圖轉移話題,“對了,老大,你怎的穿著這身兒破爛回來?出門兒的時候不是穿得英武蓋世,能迷死七個八個小姑娘的嗎?”

世子他眸光涼涼,又起一腳虛踹過去:“你說呢!”

部下扭身一躲,嘿,沒踹到:“一準兒又滾馬糞上了吧。”

世子酷愛馴馬,馬場裡泰半的馬都遭過他的毒手,多少犟種在他手上乖成了小貓咪。

摔下馬是常事,摔馬糞上偶爾也有那麼一兩回。沒衣裳換的時候,自是能找到什麼衣裳就換什麼衣裳。

本來就已不爽,回來還有不爽等著,部下充分理解老大的憤怒,嬉皮笑臉:“您消消氣。要不先去看一眼,沒準兒您就喜歡呢。”

世子他臉比鍋底黑:“沒興趣。”

轉身就走。

部下:“老大去哪兒?”

“老子去書房找清靜!叫餘小柔把人弄走,否則老子把她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