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甚爾一天天長大,在眾人的忽視中長到了五歲。
他們感覺到,所有人都不喜歡他們。
甚爾會在路上被不知道哪裡飛來的石塊砸中,一次又一次,次數多了甚爾甚至都能夠判斷石塊會從那邊飛過來,從而躲過。
光會在庭院裡,聽見其他人竊竊私語的貶低著她和她的哥哥,看見每一個見到她的人都用厭惡的眼睛看她。
但是很奇怪,每當有人想傷害她,加害者往往會自討苦吃,自己得到一頓教訓,而禪院光毫發無損。
但是日子仍然是痛苦的。
年幼的兩個人不能理解,為什麼明明他們和禪院直哉都是禪院家的孩子,受到的對待卻是天差地彆。
禪院直哉繼承了禪院直毘人的術式,有著父親的親自教導,衣食住行無一不精細。
光很羨慕他。
光被禪院家的人無視,自然也不會有人專門來照顧她。他們的母親又陰鬱而沉寂,每日能準時給他們帶來食物就不錯了,更彆說指望她照看兩個孩子。
這種不在乎的態度也給了光機會,讓她能夠溜出去,暫時離開禪院家困住她的那個小院子。
光很小心的走著,生怕被人發現。
走著走著,她來到了禪院直哉的地方。
此時的禪院直哉正在院子裡和教導他體術的老師對打,每個招式他都耍得虎虎生風。
光躲在陰暗處偷看。
練習完之後,立刻就有人貼心的給禪院直哉送上毛巾茶水,一旁休息的桌子上還有精致的小點心。
光有些羨慕地看著他,這些東西都是她沒吃過的,沒體驗過的。
也許是光的目光太過直白,她被禪院直哉的老師發現了。
光被人抓住,丟到了地上。
“這是誰?”禪院直哉看著眼前瘦弱的女孩問。
“直哉少爺,她是羽人大人的女兒,禪院光。”
一個伺候禪院直哉的嬤嬤回答。
禪院直哉皺了皺眉頭:“就是那兩個廢物兄妹。”
光聽見這個形容,捏了捏衣角。
五年來,光和甚爾每天都會聽見禪院家的人對他們說出侮辱的話語,廢物一詞出現的幾率更是不在少數,光早已經習慣了。
可是這個詞從禪院直哉嘴裡說出來,她就莫名感到恥辱和憤怒,這是為什麼?
禪院光不明白。
她順從內心,將心底的話大聲喊了出來:“我和哥哥才不是廢物!”
禪院直哉目帶嘲諷,看著光的眼神仿佛在看什麼肮臟的東西。
“天與咒縛不是廢物是什麼,你這種咒力低微的家夥也一樣。”
禪院直哉說完這句話,懶得在和禪院光計較,直接讓仆人把禪院光帶回院子裡。
光就這樣被人一路拽回院子,然後狠狠扔到地上。
現在是夏季,光的衣服很單薄,被人這麼扔到地上衣服一下子就劃破了,光的手臂上也出現了血痕。
“你在做什麼!”是甚爾。
甚爾已經從軀俱留隊回來了,他的身上一如既往的都是傷口,站都站不穩,可即便這樣,甚爾依然擋在光前麵,死死地盯著那個把光扔下來的人。
對方根本沒把兩人放在眼裡,他輕描淡寫地就用術式放倒了甚爾。
“直哉少爺的院子不歡迎廢物。”
說完這句話,他離開了。
光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生出了強烈的渴望,她需要擁有力量。
光的影子動了一下,她沒有發現。
“對不起,甚爾。”光向甚爾道歉“都是因為我亂跑才會害你被……”
“這和你沒關係。”光的話被甚爾打斷。
“整個禪院家的人都看不起我們,就算你安靜的待在院子裡也會被人上門找碴。”
“更何況”甚爾的語調上揚,麵帶諷刺“有我這麼個禪院恥辱在,他們怎麼會好好對待我們。”
光沉默了。
“我先帶你回房間休息吧,甚爾。”光扶著甚爾回了房間。
經過中間那扇門的時候,光特地看了眼,還是沒有動靜。
哪怕她的孩子在外麵受儘欺負,她也不在乎嗎。
禪院光習以為常的在桌子上找到傷藥,她不知道這是哪裡來的,但是給他們藥的人從來沒有害過他們。
他們有什麼可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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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爾第二天又去了軀俱留隊,光無聊的坐在外麵,像往常一樣抬頭看天空。
看著看著,光突然想到昨天見到的禪院直哉練習的招式。
每一個招式都清晰地刻在光的腦海裡。
光起身,照著記憶裡的樣子擺弄。
很快,光全身心投入其中,她仿佛天生就會這套招式一般,很快就熟練了。
接下來的日子,光比過去更小心,她去禪院家的練武場,去禪院直哉的院子外麵,去任何能夠讓她學習的地方,偷偷的為自己貧瘠的世界填補知識。
幸運的是,她再沒被發現過。
直到六歲生日到來的那天。
一大早甚爾就出門了,但他並沒有去軀俱留隊,他溜出了禪院家。
在禪院家,沒有人會在意他和光的生日,雖然他自己也不在意,但是他想給光一個在他能力範圍內最美好的生日。
甚爾也會出任務,雖然都是一些沒什麼能力的咒靈,或者是保護哪位大人之類的任務,但是日積月累的,他也有了一筆存款,可以讓他買一份蛋糕,給光慶祝生日。
蛋糕買回來了,是甚爾精挑細選的可愛的小狗蛋糕,他覺得光會喜歡這種可愛的生物。
甚爾帶著蛋糕回了家,光還是和往常一樣在練習體術。
甚爾放下蛋糕,和以往一樣上前,幫助光更好的掌握技巧。等到光精疲力儘的躺倒在地,甚爾把光抱回他們的房間。
雖然都是六歲,都是甚爾天與咒縛的體質讓他比同齡的光高出兩個頭,抱起光也是輕輕鬆鬆的。
光一進房間,就看見擺在桌子上粉色的蛋糕盒。
光的眼睛亮了起來。
看見那雙綠色眼眸裡的驚喜,甚爾頗有成就感。
“去吹蠟燭過生日吧,光。”
光從甚爾身上下來,小跑到桌子旁邊。
“甚爾!你也過來呀!”光揮手。
甚爾順從地走過來坐下:“怎麼了。”
光將蛋糕附贈的生日帽戴到甚爾頭上,然後給蛋糕插上六隻蠟燭,點燃。
“甚爾,快許願!”光高興的說。
甚爾挑挑眉:“這個蛋糕是給你過生日用的。”
光不讚同:“甚爾和我的生日是同一天,也要過生日啊,而且甚爾是哥哥,應該先許願才是。”
甚爾拗不過光,閉上眼隨遇地許了個願。
——希望我和光能早點離開禪院家。
許完願,甚爾睜開眼,把頭上的生日帽摘下來,蓋到光頭上。
光雙手合十閉上了眼,很快就許完願,然後睜開她那雙亮晶晶的眼睛。
“甚爾,我們一起吹蠟燭吧!”
說完,光就鼓起嘴期待他的反應。
甚爾點了點頭。
蠟燭被外麵的風吹滅了。
“喲,過生日呢,兩個廢物。”
不速之客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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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禪院次郎覺得自己倒黴透頂。
先是任務失敗被訓斥,再是不小心衝撞了直哉大人,被狠狠教訓了一頓。
現在他心情很不好,迫切的需要一個發泄口。
不知不覺中,他走到了那個廢物的家。
從裡麵傳來了女孩子的笑聲,禪院次郎惡從心起。
他推開了門,走了進去,然後踹開了笑聲傳來的房間的門。
——廢物過的這麼開心乾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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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院次郎的到來讓原本溫馨的場麵迅速冷卻,甚爾死死地盯著眼前這個家夥。
“甚爾,過的挺不錯嘛。”禪院次郎惡毒的看著他們“沒想到你這樣的廢物還能過生日。”
禪院次郎說完,便使出術式,打爛了那個小狗蛋糕。
光看著蛋糕在她眼前被打爛,心底那股越來越強的不甘占據了理智的高地。
她用憤怒的眼神看向禪院次郎。
“你算什麼東西,也敢這麼看我!”禪院次郎被光的眼神激怒,上前就想扇她一個巴掌。
甚爾捏住了他的手腕,然後用力。
骨頭碎裂的聲音在房間內響起,緊隨其後的便是禪院次郎的慘叫聲。
禪院次郎被徹底激怒,他用完好無損的那隻手掏出腰間的槍,對準甚爾就要開槍。
甚爾鬆開手躲過去,子彈卻偏離軌跡,順從禪院次郎的心意,打到了甚爾的手臂。
甚爾的鮮血噴湧而出。
憤怒驅使著光自己動起來,她無意識地上前,和禪院次郎纏鬥起來。
禪院次郎還想開槍,彈匣已經空了。他這才想起來今天剛剛執行了一個任務,子彈早就用的隻剩下一個了,剛剛開了那一槍,現在更是一個不剩。
禪院次郎隻好用體術,不過,光實在是太瘦弱了,沒有幾下,光就被打倒在地。
甚爾護在光前麵,看著禪院次郎的眼神就像是一匹饑渴的餓狼,看得禪院次郎膽寒。
但是身為咒術師的傲慢還是讓他對兩人擺出一副倨傲的模樣:“你們這種廢物早就該去死了。”
光的憤怒高漲,她的影子開始沸騰。
禪院次郎看著,有些害怕,他想跑了。
光不會如他所願的,光將手扭成小狗的形狀。
“玉犬!”
一黑一白兩隻狗從影子中迫不及待的出來,撲向禪院次郎。
禪院次郎被玉犬咬傷,倒在地上痛呼。
怎麼可能,那對廢物兄妹,怎麼會覺醒了十種影法術!
看著欺負她的人被玉犬撲倒在地,光不知怎的,想到了自己剛剛許下的願望。
——我想和甚爾,堂堂正正的一直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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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禪院依得知光覺醒十影法的消息,被驚在原地,手中拿著的鐲子也一不小心掉在地上,摔成兩半。
破碎聲驚醒了禪院依,她慌忙蹲下身收拾,嘴裡念念有詞“這是羽人給我的禮物,羽人在外麵祓除咒靈,很努力,很累……”
念叨到一半,禪院依忽然又愣住了。
“羽人想要家主之位,現在禪院光覺醒了十影法,太好了,太好了!”禪院依突然開始癲狂大笑起來,雙手抱住了頭,蹲坐在地上。
“我沒有給羽人拖後腿,有了十影法,羽人一定可以的,我沒有給羽人拖後腿,我沒有……”
禪院依一個人縮在角落裡,手中緊緊攥著破裂的鐲子,鮮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她發出若有若無的悲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