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清醒的時候,看見趙立站在門口,局促不安的看著我。
見我醒來了,立馬恢複常態,淡淡開口“你知道了”
聽此,我笑了笑,“知道什麼,你殺了我姐姐嗎,趙立,我不該知道嗎”
他隻是一味的看著我,什麼也沒說。
過了很久才開口“肖葉,我不會殺你”
從那以後,我很久很久沒有見過趙立,直到那一天,他打開房門跟我說他知道我的親生父母是誰。
我玩味的看著他,想要知道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他跟我說了一個很久遠的故事“我父親是軍人,他有一個過命的戰友,為了救他在戰場上喪失了生命,他隻剩下孤兒院的一個女兒,我父親窮極一生來找她,”
我笑了笑,眯著眼睛看著他,不語。
“是你”他看著我說,
我心跳漏了一拍,不過馬上平複下來“趙立,我可不是傻子啊,我查過徐穎兒,她才是”
“有人做了手腳,是你阿姐”
我直勾勾的看著他,想要從中找到一絲破綻。
我不語,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是阿姐還是半大個孩子的時候將還是牙牙學語的我撫養長大。
誰知道在那樣一個人人刀尖上舔血的環境下,阿姐是如何將我撫養長大的。
把我養的嬌滴滴,笑盈盈的,手上沒沾過一滴鮮血,誰都知道我是幫裡最嬌貴的二小姐。
隻有阿姐才是我唯一的親人。
挑了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我打開窗戶跳了下去,何四牢牢的接住了我,我看著他,露出了這麼多年來唯一一個真誠的笑。
“還是來了啊”我衝他露出一個明媚帶點狡黠的笑。
“二小姐吩咐哪能不來啊”他吊兒郎當的看著我。
“會所亂成一鍋粥了吧”我看著他說。
“這麼久沒有你的消息,老家夥們都在忙著分權呢”他回看我,我們彼此都笑了。
今天要收網了。
“聽說元老們要分權了,怎麼沒派人告訴我一聲”我拿出一條乾淨的手絹,把手裡的手槍擦得鋥亮。
“哪裡的事,二小姐”一邊的老頭陪著笑。
我舉起手槍對準他的頭,望著他笑了笑,
“鄭老”
他開始驚慌失措起來,“二小姐這是在乾什麼”
“嘭”一聲槍響。
鄭州蜇應聲倒地,不可思議的看著我。
我蹲下來明晃晃的看著他,輕巧的說
“不好意思,走火了,但是你運氣真好,這發沒子彈”
“但是你們會不會那麼好運可不好說”我站了起來,重新舉起槍,調轉槍頭,對準其他人。
“大家要不要來玩遊戲啊,還是說要不要交權”
“嘭”大門突然一聲巨響,一群穿著警服的人破門而入,我定定的看著為首的人,趙立啊,我狠狠的笑了,沒讓我失望呢。
我果斷舉起槍,衝趙立開了一槍,又是空槍,這些爛人運氣都還不錯。
趙立直勾勾的看著我,眼裡流露出一絲受傷的神色,又馬上恢複如初。
槍響之後,人群開始騷亂起來,趁著混亂,我蹭掉礙事的高跟鞋,準備跳窗。
突然一聲槍響衝我這邊襲來,我立馬從旁邊躲開。
我直勾勾的看著衝著開槍的人,笑了笑,看來走不了了。
等屋裡的老頭都被抓走,房子裡隻剩我和趙立的時候,
我玩味的看著趙立,“要殺了我嗎,真狠心啊,一日夫妻百日恩呢”
趙立走了過來,從地上撿起那雙高跟鞋,一手把我抱到桌子上,蹲下身來輕柔仔細的為我穿著鞋。
隨後站起來,輕輕的擁著我
“肖葉,不要拿槍”
肩膀似乎有東西滴下來。
多麼荒唐
趙立帶我去看了他父親,他紅著眼眶看著我,嘴裡不斷念叨著“像啊,真像啊”
我就這樣靜靜看著他們,不說話。
他似乎懂了什麼,隻搖了搖頭,便走了。
隻留下趙立跟我僵持。
這沉默被我突如其來的咳嗽打破,我越咳越厲害,當我咳出肺裡最後一口空氣時,一股血腥味從我的喉嚨裡噴湧而出,意識逐漸模糊,我暈了過去。
其實那幫老家夥說的不錯,我確實沒幾天好活了。
但是,那又怎樣呢,我該乾的都乾完了,我親手殺了徐穎兒。
就在趙立發現我的那一天,我永遠忘不了她臨死之前的眼神,滿眼都是不可思議,簡直大快人心。
我醒來的時候在醫院裡,隻聞得到空氣中消毒水的味道,還有喉嚨裡清晰的鐵鏽味。
趙立是晚上來的,坐在床邊,隻是看著我,不說一句話。
空氣中彌漫著死寂。
“我可能是趙司長第一個不用動任何心思就能永遠閉嘴的人”
我含著笑看著趙立,他仍舊不說話,隻是呆呆看著我,眼裡有我看不懂的悲愴。
“留在這裡吧,沒有人會知道的,我會幫你的”
我看著猩紅了眼的趙立那麼那麼深情的望著我,想要馬上過來抱住我的樣子。
我肆意得大聲得笑著,吸入的冷空氣扯著肺生痛,眼裡儘是涼薄:“趙司長,我可不信,像你們這樣的人可沒有心”
趙立看了看我,眼裡有我看不懂的神色,幽暗又隱晦,他沒有說話,過一會兒,便走了。
醫院裡有人在說,殺徐穎兒的凶手找到了。
我頓時來了興趣,笑著問他們是誰。
“好像是一直照顧她的護士,”一個老大娘說道,轉而又說
“這小姑娘家真是狠毒啊,嘖嘖”
“是嗎”我笑了笑,趙立居然會幫我找替死鬼,這是我所想不到的,我狠狠的笑起來,胸口扯得生痛,我摸了摸眼角,竟然流了淚。
趙立來的時候,我已經被送進急診室了,躺在手術室裡的我沒有一點意識。
偶爾能聽到手術刀碰撞的聲音,還有手術後醫生看著我厚重的歎氣聲。
我就笑笑,什麼話也不說。
昏迷不醒的時候,似乎感受到有人在我身邊微微的哽咽,有什麼東西冰冰涼涼的滴在我的手背上,好冷。
醒來的時間一次比一次晚,她們說我上一次醒來是好幾個星期以前了。
我聽此笑了笑,沒什麼感覺呢,日子過太快了,想罷,換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我做了一個夢,夢到了小時候我跟阿姐那段刀尖上舔血的那些日子。
阿姐每次回來身上都流著血,我每次看到這些傷口都急得流眼淚,卻還是慢慢的幫阿姐止血縫合傷口。
阿姐每次都堅定的看著我說“阿葉,要好了,你再等等我,我們會過上好日子的”
畫麵一轉換,是趙立殺死阿姐的那一幕,好多好多的血,
隨著地板變得鮮血淋漓,夢開始支離破碎。
我一轉頭又看到了趙立,他跪在地上,叫我不要走,他哭著,顫抖著,我看著他,沒有猶豫,一轉頭,義無反顧的跳了下去。
是手上冰冰涼涼的觸感喚醒了我,我順著往上看,是趙立,他驚醒般看著我,一把攬過。
抱的好緊,我要呼吸不過來了,我已經沒有力氣掙紮了。
我開始咳嗽,他馬上放開我,眼睛裡滿是恐懼,像一個驚慌失措的孩子,他起身,慌亂的叫著護士。
我越咳嗽越厲害,直到血腥味湧上喉嚨,潔白的床單上染上大片的鮮紅,兩隻眼睛又開始犯倦,我又陷入了無限的昏沉之中。
又一個好夢,我隻願沉浸其中,不願起來。
夢裡似乎看到趙立痛失所愛的模樣,夢裡我笑的那麼癲狂。
醒來又悵然若失,心裡空落落的。
我本來可以殺了他父親,讓他嘗嘗也失去摯愛的滋味的。
但是到了臨近卻怎麼也扣不動那把再熟悉不過的槍。
那一刻我才絕望的意識到我殺不了他 ,更報不了仇。
我無力的頹跪在地上看著手裡的槍,不斷的拍打著自己,怨恨著自己的無用。
當我意識到自己生命的終結時,表現的格外平靜。
我掖了掖被角,整理整理身上的衣服,扶著床角勉強站了起來,一路支撐著走到窗邊,眼前是大片大片旺盛烈焰的海棠。
過不了多久我便支撐不了了,隻好枯等般跌坐在旁邊。
護士看到我急忙跑過來扶我,我擺了擺手,微笑看著門口說,
“趙立,怎麼看了這麼久,忍心不來扶我”
說罷,他才從門口顫抖著出來,輕輕的把我扶起來,像是捧著什麼易碎的珍寶。
“還記得那塊薰衣草莊園嗎,抱我去看,好麼”
他愣了半刻,眼角濕潤,點了點頭。
我看著他隻是笑了笑。
他輕輕的將我抱起,走出了那個關了我兩個月的牢籠。
我的眼皮越來越沉重,我極力抵抗如潮水般襲來的困意。
我似乎能聽到趙立越來越急促的呼吸。
臉頰的冰涼讓我得到短暫的清明。
我努力睜開疲倦的眼睛,望著趙立,說
“好累啊,真的好累啊,趙立,我要解脫了”
趙立不說話,我看著眼淚一滴滴的從他臉頰流下。
他的速度越來越快,我甚至感受到了他懷裡的顛簸。
“到不了的”
我看著他著急不知所措的模樣,似乎跟記憶中趙立的樣子相差甚遠,倒是跟那個會給我買糖葫蘆,會給我講故事的趙立很像
一時之間,我竟分不清楚那個才是真正的他。
突然,他跌倒了,膝蓋應聲落地,抱著我,就那樣跪在路上。
我喉嚨裡鮮血開始湧出,他眼裡滿是慌張,匆忙的幫我擦去嘴邊的鮮血。
“趙立,可以給我講故事嗎”
他崩潰的看著我,眼裡是深深的絕望。
“可以嗎,可以……嗎”大口大口的鮮血從我嘴裡湧出。
他顫抖的想要開口,卻發現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無力的拂去他眼角的淚水,感受著他極大的悲涼。
抵抗不了的倦意又重重襲來。
我看著眼前的人兒逐漸模糊,露出一個微笑來,說著最輕巧卻又最惡毒的話
“趙立,我也……要你嘗嘗……永不得所愛的滋味”
我也向往自由的啊,可是趙立我怎麼舍得讓你好好活在這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