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羊肉的鮮香已經飄滿了小院

這個時候羊肉的鮮香已經飄滿了小院，坐在等的，站著等的，還有坐著站著都等不及的，頻頻朝兩口大鍋裡看。

楊木匠愛開玩笑，他往譚老大嘴上抹了一把，哈哈大笑道：“我說譚老大，你離鍋遠點，你這哈喇子都快掉鍋裡了。”譚老大不知有詐，趕緊自己也抹一把，見大夥兒一片笑聲，才知道被他打趣了。

譚老大也不生氣，笑道：“你也不比我強哪兒去。大夥兒瞅瞅，他眼睛是不是就在羊肉鍋裡了？”

王娘子好笑，同時也慶幸。多虧當年教她料理羊的師傅悄悄跟她要點羊雜，她才知道那個是不太有錢的人家才吃的，但味道彆樣的好，隻是她們這樣的人家不屑於吃罷了。

她光聽師傅說一回就忍不住想嘗一嘗，後來，她以格外一頭羊的代價，把師傅的手藝都學了來，包括小餛飩也是跟師傅學的。

沒想到，這些竟然成了她謀生的本錢。

羊肉嫩的話並不需要煮很久，半個多時辰後，兩口大鍋裡的湯都變白了，尤其是有羊骨髓的骨頭和羊肉的大鍋湯，跟奶一樣白，又香又濃。

薑老爺子和梁老頭也都站邊上開眼界，這沒啥丟人的，以後說起來都是驕傲。

“能吃了嗎？”心急嘴也急的直接問道。

王娘子一笑，“不到時候呢。”她嘗了兩口湯，往鍋裡加入酒水和白醋，繼續煮。

差不多一刻鐘後，她撈出羊雜鍋裡的東西，並拿湯泡上等著放涼。又讓人搬了兩個菜墩子，一個上手切芫荽碎，香蔥碎，大蒜葉子也切碎，還有韭菜、大蒜分彆讓人搗了泥，備用。

等這些都忙活完了，那邊羊雜已經微涼了，這活兒潘屠戶就能乾，直接讓他切成各種雜碎料。

王娘子這邊扯下衣襟上的帕子抹抹汗，笑著揚聲道：“差不多了，喊人吧。”

大家就等這句話了！

連自詡很有樣子的梁老頭和李東平都忍不住咽了十幾回口水，薑老爺子更是哈喇子都出來幾回，年紀大了控製不住啊。

殺豬的大案板早就用熱水燙洗過幾回，刮得乾乾淨淨，此時擺在院子當中，各種條凳、木墩子，扣著的筐底啥的，反正能坐的都搬來了。桌子兩頭一邊放一笸籮燒餅，還有農家的醬菜、菜園子裡的各種蘸醬吃的瓜菜，都洗乾淨了擺了兩大笸籮。

王娘子又端來韭菜花，蒜泥分成兩頭各自放一碗，大家都能夠到，交代道：“待會兒羊肉上來了，怕一下子吃膩到會反胃就不好，吃的時候沾些韭菜花和蒜泥吃，老醋也行，不膩口。”

這邊安排差不多了，梁老頭吆喝老七和小八去喊朱小少俠，這是今天的主人家，不到不能開席的。

========================

木棚子那邊朱令儀第十二次揉了揉肚子，“哎嘛，再不開飯餓死我得了。” 早知道這麼費時間不如晚上吃了。

好在老天爺一向離她不遠，這不就聽見了她的心聲？

“朱大俠，羊煮好了，大家都等你開始嘞！”小八連跑帶跳的，後麵跟著一路小跑的梁老七，難得兩個人都露出一副少年淘氣樣兒，可見吃羊讓他們確實開心。

朱令儀把破筐子一丟，“可算能吃飯了，你們再不來喊我，我都要自己回去瞅瞅了。肚子都餓扁了。”

沒等兩人到近前，她已經飛快地迎了過去，一手一個，把人扯上就飛奔回了院子。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她感覺自己都能吃掉一隻羊了。

==============================

一臉懵逼的兩人就一眨眼又回到院子裡。

王娘子見到她們喊人道：“朱少俠來了？我看桌子地方有限，直接拿大碗來吧，每人先盛一碗，有剩再盛盆裡放著。”從盆裡再到碗裡，多倒騰一遍不值當。

羊雜每個大碗裡舀一勺子，裡頭切碎的心肝肺、腸肚和羊血都有，抓一把芫荽沫、蔥沫、胡椒粉、一撮細鹽，老醋，最後去煮羊骨頭的大鍋裡舀上一大勺子奶白的熱湯澆上去就成了。

一個個帶淺藍花紋的粗瓷大碗冒著熱氣端上桌，王娘子還忙著最要緊的羊肉出鍋。

從煮肉的大鍋裡撈出滿滿一盆的羊排、羊肉，羊排順著縫隙切成一條條的，裝在大盆裡，撒上一層芫荽、蒜末、蔥花、孜然和胡椒粉、細鹽，稍微掂拌一下，再擺在大盤子裡端上去。

可惜這不是冬天，不然還能來點辣的。

“手把羊排，吃的時候按自己口味，沾上蒜泥醋也好，韭菜花也好，想都沾也行，細鹽和胡椒，孜然自己看著放。還有羊肉我去料理了就都好了。”

羊肉也是手把肉，隻不過被王娘子切小許多，尤其是小羊腿，被她專門盛出來端給朱少俠，還感謝道：“多虧朱少俠讓我試試手，多少年沒料理整隻羊了，怕手藝都生疏了。”

生疏啥呀，這麼香，朱令儀要是就自己吃，早就要下手抓肉吃了，眼下隻得強忍著營業道：“王娘子你忙活這麼半日，我們才能吃上這頓，多虧你才是。”

王娘子自己都餓的不行，也不廢話，交代道：“這個羊肉最好有小刀割一片蘸著調料吃。”就飛快的下去了。

朱令儀伸頭朝潘屠戶悄聲交代：“讓他們娘倆喝碗羊雜湯，吃兩個燒餅在走，估計也餓壞了。”

等潘屠戶回來朝她微微點頭，她端起羊湯的大碗，朝大夥兒揚聲道：“今日準備不充分，有勞大夥久等了，啥也彆說了，都餓了，咱們就開吃吧。想吃啥吃啥。彆客氣啊。”說完，自己先喝了口羊雜湯。

鮮、香、濃、鬱！

哎嘛，她那點才學完全無法形容這等美味。

嗯嗯，還是留著嘴吃吧。

桌子上除了咀嚼幾乎沒有彆的聲音，都忙著呢，誰有空廢話啊。

足足喝了一大碗羊雜湯，又吃了三條手把羊排，兩個燒餅，朱令儀這才覺得肚子不那麼饑餓了。

她瞅著大夥速度也稍微緩了下來，這才拿出自己的短匕，找來熱水燙了燙，一片片切著羊肉蘸著料汁吃起來。

真是香嫩滿口啊！

她都舍不得賣了，留著自己吃多好。

還有，她們以前在基地吃的都是啥啊？那一比，能叫吃飯嗎？比羊的草料都不如吧。

她不知道自己這樣算不算沒吃過好東西，忍不住跟身邊的李東平問：“還有比這好吃的東西嗎？”

朱令儀看得出來，鎮集上這幾個人裡頭，李東平開雜貨店接觸的方方麵麵的供貨商比較多，見識上麵要比其他人多一點點。

所以，吃喝這種事，不問他問誰？

正抓著一條肋排猛啃的李東平嘴上一頓，勉強把自己從羊肉的香氣裡拔出來，稍微組織了下語言，才回答道：“有，是肯定有的，不過，王娘子今日做出的羊已經比我去歲在雲中郡府城大酒樓裡吃的羊還美味許多了。我想她至少在料理羊這方麵是經過高人指點的。”

尋常人家吃飽飯都不容易，誰還在意好吃不好吃啊，首先是要吃飽，然後才會去關注味道。

他抬眼看看略微有些遺憾的朱小少俠，思忖著道：“王娘子在鎮集上有個餛飩攤子，攤子不大，但味道也很好，吃過的人隻要兜裡有幾個錢，都會再來一碗。”

“哦，那有時間一定去嘗嘗。”

這一大桌子，梁家那邊十個人，鎮集上的李東平、楊木匠、剃頭張、譚老大、馮剪刀、潘屠戶這六個，還有薑家老爺子，薑村長以及在雜貨店當夥計的薑大力，加上朱令儀自己，正好二十個人，大家儘管很難抗拒羊肉的鮮美，但吃的還是比較克製的。

墊了肚子解了饞，梁六哥和老七、小八以及大力幾個年紀略小的，就開始花式吃燒餅。

幾個人把燒餅分開兩半，裡頭夾上羊肉，小青菜，有的抹上韭菜花，有的抹蒜泥啥的，餅子一合，吭哧吭哧幾大口就下去半個餅子。

朱令儀覺得自己簡直算開眼界了，也跟著夾了一張餅，然後一口滿是餡料的餅子，一口羊湯，就停不下來了。

不知不覺笸籮見底兒了，幾個人才遺憾地抬起頭，摸摸肚子，嗯，這次是真的飽了。

==============================

最後羊排全部吃光，羊雜湯也喝光了，羊肉特地留了幾塊沒切的，大鍋裡唯一剩下的羊骨頭，按王娘子交代的添上一鍋熱水繼續慢火熬一個時辰，加些蔥花芫荽還能喝一頓。

收尾的事有梁大哥張羅，潘屠戶等人簡單商量一下，直接開熬，等後半晌湯好了給在場的幾戶人家分分，家裡人也跟著嘗嘗味兒。

剩下的羊肉除了特地給梁家沒來的女人孩子們帶些回去，也給薑家分了一大塊，多少都沾點光。

朱令儀那邊還扣著幾個人呢，吃過羊就和暫時閒著的剃頭張等人去了牲畜所在的草地上，梁老爹和薑老爺子等人也跟著去瞧瞧熱鬨。

他們吃飯有些晚了，此時已經有不少人在圍著牲畜相看打量了。

朱令儀一到，最先交錢的就是上午看好母驢的兩個人家，雖然每頭要貴上幾百文錢，但聽說倆頭母驢已經配過種，不管是生下驢還是騾子，都是賺的。

剩下的兩頭毛驢已經不用賣了，被剃頭張和馮剪刀一人一頭分了。朱令儀給他們都便宜了三百文，差不多九折了。

譚老大早看好一頭牛，這會兒家裡已經把錢湊過來了，直接把牛牽了回去，還在相看的人群見一轉眼就隻剩兩頭牛了，也不左挑右看了，直接開搶。

最後，不到半個小時就全賣光了。

山羊要不是朱令儀還留下2隻自己吃，也得被搶沒了。至於這些人回去是自己吃還是轉手高價賣出去，朱令儀就不管了。

她隻賺自己該賺的這份。

沒搶到的人還在不斷詢問下次啥時候再有的賣，朱令儀笑笑卻不回答。

她知道就這些人，要麼是一直沒下定決心買的，要麼是確實沒錢的，還有就是純純湊熱鬨的。這種勉強算是潛在客戶吧，不管哪種，短時間內都不會改變他們的需求現狀，所以，她也懶得營業，她那木棚子裡還關著幾個呢。

眼瞅著牲畜都牽走了，自己留的羊暫時寄放在潘家的院子裡，拆棚子之前，她讓隨身寶把那幾個不好見人的“儲存”起來，免得嚇到彆人。

========================

這個夏末秋初的季節天時還很長，忙活完一看太陽還挺高的。

朱令儀謝絕了梁家的挽留，把兩個看著就“沉甸甸”的大筐分左右挎在馬背上，自己也縱身上馬，抱拳跟大家辭彆，往縣裡去了。

“到了縣裡，要是住店就去雲來客棧，提我名字，掌櫃和小二都是咱們自己人。”譚老大頗有些不放心這個小少俠自己去，又沒辦法事事跟著打點，畢竟人家也是做大買賣的，以後肯定經常出來走動的，早晚得習慣。

“買布做衣衫啥的，離雲來客棧不遠有家陳二娘裁縫鋪，手藝好，女客也方便，提馮剪刀不一定便宜，但肯定不會吃虧。”

李東平想了想，“縣裡稱得上好吃的，正街麵上有家八方酒樓還不錯，另外還有一家年年有魚專門做魚的飯館，愛吃魚一定要去嘗嘗。”

潘屠戶最實在，“街麵上吃包子就吃鄭老頭的肉包子，彆家的肉都是零碎肉。”零碎肉顧名思義，都是邊角料，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

朱令儀感覺自己就像第一次離開家門的孩子，被大人殷殷囑咐，心裡漲得滿滿的，她在馬上抱拳，含笑道：“各位親長都忙去吧，我都記下了。等我忙完手頭的事兒，回來把家裡人都喊上，請王娘子幫咱們把兩頭羊一起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