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1 / 1)

薄荷新綠 白鳥一雙 9958 字 11個月前

Q-Q這邊被薛瞻拒絕,那邊被喬木然回複。

一株喬木:“刪就刪唄,彆發消息騷擾我,不熟。”

蘇知魏沒心思專門和喬木然鬥嘴,心裡還在為薛瞻拒絕好友的事而介懷。

“不能吧,手滑點錯了?”蘇知魏猜測。

他接著又編輯了相同的文字,重新點擊申請,這次,薛瞻繼續秒拒。

“好好好,你最拽。”蘇知魏咬牙。

再自我催眠,他也知道薛瞻是故意的了。

偏偏他有錯在先,隻能暫時忍下這口氣,軟著態度換了一句:“薛瞻,麻煩通過一下唄,我想給你道個歉。”

這下行了吧,言辭夠懇切,態度夠卑微了吧?

蘇知魏抱著手機等了兩分鐘,這次確實沒再被薛瞻拒絕了,可也沒同意。

此時是晚上十點,申請好友那欄一點動靜也沒有,蘇知魏保持原有的姿勢等了半個小時,生怕錯過薛瞻第一時間的通過好友。

“薛瞻這家夥作息這麼規律?睡這麼早?”蘇知魏口中念叨。

後來挨不住,他這才去洗漱,後來躺在床上,睡覺都不安穩。

大周末裡,蘇知魏頂著兩個黑眼圈,硬是熬到快三點,最後沒忍住困意這才睡過去。

饒是第二天醒來,薛瞻那邊也沒消息,蘇知魏一直等到早上十點,手機才彈出好友通過的提醒。

“睡那麼早,這才剛起嗎?您老人家可真懂養生。”蘇知魏感慨。

薛瞻不接他話茬,隻打了個問號,冷漠問道:“有事?”

蘇知魏趕緊進入正題:“我承認班裡的謠言是我傳的,可我那時也不知道是假的。許佳寧昨晚跟我聊了,我也看到那封道歉信了。”

“是許佳寧告訴你的?”薛瞻隻問。

他好像不那麼在意蘇知魏亂說話所造成的影響,倒是更留意其他。

“對啊,她從貼吧裡找到我的。”蘇知魏回,“誤會了你,還胡亂詆毀你……對不起啊。”

“嗯。”薛瞻道,“這件事已經過去了,沒事。”

他顯得漫不經心,又或者是大度寬宏。

因著腦中的想象與偏見,蘇知魏也想過薛瞻會揪住不放,得理不饒人,如今這麼輕輕鬆鬆就結束談話,倒有些意外的虛空。

“要不我請你吃個飯?”蘇知魏不放棄地邀請,“彆太高冷。”

“真沒空。”薛瞻決絕地拒了,“約了張揚打球。”

“……”總在被拒絕的蘇知魏表示很受傷。

可這理由也並非是專門編出來哄騙敷衍蘇知魏的。

此時的張揚,已經先一步來到室內籃球場,拿鑰匙開了門,給薛瞻發了條消息後,便先一步去更衣室換上球衣。

這處室內籃球場,是薛家專門為薛瞻所建,與外麵的室外籃球場相連通。

今天氣溫高,當然還是在室內吹著空調舒服些。

而且論起規格,也是室內更講究些。

全場場地符合國際籃聯標準,地板材質是北美硬質楓木的,還是可拆卸式結構。

又配有NBA官方比賽用球和斯伯丁Arena係列籃球架等整一套裝備。

撇開這些不談,場地內還安裝了高清直播係統。張揚問起薛瞻用途時,他竟回複說,那不過是找了個省事的法子,捕捉進球的精彩瞬間……

是他不懂有錢人的情調了。

張揚正玩著手機,聽到門口處傳來腳步聲,他抬起頭,瞧見來人果然是薛瞻。

薛瞻將門口冰箱裡拿出的冰鎮飲料扔給張揚一瓶,張揚接了,看了看他身側,問道:“敘哥今天不來嗎?”

“那是大忙人。”薛瞻灌了一口飲料,將蓋子擰緊放下,慢悠悠往更衣室走,“你說怎麼還有人高中時就在謀劃做生意的事啊,卷死了!”

張揚站在他身後,隻是笑笑,沒有接話。

他們聊的是商敘。商敘與薛瞻的交情更深,是從未同校,卻又親密無間的多年舊友,從小一起長大。

張揚是在初中時才和薛瞻成了朋友的,也連帶著認識了商敘,知道商敘在這個年紀就已經明晰了自我身份,處處以商氏集團繼承人的標準要求自己,嚴苛到令人發指。

商敘過於早熟,比一般同齡人都更冷靜沉穩,心思深沉,用薛瞻的話來說,那便是“活得累”。

可又不得不說,商敘不過是比薛瞻更早一步進入正確的狀態。

薛瞻早晚也是要繼承家業的,薛家父母也總是拿商敘這個例子來鞭策薛瞻。

靜默間,薛瞻已經換好球衣走出更衣室。

他穿著14號球衣,似乎也隻穿14號球衣,不止因為1月4日是他的生日,還因為14是他的幸運數字。

“瞻哥,聽你上次說,家裡還給你安排了籃球教練?”張揚站在罰球線接球投完籃,正往中場線那邊跑,“怎麼也沒見人?”

薛家為兒子請來專業的籃球教練,當然不是為了提升他的打籃球技術,單純為了給他找幾個玩伴而已。

薛瞻一聽這事就抱怨,冷哼道:“誰愛和職業選手打啊?”

打籃球是為了放鬆,不是為了自找壓力。

去跟職業選手打,似乎隻會被碾壓。

張揚也笑,正又跑回至罰球線,進行接球投籃:“我投中兩個了。”

這是兩人熱衷的投籃練習,以每人分彆進十個球為目標。

薛瞻聞言,總算認真起來,全神貫注對待,又一連投中三個球,生生追回了比分。

“對了,蘇知魏找你了嗎?”張揚好奇,“蘇知魏昨晚跟我抱怨,說你十點就睡了。”

跟著,他又回憶道:“可我記得那時候咱們不是在聯機打遊戲嗎?”

薛瞻看了張揚一眼,答案不言自明。

話題也就一帶而過,兩人又接連投籃,薛瞻善於進攻,而張揚更偏向防守,不同路子總更適合打球。

空曠的籃球場上,除去籃球入籃的聲音,隻餘下兩人的交談聲。

各進十個球的目標很快達成,薛瞻比張揚稍稍領先。

兩人並沒有真正比賽時的那種嚴肅勁頭,體力上總在收著,又打了一陣後,就伸直手臂,鬆鬆筋骨,在長椅上坐下休息。

“你說咱們班為什麼還沒建個群呢?”薛瞻突然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

張揚大感意外:“什麼時候你這麼有集體榮譽感了?”

初中時也有班群,可薛瞻壓根懶得看,怕麻煩,直接設置了免打擾。張揚也是後來才發現的,從那時起,每次有通知,他都會順便轉給薛瞻。

“我隻是覺得很不方便。”薛瞻解釋,“比如平時找人之類的。”

“你想找誰呀?”張揚敏銳地嗅到了異樣,“總不可能是老師吧?是哪個女生?”

“滾。”薛瞻笑罵一句,“和蘇知魏看齊,好的不學學壞的是吧?”

張揚知道薛瞻是在說他八卦又亂猜,可他總覺得薛瞻現在的表現更帶著些遮掩的意思,於是繼續故意道:“但我這裡倒是加了好幾個女同學的聯係方式,本來還想問問你想要誰的來著。”

他有意給薛瞻挖陷阱,但沒想到薛瞻棋高一著,壓根不上當,反而眯起眼睛,勝券在握般道:“想加的人,我會自己加。”

“所以到底是誰啊?”張揚幾乎跳起來,好奇心瞬間無比旺盛。

“沒誰。”薛瞻隨口答道,跟著,他便站起身,直接把籃球拋給了張揚,往淋浴間而去。

花店內。

正在忙著修剪花枝的許佳寧,突然重重地打了個噴嚏。

“哎呦,讓你少吃幾個雪糕,這不會是吃感冒了吧?”段靜秋在旁嘮叨。

“這麼熱的天哪會感冒呀,而且我吃的雪糕又不多。”許佳寧揉了揉鼻子,小聲反駁,“可能是花粉太重了,鼻子有點癢。”

“那就放下休息會兒,先彆乾了。”段靜秋拿過許佳寧手裡的剪刀,“學一周了,好不容易到周末能放鬆下,本來不該讓你來店裡的,你回家吧。”

“來花店也是一種放鬆呀。”許佳寧手裡沒了剪刀,便去收拾包裝紙,“我挺喜歡在花店乾活的。”

喜歡各類鮮花拚湊在一起的穠稠色調,喜歡修剪花枝時的清脆聲響,喜歡空氣中彌漫著的花草汁液味道。

喜歡買花的客人們捧著心儀的花束,最終滿意離去。那份精神上的滿足感,足以打消肢體上的乏累。

段靜秋沒再勸了,隻道:“那就吃完午飯再回去。”

“行。”許佳寧笑著點頭答應,她動作迅速,手裡的那遝包裝紙已經整理好了。

快馬/在江湖裡廝殺

無非/是名跟利放不下

心中有江山的人豈能快意瀟灑

……

音響裡正放著周傑倫的《紅塵客棧》,江湖俠氣千百年間仍令人神往。

然而回歸現實,許佳寧望著麵前剛剛走進來的中年男人,眼裡卻隻剩懼怕與緊張。

男人身高一米七幾,長得結實彪悍,穿著件polo衫,兩隻手臂上都是龍虎紋身,大概是另一種“江湖氣”。

經曆過上回那次“一身黑”男人找茬事件後,許佳寧心有餘悸,其實很怕接觸這類人物。

段靜秋也覺得不妥,眼神示意許佳寧,想把許佳寧支走,自己獨自招待這位看著眼神凶悍的客人。

但來人已經開了口,直接叫住許佳寧,話裡帶著濃重的方言口音:“小朋友,你能幫我挑一束花嗎?”

已經上高一的許佳寧突然一窘,她好像已經有幾年不曾被這麼稱呼了。

畢竟她個子高,如今已經接近一米七,比她日日操勞的母親還要高一點。

但這聲客客氣氣的稱呼,也在一定程度上消減了許佳寧的緊張。

不看外貌,單論態度,這位客人好像並沒有那麼凶。

她立刻給了段靜秋一個“放心”的眼神,迎上前去,細心詢問他買花的用途:“先生是要給誰送花呢?訴求如果能更明確,我覺得收到花的人也會更滿意些。”

“我第一次買……”花臂男人稍顯局促,“是家裡小閨女過六歲生日,說想要抱著玫瑰花拍全家福。”

許佳寧聽完他的花,心瞬間柔軟下去,不似剛才那麼懼怕了。

看著再凶的男人,如果對女兒能有這樣溫柔的一麵,那他就不至於太壞。

“你女兒她喜歡什麼顏色呢?”許佳寧站在十幾種現成的玫瑰花前,轉頭問花臂男人。

“粉色。”花臂男人想想回道。

粉色玫瑰花,確實很適合六歲的小女孩。

許佳寧在粉色係的玫瑰中認真挑選,很快選中了戴安娜玫瑰。

“這種怎麼樣?”她建議道。

花臂男人對鮮花了解不多,隻覺得這該是女兒喜歡的那種粉色,連連點頭。

“那我幫你把花包好。”許佳寧從桶中把花取出,抱到工作台處。

她選了十枝玫瑰,滿滿一簇。那簇玫瑰是通透純正的杏粉色,花瓣多,花型飽滿圓潤,有著夢幻感,甜而不膩,洋溢的滿是溫柔的愛意。

花枝經過修剪,比在桶中時要短些,過於冗雜的葉子也去掉了一部分。

用來包裝的包裝紙也選了粉白色,和玫瑰花相得益彰。

“祝你的女兒生日快樂,今後的生活十全十美。”許佳寧真誠地將花遞給花臂男人。

花臂男人接花時很小心,先是把雙手在褲子上蹭了蹭,才抱住,生怕會將漂亮的包裝紙蹭臟了。

“忘了問了,這要多少錢呢?”花臂男人單手摸索著口袋。

在工作台前,許佳寧看到他在不斷掏出紙幣,一張十塊,接著是兩張五塊,還有一塊和五角的硬幣……

看出他經濟狀況一般,許佳寧心中默默打了折,道:“給我二十塊就行。”

“好好。”花臂男人咧嘴笑了,將錢給了她,“錢夠了。”

看著花臂男人捧花高興離去,許佳寧心中也有種說不出的快樂。

段靜秋正在旁邊打掃衛生,聽到許佳寧突然來了句:“媽,我用省下的零花錢幫剛才那個叔叔把差價補上,不會讓咱家虧本的。”

“傻丫頭。”段靜秋笑起來,“還不用你來節衣縮食。”

對於女兒的“自作主張”,段靜秋很是包容:“一次兩次也沒什麼,今年生意總體挺好,夠咱們娘倆生活了。”

有餘力時,能夠幫一幫他人,也算是真正意義上的“贈人玫瑰,手有餘香”。

她注意到,她說出這句話後,女兒笑了,她便拉住許佳寧的手,把她抱在懷裡。

“媽,其實我有點羨慕那個叔叔的女兒。”許佳寧低聲說道,“她的爸爸真好。”

許佳寧能夠感受到,抱著她的段靜秋身體突然顫了下,隨後,將她抱得更緊了。

“佳寧想爸爸了嗎?”段靜秋問,她的聲音帶著些哭腔,似在哽咽。

許佳寧原本不想哭,硬生生被母親感染,鼻子也有點發起酸來:“媽,爸爸為什麼去世那麼早呢?我見不著他,也從來沒被他抱過。”

怕母親傷心,許佳寧從來沒有主動提過父親的事。

段靜秋自己確實也很少提,她總是一個人悲懷,不忍與許佳寧分享,怕她原本一個樂觀快樂的孩子,被自己的情緒感染,也跟著痛苦難過。

這也是第一次,母女兩人一起追憶許佳寧去世的父親。

許佳寧其實對父親知之甚少,她隻知道父親是名警察,在母親懷孕時,就不幸因公殉職,很年輕,年僅三十一歲。

許佳寧也算熟悉父親的相貌,但那是張二十多歲成為警察時拍的證件照,他英俊正氣,身體挺拔,眉毛很濃,眼睛裡帶著和她相似的笑。

而那張證件照,後來成了他的遺像,擺在家裡的小角落。

“能一起拍全家福真是幸運。”許佳寧幽幽道,“咱們家從來沒拍過,也再拍不成了。”

“不是的。”段靜秋定定地搖頭。

在許佳寧目光的追隨中,段靜秋回到裡麵隔斷的一小間休息間,從裡麵捧出一本相冊。

兩人坐在圓桌前,段靜秋翻著相冊。前麵絕大部分都是段靜秋與丈夫的單人照片,兩個人的加在一起都不太多,到最後一頁,卻是一張二人合照。

在九十年代末,拍照還不算日常。

而段靜秋與許佳寧的爸爸許鬆雲,不年不節,卻特意去照相館拍了張雙人合照。

兩人一個二十九歲,一個三十一歲,都正值壯年,相處感情很好,即使在照片裡也能看得出來。

他們緊緊相依,許鬆雲握著段靜秋的手。

許佳寧看著這張合照,突然有點感慨:“那時候你們都好年輕。”

“是啊,很年輕。”段靜秋歎道。

她如今已經四十多歲,容顏漸漸老去,唯一不變的,似乎就是對愛人的情意與追思。

而她看著失落悵然的女兒,兀自開口:“但是佳寧,你知道嗎?你也在場的,這也算是咱家的全家福。”

許佳寧盯著那張合照,滿眼疑惑。

“我懷孕了。”段靜秋低頭道,“你仔細看,爸爸媽媽的手,都在悄悄靠向你呢。”

許佳寧認真望著合照,隻見母親的小腹微微隆起,父親牽著母親的手,他們的手緊緊交握,又一起輕靠在母親的小腹上。

這一瞬間,她明白了母親的眼神為何那樣溫柔似水,也明白了母親將此稱為全家福的原因。

那時,雖然她還沒有出生,但是父母早已經期盼許久,把她歸為家庭中重要的一員。

她真真正正和父親“相處”過,隔著一層肚皮,父親的手試圖觸碰到她,這種微妙的實感,讓許佳寧心頭一熱。

“打光好像不太好。”段靜秋笑笑,眼眶卻在泛紅,垂眸望著照片上兩人的臉頰,“總感覺太亮了,那時候你爸爸說,等你出生了,再挑家更好的照相館,他要抱著你拍全家福。”

說完又是默然。

幾個月後,許佳寧出生,段靜秋抱著許佳寧去照了相。而那時,因公殉職的許鬆雲卻再沒有這個機會了。

“還記得嗎?媽媽跟你說過的,你名字的由來。”段靜秋用手背拭了淚,努力讓自己笑著,“是你爸爸取的名字呢。”

當時兩人都在為取名的事發愁,議論了很久,才定下來。

許鬆雲說,一來段靜秋的預產期是過年那陣,適逢佳節,二來他們都希望將來一家人的日子能夠寧靜祥和,於是取名為“佳寧”。

段靜秋便笑,說這名字聽起來更像女孩。

許鬆雲也笑,說那正合了意。

那時,許鬆雲很喜歡去摸妻子的小腹,感受孩子在裡麵細微的動靜。

一家人的日子確實寧靜祥和,如果不是後來的事,許鬆雲一定能夠成為很好的爸爸。

“我記得的,媽媽。”許佳寧仰起頭說道。

自己名字裡寄托的那份感情,在今天,許佳寧似乎有了更深的感受。

有句話,許佳寧一直想問,但卻沒敢問,而今天也算是隱隱懂了。

父親去世這麼多年,母親後來也有被人追求,可就是不曾再結婚,大概就是“除卻巫山不是雲”。

段靜秋對丈夫的追憶,也體現在這家共同開的花店上。十幾年來,她不曾搬走,就守在這裡。

“媽,我爸其實一直在吧?”許佳寧輕聲問道。

“不是都說,隻要有人記著,就不算真正的離開嗎?”許佳寧靠在母親的胸口,反過來安慰早已淚流滿麵的母親,“媽,爸爸一直在,因為你一直記得他。”

孩子的聲音總帶著天真,而此刻卻如此踏實地落在段靜秋的心裡。

“媽,那這張全家福能不能掛起來呀?”許佳寧又問。

家裡的照片,段靜秋從來都是珍藏,留在花店,以備她隨時能看到。還不曾掛在外麵,怕落了塵。

許佳寧顯然也明白她的顧慮,主動道:“我先去買個好看的相框。”

看女兒這樣高的興致,段靜秋不忍駁回,也就鬆了口:“好,那過段時間我們掛上。”

聽到母親答應,許佳寧說行動就行動,忙著去給溫舒白打電話,要她幫忙一起挑個相框。

段靜秋連忙又是叮囑她:“彆隻記得這件事,也該為軍訓做點準備。”

許佳寧短促地應了一聲,就在繼續打電話。

段靜秋笑著搖搖頭,合上相冊時,目光柔和而溫婉。

或許許佳寧就是上天賜予她最好的禮物,讓她在失去愛人之後,仍有一個寄托。

懂事的女兒漸漸長大,為她分擔著那些瑣事。她們相攜相伴,生活一年比一年好了。

段靜秋默默將相冊放回原位,料理好花店的事後,今天就早早打烊。

寧遠中學每年新高一的軍訓,都是在離學校很遠的軍訓基地進行的。

這好像還是女兒第一次單獨出門,她要為女兒好好準備軍訓的東西。

學校讓買的迷彩服、鞋子,怕曬傷特意要帶的防曬霜,可能用到的衛生巾,餐具餐盒……

她細心周到,全都準備全了,這才算放心。

後來的許佳寧回憶起來,隻感覺高一那年軍訓,好巧不巧,正碰上十年來的最熱夏天。

八月底,氣溫卻還是在三十度往上飄,居高不下。

至於雨水,則是半點也沒有的。

自打進入軍訓基地以來,每天不論是站軍姿,還是吃飯,又或者是睡前女生寢室裡的聊天中,許佳寧都能聽到她的同學們在求雨。

可惜求雨失敗,一連三天,都不見一點雨水。

第三天晚上,喬木然已經有點撐不住了,洗腳時開口抱怨:“嗚嗚嗚佳寧,我怎麼感覺磨出水泡了快要。”

許佳寧去看她的鞋,可能是質地偏硬,又沒有什麼墊的,所以穿著本來就膈腳。

於是她分享經驗:“就這麼傻站著嗎?往鞋裡墊點東西呀。”

“墊什麼?我感覺鞋墊一點用沒有。”喬木然沒精打采。

許佳寧直接從自己床上的包裡抽出一片衛生巾,遞給她:“你墊這個試試,我媽教我的。”

喬木然試著墊上了,不太確定地伸腳進去,穿上鞋,在寢室裡走了一圈,然後欣喜地抱著許佳寧跳了跳:“啊啊啊佳寧你好聰明!真的好多了!”

其他女生聽說了這個法子,第二天也如法炮製起來。

甚至於有的男生也在朝女生們借衛生巾,要墊鞋。

於是軍訓的第四天,許佳寧帶來的衛生巾徹底空了,沒了東西墊鞋。

上午的站軍姿,比前三天都要累。

然而天上的太陽,卻比前三天還要大。

最早的那次站軍姿還算時間短,因為教官們要開會,他們有了挺長一段自由休息的時間。

張揚不知從哪裡撿來了一塊形狀很圓潤的黑色石頭,自己拿在手裡玩著,隨後覺得沒意思,就故意惡作劇般地扔給了蘇知魏。

蘇知魏毫不猶豫,就把石頭扔給薛瞻。

無辜的薛瞻險些被砸,朝著蘇知魏翻了個白眼,本想把石頭就此扣下,可又挨不住張揚可憐巴巴的眼神,於是用力一扔,又扔回給張揚。

卻沒想到無聊的張揚又扔回給他……

“我真服了。”正坐在地上的許佳寧,剛巧看到他們的無聊舉動,和身邊的喬木然隨口說道,“誰要是跟我這樣互扔石頭,砸我身上,我跟誰絕交。”

“確實挺幼稚的……”喬木然吐槽,“怎麼薛瞻也跟他們一起玩這種幼稚遊戲……”

又拉了拉許佳寧的手,道:“趁著時間多,我們去上個廁所吧。”

許佳寧與喬木然拉著手從地上起來,準備抓緊時間去趟廁所。

那邊被迫陷入“石頭戰爭”的薛瞻,則是默默收回了望向許佳寧的眼神。

“暴露了暴露了。”張揚眼尖,總算後知後覺。

他正要抬高聲音,就被薛瞻捂住嘴巴,冷著那雙丹鳳眼,淡聲威脅:“閉嘴,彆亂說。”

張揚朝薛瞻拚命點頭,薛瞻才鬆了手。

隨後張揚湊過去,壓低聲音確認:“你是不是喜歡許佳寧啊?”

這一回,薛瞻沒開口,雖沒承認,但也沒反駁。

張揚一臉會意,笑意浮在臉上:“哎呦喂,原來是她呀。快說說,你倆進行到哪步了?表白沒?”

“原來你喜歡咱們班學霸,我就感覺到你倆不對勁,果然果然……”

薛瞻不理他,他便更起勁了,問道:“那周天你遊戲不上線,是不是在跟她聊天?”

“我連她聯係方式都沒,聊哪門子天?”薛瞻下意識就回。

話撤不回,張揚更加認定了薛瞻喜歡許佳寧的事實。

薛瞻則是無力多描補,隻有沉默下去,聽著張揚一個人給他出主意:“天呐,瞻哥,這不是你的風格啊,這都多久了,要個聯係方式那麼簡單的事,隻要你鼓起勇氣,不是分分鐘?”

說話間,班上的教官已經回來,沒過多久,連帶著去上廁所的許佳寧與喬木然也回來了。

於是又是冗長的站軍姿時間。

毒辣的日頭底下,許佳寧是越站越難受,一方麵腳疼,一方麵則是太熱,曬得她直發暈。

而此時的薛瞻心中,則經曆了百轉千回。

趁教官沒留意,他偶爾摸著口袋裡偷偷帶來的手機,似乎一刻也等不及。

終於到了教官宣布可以自由活動那一秒,許佳寧正站在原地昏昏欲睡。

不提防有個東西就這麼朝她砸了過去!沒砸中,掉到了她的腳邊。

許佳寧一下子清醒了,下意識回頭望去,隻看見後排的薛瞻正緊張地望著她,眼神裡滿是“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