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1 / 1)

如今,方蟬衣說她能做出比紅瑪瑙和琥珀更好的耳環,方蟬錦當然相信。

“那你什麼時候給我做?”

說到這裡,方蟬衣終於放下手裡做的活。

她手下動作快,再有一天,就能把鋪子的繡活做完;接下來就是做老太太的活,那個要費點心思,估計要忙好幾天;這中間還要穿插著再給杜媼弄幾樣新鮮的吃食。

給方蟬錦做耳環的事,隻能往後麵排。

不過,材料可以先攢起來。

“我在府裡不知道能不能出去,如果能出去的話,倒是可以找一找做耳環的材料。比方一些漂亮的石頭、金珠、珍珠和琥珀珠子。然後再找銅絲,還得買一整套的製作工具。等東西都找全了,就可以做了。”

方蟬錦一蹦三尺高:“什麼,要這麼多東西?”

“當然。耳環要做的好看,就是要多找一些材料,到時候色彩搭配,樣子搭配也好看呀。而且,攢下來這些東西又不止能做耳環,還可以做手串和項鏈嘛,做好了一整套戴出去,不是更漂亮?”

方蟬錦歪著腦袋一想,好像確實是這個道理。

“你說的也對。”

心情好了,人也高興了。

方蟬錦身上懶懶的,起身要告辭的時候,又給了方蟬衣一個好消息。

“我去母親那裡說,到時候你跟著我一起,終究要選你用的工具,肯定要你試了才好買回來。至於珠子那些,我們也能一起挑。”

要是真能出府,就再好不過了。

方蟬衣心裡早就盤算著,要出府去看看長安大街的市井行情,再去看看她供繡品的兩家鋪子。

以她的條件,不能頻繁外出,如今手頭做的帕子荷包交貨時間緊,賺的又少,她還是想跟兩家鋪子的掌櫃談一談,接他們店裡的大活。

送走了方蟬錦,時雲一進屋就湊在方蟬衣耳邊悄聲說話。

唐氏在西廂正屋衝方蟬琪發火,連方珩過去勸,都無濟於事。

方蟬衣笑了一聲。

她這半天和方蟬錦說話入神,倒是沒注意外麵的動靜。

她自然能理解方蟬琪和唐氏火氣為什麼這麼大,事實上,如今的方家院子,就像一掛卷的十分緊巴的鞭炮,就看什麼人一不小心點著了那把火,將這掛鞭炮上的炮仗全部炸光光。

“二姊哭鬨沒用,母親發脾氣也沒用。咱們家的症結不在韶光院,而在照陽院。”

提起這個,時雲便不說話了。

連她都明白。

方威卻傻了吧唧的,隻知道和梁姨娘風花雪月,談論兒女情長。

閒話幾句,方蟬衣和時雲就收拾東西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她按照以往每次請安的時間,剛走到主屋門口,方蟬錦就跟著出來,站到了方蟬衣身邊,嘀嘀咕咕的和她說話。

“昨天晚上忘記和你說了,我們在安定侯府踢比賽的時候,毽子壞了,我就拿了你做的那個毽子出來,結果,把那些小女娘惹著了,都來問我是哪裡買的。我說是咱們家自己做的以後,她們都想要,你還得抓緊時間再做幾個。”

擔心方蟬衣不答應。

方蟬錦急忙挽住她的手臂,揚起軟綿綿的笑。

“我之前就說過,你紮的毽子比彆的毽子好踢,隻要會踢毽子的人都能感受到差彆,偏你不當一回事。現在她們都來求了,我把你先前給我紮的毽子都給出去了,還差十好幾個。”

十幾個毽子,方蟬衣就是手上功夫再快,也要一整天才能做出來。

就算她要擠時間,也得等她把手裡的繡活忙完。

那個實在拖不得,後天就是最後的交貨期限。

“我最快也要兩天以後才能做,手頭還有兩個帕子和兩個荷包要繡,後天必須送到鋪子裡去。”

方蟬衣想在這兩張帕子和荷包上繡一些新鮮的花樣,如果能賣出去,她可以連繡樣兒一起賣給鋪子,便又能添一筆進項。

方蟬錦自然明白她的難處,心裡琢磨著,雖然七公主說了要讓長安城所有小女娘參加踢毽子比賽,那些已經確定了要下場的小娘子們都等著她的毽子,但這場比賽定在一個半月之後,讓方蟬衣拖兩天也不礙事。

不過,以她和那幾個世家貴女的地位差距,最多也就能拖這兩日了。

“等兩天也可以,反正你彆忘了就行。你又不是不知道,七公主和漁陽縣主要在一個半月後的比賽上教訓那位柳家娘子,長安城裡會踢毽子的世家貴女們個個牽扯其中,她們可都等著你的毽子呢。這是正經事。”

方蟬衣自然知道事關重大。

所以她才把這件事排在最前麵。

哪知方蟬錦接著又道:“反正我家毽子好用的傳聞已經傳出去了,等那些世家貴女們都來求我家的毽子,七公主和漁陽縣主也就知道了,說不得以後比賽場上都用我家的毽子。不然你暫時不要接繡鋪裡的活了,抽出功夫再多紮一些毽子出來,以防萬一?”

方蟬錦話雖然說的客氣,心裡卻盤算的十分清楚。

昨天的螃蟹宴上,她眼睜睜看著方蟬衣是怎麼討得鄧三娘子另眼相待,又是怎麼用一個自己做出來的小吃食擺布的七公主和漁陽縣主。

她自認,方蟬衣那個不動聲色帶動話題的本事,她學不會。

但凡事多想一些,儘量把準備事宜坐在前麵的小節,方蟬錦覺得她還是可以學一學的。

“你這次幫我的忙,今天我就去和母親說,保準後天帶著你一起出府;還有,昨天說好的,等一下阿母叫了散,你就來我房裡挑料子。”

“知道了。”

兩人正說話間,方蟬曦和方蟬琪一前一後也到了。

方蟬琪頂著一對黑眼圈,神情懨懨的,一看就知道昨晚沒睡好;方蟬曦則一派精神飽滿,隻時不時看一眼懷裡抱著的罐子,不知裡麵裝的是什麼。

等方琅被身邊伺候的牽著,出耳房後,門口的小丫鬟撩了簾子進屋,很快,謝媼從主屋出來,招呼眾位公子女公子進去。

見禮後坐下,唐氏吩咐給一人上了一碗羊□□。

方琅第一個嚷嚷起來:“阿母,我不要喝這個,這個奶好難聞。”

其他人也有意無意的皺眉,卻強忍著沒表露出來;隻方珙沉著眉頭,將裝奶的盞子往旁邊推的更遠了些。

唐氏接過如同炮彈一樣衝進懷裡的方琅,並沒叫人把東西撤下去。

開什麼玩笑,這羊□□也是貴價貨,要不是昨晚方蟬錦和方蟬琪吵的那一架,讓她覺察自己這個頭生的女兒長得有點歪了,她還舍不得花那麼多錢買羊奶呢。

“昨兒宴會上也有這道羊□□,我喝著不錯,便想著給你們也嘗嘗。怎麼,你們都不喜歡嗎?”

方蟬琪聞言,臉色更加難看。

她知道,唐氏這是在教她,不要眼饞方蟬錦帶回家的東西多,就以為外出宴席是什麼好事。

宴席上主人給什麼她們就得用什麼,哪怕這東西她們再不喜歡也沒有拒絕的權力。

拒絕,就是不給主人家臉麵,要遭人家厭棄。

她站起來,有心想替自己辯解一二,卻被身邊的方蟬曦搶了先:“母親賞的,孩兒們自然喜歡。”

像是為了印證自己的話,方蟬曦還第一個端起盞子,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

登時,方蟬琪的臉色變的更差了。

連同方珙也驚詫的抬頭,望向方蟬曦的目光中滿是意外,似乎想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伏低做小的討好唐氏。

方蟬曦卻目不斜視,始終笑意盈盈。

喝完了盞子裡的羊奶,她捏著帕子沾一沾唇角,這才又抱起先前帶過來那個罐子,到唐氏麵前,滿麵恭敬道:“母親,這是女兒早起收集的竹葉尖兒上的晨露,書上說,用竹葉露珠煮出來的茶最是清冽香甜,母親愛茶,定要嘗一嘗那是何等的神仙滋味。”

她這一番做派,把唐氏唬的一愣一愣的。

抬頭和謝媼對視一眼,才扯出一個看起來有六分真心的笑:“你有心了。”

看著謝媼過去接過罐子的背影,唐氏一時間說不清自己心頭是什麼滋味。

她自然也享受對手的女兒在她麵前裝哈巴狗,衝自己搖尾巴。

但她這會兒是有正事要辦的。

她擺出這麼大的派頭,本來要教訓自己女兒的,結果那個眼高於頂的丫頭不受教,險些讓她的臉麵落到地上,反倒是對手的女兒順著她鋪的台階爬了上來。

唐氏暗含譴責的目光淡淡撇向方蟬琪。

這時候,方蟬琪才察覺自己的遲疑變成了彆人往上爬的梯子,她捏著帕子的手一顫,撞的桌麵上碗盞微微晃動,叮叮作響。

一時間,廳中眾人心思各異,氣氛也變的詭異起來。

方蟬衣悄悄往上首看了一眼,見唐氏笑容勉強,心情也不太好的樣子,識趣的端起盞子提醒方蟬琪:“聽說羊□□是最為大補的東西,宮中不少貴人不但吃用離不開羊□□,還會令禦廚們想各種法子製成糕點享用呢,二姊姊不妨嘗一嘗。”

這麼寬又長的一段台階被方蟬衣鋪在方蟬琪腳下,她也總算反應過來,急忙端起盞子喝了一口。

見這邊馬上要掀起來的一場風波被方蟬衣無聲無息打散,唐氏麵色也緩和下來,方珩急忙端起盞子,笑著對所有人道:“既然是大補之物,那大家都嘗一嘗吧。”

“小七,你也坐下來嘗一嘗。”

平日住在一個屋裡,小老七心裡還是害怕方珩這個三哥的,雖然蔫頭耷腦的不情願,但還是一步步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被身邊的阿媼伺候著,喝了一口羊□□。

見唐氏臉上終於有了笑意,方蟬錦急忙抓緊機會,提起要和方蟬衣出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