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副本 秦澄的拐點(1 / 1)

黎穆依舊不為所動,直勾勾盯著待君看,仿佛要透過他陸稷的外表下,觀察他究竟是不是專門對付自己的bug。於是過了好一會,才慢慢把手術刀放下。

“此次副本,對我來說是否也會有生命危險。”

“不會的,副本任務並不會觸及到玩家生命,如果任務失敗,也隻不過得不到道具和功德值罷了。”待君點開一個藍色屏幕,為黎穆具體解釋。

“副本任務:圓彩含珠魄,折芳馨兮遺所思;背景:你是秦家二房三女兒秦澄,家中姐妹眾多,母親善良賢惠,父親為人正直。祖上世代從醫並為朝廷當官,從小生活在京城郊外的眾多寺廟附近,家中上上下下全信奉教,燒香祭祀乃是常事;目標:完整地體驗秦澄的一生。”

【肯定不會如此簡單。】黎穆雖然這樣想著,但後麵的獎勵牢牢地吸引著她。

“完成後獎勵為功德值:100000;道具:存活天眼—深宮眾人心思難猜,表裡不一,擁有此物,便可知眼前之人是否想要殺死自己。”

待君看出黎穆心中的猶豫,他搬出一麵嶄新的銅鏡,對著她,鏡子裡是黎穆臉與貴妃慘死臉的殘影重合,漸漸地,變成了慘死的黎穆…

而外麵太陽正在急速降落,馬上又要天黑了。

“娘娘,所謂富貴險中求,您上次好感任務也是知曉在這裡是不會那麼簡單的,待君,不,陸稷雖不能完全保證您的安全,但是還是好心提示您一下,白白在這裡等死也不是上上策啊。”

“啪!”黎穆一拳把鏡子打碎,緊緊捏著血紅的拳頭,把上麵的血全抹在待君臉上。

“不用你提醒我。”說完,直接點上確認接受任務的按鈕。

再一眨眼,她已經進入到副本了,麵前有一個年紀不大,長相清純活潑的女孩,麵若梨花地講話:

“我叫秦澄,是秦家二房三女兒秦澄,我的人生,現在就要開始了。”

場景是乾乾淨淨樸素無華的房間,但是桌上的雅竹插花,窗邊手工製作的風鈴,還有若影若現的檀木熏香,都可見主人不凡的品味格調,是個不錯的雅居。

然而。

“嗚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嬰兒清脆的哭聲,奶娘安慰聲,姐妹歡喜逗樂聲,貫徹在黎穆整個腦腔左右彈跳。

“哎呀呀,這個三妹長得可真是漂亮,活像娘親!”

“不對!我覺得,小嬰兒還是和爹爹更像些,瞧這大眼睛。”

“哪跟哪呀,依我看,還是與太奶奶更像,隔代遺傳嘛。”

“儘胡說,我還說與太爺爺像呢,也是隔代!”

“都彆吵了,該打擾娘親休息了,快走快走。”

“就是啊,一群人圍在這裡吵死了。”

“明明就你最吵。”

“你更吵。”

“你最吵。”

“行了都快走吧,二太太和小姐是該睡覺了。”最後還是奶娘把這一堆小麻雀給趕走了。

黎穆呆呆地抬頭一望,對上一對溫柔似水的眼睛,才發現自己原來此刻正是她們嘴裡說的“小嬰兒”。

【沒必要這麼完整地度過一生吧,嬰兒起步?】黎穆有點不習慣地縮了縮身體。

“澄澄莫怕,那些都是你的哥哥姐姐,活潑得很。”懷裡抱著她的娘親安撫了幾聲,隨後又突然劇烈咳嗽了起來,看上去身子不大好。

“二太太,快喝藥吧,這是大太太特意給您求來的方子,用來補血氣可是管用了。”奶娘隨即端來一碗黑湯,示意女人喝下去。臉上表情親切極了,但遞過去的動作像是要強迫她喝下去一般。

黎穆以前是學過中醫的,她一聞到這個藥的味道,就立馬察覺不對勁,絕對不是補氣血的當歸阿膠,倒像是止血的仙鶴草。

娘親莞爾一笑,“真是多謝大太太了。”,而後接過來的同時,借位拉伸嬰兒秦澄的手,滑下打翻了藥湯。

“澄澄!你看你,太調皮了實在是!”娘親假裝氣憤地把小秦澄抱起來,輕拍了幾下她的小屁股。“這可是大太太特意給你娘親我的藥,多珍貴,就這麼被你打翻了!”

奶娘麵不改色,嘴上說著沒事沒事她來收拾,依舊祥和地看眼前這場“鬨劇”,沒過一會就請安退下了,緊跟著的還有眾多丫鬟。

直到確保所有人都離開後,娘親才仿佛鬆了一口氣,不停地親吻小秦澄的臉頰,愧疚地流淚道歉:

“澄澄,澄澄,我對不起你,娘親對不起你。如果不是娘親沒有本事,不是娘親沒有自知之明進秦家,如果要是明媒正娶的正房的話,才不會拿你當擋箭牌,好躲過這一劫。”

黎穆想的沒錯,看似多子多福的大家庭,沒背景的他房太太過得很不如意,就如多數舊社會的其他姨太太們,看似站穩了腳跟,實際連腳都沒有踏過家門半步。

娘親過了一會又恢複平靜,什麼話也不說,靜靜地看著窗外那棵,依照在孩童玩耍下似乎在伴舞的初開梨花樹:花開花落又逢春,春天終於來了,但又能維持多久呢,就如她現在的處境,躲來躲去防來防去的日子又能維持多久呢,隻不過是垂死掙紮罷了,總有一天,這一切就會像是她遇見秦澄她時那一場美好的夢,做完就醒了,隻不過醒來是一片黑暗。

不出所料,今年冬天過去後,二房太太死了,秦澄的娘親死了,顧遙遙(此姓名也是有待考證的,畢竟她從踏入秦家的那一刻起,她就隻有一個模糊的二房太太的名字了)死了。

雖然二房太太沒了,但秦家對子女的照顧還是貼心有方,周到細致的。況且家中兄姐眾多,也是不存在什麼嫡庶之分,所有人都是和睦相處。

於是黎穆在這個熱鬨又溫暖的庭院幸福地度過了人生中的前八年,或者說,秦澄出生後的前八年,是她認為最幸福的日子。

但黎穆一直在等一個節點,一個秦澄人生中重要的拐點,她絕對不相信副本隻是嘻嘻哈哈的過家家,給她補償一個美好的人生。

所以表麵她看上去是玩樂耍鬨無憂無慮的三妹,其實每時每刻不踹踹不安,忐忑地想著: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秦澄,你的人生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才會讓人有人生的體會。

直到黎穆發現,與她差不多大的姐姐秦惠惠,自從有一天被長輩叫走以後,變得不太一樣了。

她當時是想要跑去偷看偷聽秦惠惠到底被叫去乾什麼,還有家中長輩都在乾什麼—他們總是默契地一起消失,然後又一起出現。

其實這八年來黎穆也不乏放棄尋找他們家族的秘密,但可惜的是,她經曆的是秦澄的人生,一切都是按照當時的秦澄的軌跡進行行動的。而當時的秦澄,一個從未踏出宅院的八歲孩童,又怎會想要觀察姐姐被叫去做甚,以及發現家中其實很不對勁,很奇怪呢。

她早就失去了唯一曾經不屬於秦家的人,她的消息來源,她的娘親。

秦澄是會覺得正常的,即使長輩消失時永遠是家中的哥哥姐姐冒出來,懂事地陪他們玩或者念書;而他們出現時總是圍在一個大宅院裡的桌子上,擺放的茶永遠不動,看上去像是在發呆休息,但嘴裡總是念念叨叨的,好像在不停地商量著什麼;那些哥哥姐姐們也同時都全部消失了,包括隨從的丫鬟待人,好像整個人都蒸發了一般,從來沒有存在過。

她也會覺得自己沒讀過書院是正常的,身邊的同齡人隻有自己的兄弟姐妹是正常的,就連自己以後會怎麼樣,成為什麼樣,會遇見什麼樣的人,會有什麼樣的成就,會看見什麼樣的風景。

這些不知道都是正常的,即使她無聊到連自己的夢都是白天與兄弟姐妹們玩耍時的場景。

但秦澄還是每年都會期待一天,那一天也是唯一天,可以讓他們出去去看看外麵世界:中元節。

背景裡提到過,秦家上上下下都十分重視祭祀祭奠,因此每逢此節都無比重視,會帶家中所有成員一同上後山祭拜。但由於規矩,孩童最好還是不要出現在祠堂,所以秦澄總是與同齡姐妹在不遠處的宴會上吃吃喝喝聊聊天。

今年仍是如此,隻是秦惠惠不同了。

“秦惠惠,秦惠惠!一起來玩踢沙包呀!”秦澄蹦蹦跳跳地跑到自己姐姐旁邊,興奮地揮舞雙手,畢竟秦惠惠可是踢沙包的高手,常常可以踢出比過自己五個頭的高度。

“不了,我要去祠堂。”秦惠惠擺擺手,目光暗淡地瞧著她,硬生生露出一絲詭異彆扭的笑容,“過不了多久,秦澄你也可以跟著去了呢,真好。”

黎穆基本感覺到了,不久以後,等她也被叫過去的時候,就是秦澄的拐點。

秦澄倒是沒怎麼多想,一個人悶悶不樂地玩了起來,她現在才發現,與自己差不多同齡一塊長大的兄弟姐妹,早就全跟上長輩到祠堂祭拜去了。

“唉,我什麼時候才可以去祠堂祭拜啊。”她小聲嘀咕道,對她而言,仿佛去那裡成為了她已長大成人的象征。

“勸你最好還是不要去的好。”細膩微風吹拂她的發絲,以至於她還未發現,頭頂上那支淡淡梨花樹,正側躺著一位氣質英氣颯爽,麵容卻清冷乾淨的少女,辮著黑黑的側麻花辮,穿著一身玉衣,手裡拿著一本厚厚的天文學書,居高臨下地看著秦澄。

“去了,你就會被亂七八糟的東西附身,你要想以後變成黃鼠狼蛇啊蟲子啊什麼的,你就聽他們的話吧。”少女疲倦地打了個哈欠,隨後把書罩在臉上,睡了起來。

“你是哪個姐姐的丫鬟,說話竟如此胡言亂語!”秦澄指著她氣憤地大喊,看這衣著打扮,也不像是家中小姐,應該是個丫鬟,而且應該是剛來的生麵孔,竟敢如此說秦家。

“秦家大小姐秦如是。”少女連給個正眼都沒有,還是我行我素著,“二房三妹是吧,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瘋女人,秦家大小姐明明是秦柳兒姐姐,你這個破丫鬟也好自稱,來人啊,快把她給趕走!”說罷,卻一個人也沒有來,周圍隻傳來小孩的玩耍聲,場麵一度很尷尬。

“你都不覺得奇怪嗎,每到這時候,周圍連一個大人都沒有。”少女不知道什麼時候,從秦澄的背後撩起她的頭發,調皮地拽了拽。“金絲雀也有好日子到頭的時候啊,主人想怎麼弄你,就怎麼弄你。”

黎穆在這個身體的憋得快呼之欲出了,眼前的少女肯定知道些什麼,還有提到黃鼠狼什麼的,但是可惜秦澄到現在還是半信半疑,猶猶豫豫地盯著她看。

“還想知道更多,等回到秦家的時候,悄悄繞到下房旁邊的小屋子裡,我在那等你,還有,要給我帶點心。”少女眼看長輩們下山的隊伍近在咫尺,於是一溜煙跳下樹跑走了,順帶拿了很多的點心。

隻留下秦澄一人,遠看著在長輩後麵,長相形態不對勁的兄弟姐妹們,在風中不停地打寒顫。

“咦,三姐怎拿這麼多點心?”

“怕是餓壞了吧,哈哈哈。”

“三姐是貪吃鬼!”孩童嬉笑的聲音如此天真美好,但秦澄不敢看他們,怕一回頭,就會看到他們就是還未長大的黃鼠狼蛇崽子。

她果然還是輕易不信邪的,雖然口袋裡早就裝好了點心,但還是跑過去試探秦柳兒,甜甜地問她:

“柳兒姐,我一直都在想,要是當年大媽媽生你的時候,生個雙胞胎,那樣該多好呀,這樣我就有兩個漂亮大姐了。”

秦柳兒不禁笑了起來,點了點秦澄的腦袋,“你和我說有甚用,我也怪娘親呢,自己一生下來就沒個哥哥姐姐,哪像你,哥哥姐姐這麼多,都照顧你寵著你,嘖嘖嘖,你還過來說這話。”

秦澄也不好意思地笑了,但目光,一直停留在秦柳兒笑的時候,露出一排尖尖的牙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