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炒田螺(1 / 1)

蘇記美食錄 常穗 3877 字 2天前

好商機。

蘇眠雪點頭:“嗯,酥山的價格高,成本也高,景鄉鎮的百姓好像——”蘇眠雪頓住,好像消費不起。

“這也是問題所在,夏日炎熱,百姓需要冰涼的東西來解熱,家底殷實的自然不懼,平常人家一月能買三兩回已經算多。鎮裡沒有飲品鋪子,還不是做出來也是浪費嘛,若是想要,都去縣郡裡吃呢。”

琳娘分析問題所在,冰的價格已經擺在這,店家買來後要加工,還要加糖加奶,人工材料進去後,為了不虧本,價格又要再漲上去些。

百姓嫌貴,店家為了不虧本也沒辦法。

所以鎮裡並沒有賣酥山冰飲的,頂天了每個鎮走一天,小攤一個月來兩次,而鎮裡的人一月買兩次解解饞。

“正是夏日炎熱,百姓走在街上看見冰才會想吃,又因為價格而止步。”蘇眠雪挖著上麵的小花,若有所思,“如果冰的價格下來,鎮裡的人都買得起了。”

硝石製冰,拿一個大盆和一個小盆。兩個盆裡都裝水,小盆放進大盆裡。大盆的水淹到小盆,在大盆中加入硝石進行降溫,小盆便會慢慢結冰。

耗時間,但在古代的確是一個好辦法。

免費製冰的好辦法。

硝石在古代,是用來煉製丹藥的,平常人手裡沒有,但道士手裡多了去,杜老頭作為神棍,手裡自然也會有。

蘇眠雪心裡有了指令,隔日便去杜老頭那拿了硝石,欲滿樓人來人往,熱氣在走動時會四處竄動,且她並不相信所有人。

誰心底下沒有一點私心,無非是有人在明麵上,有人藏在背後,硝石製冰非她想出來的法子不假。

但這門工藝可以給她省一大筆錢,發現某樣東西的人總是站在紅利的頂端,第二批人分些肉,第三批人就隻能喝湯。

價格不用降太多,隻要在裡麵多加些料,同等差不多的價格下,比得是誰更值。

她在家裡將活做完,放在背著陰處的屋子裡方才出門。

……

津味樓這些天沒往常的客多,但也算不上冷清。

趙儒夾起一塊排骨,上麵包滿了糯米,一口下去是米夾著肉又香又糯,肉應當是拿麵粉潤過,吃起來滑溜溜的。細細品味後,咽下嘴裡的肉,“跟我們的比起來,肉要嫩一些,糯米蒸得也要軟一些,其餘的也沒什麼不同。”

“都是同樣的調料做出來的,頂天了在排骨和糯米上下些功夫,”趙山道,“欲滿樓的價格要比我們低,但我們的名氣比他們高,若是問起景鄉鎮那家店好吃,第一個想到的還不是咱們津味樓。”

“鼠目寸光。今天將那些冰水、冰飲都加上,等過了六月才叫一個真正的熱,你去門口擺著,來了店裡的人就送上一杯。”上等包廂中央是一塊雕花冰塊。

絲絲涼氣止不住往外冒,兩個侍女揮著扇子,吹過來的風著來縷縷涼氣,盆底下彙聚著冰水。

趙山點頭哈腰,努力往冰塊前邊湊。

冰塊多貴呀,送得冰水要什麼好貨。

瞧瞧這眼前,等到中午化了大半便沒了美觀,冰水不都是要冰塊化開嘛,這麼多現成的,何須再從冰窖裡拿呢。

正午的天氣是一天裡最熱的時候,欲滿樓和津味樓同著一條街,兩邊的掌櫃都在賣力拉人。

趙山是個在鎮上混了不短的老狐狸,邊上的椅子擺著一盆冰,上頭雕了幾朵小花,每每有人張望,便會迎上去贈一杯冰水,麵容帶笑不帶扭捏,自來熟道:“公子這是從哪來呢,冒著一頭大汗可要進去歇歇?小店裡擺了冰給您來涼快涼快。”

仍誰大熱天的正滿頭大汗,手裡突然被塞了一杯冰冰涼涼的水,再一瞧大門外放著冰塊裡麵還放著冰塊,沒理由不拒絕。

這一出來,生意便都被津味樓拉走了。

新開的店底蘊比不過老店,老店有積蓄人脈在,隻要穩住口碑便能長久。

兩家私底下已經結了梁子,認不認都無關緊要,重要的是競爭關係。

硝石製冰的時間是四個小時,便是兩個時辰,等她回去時,小盆裡已經結滿冰。大盆裡的水凝固以後,硝石會重新出現,刮下來可以繼續製冰。

這個法子製作出來的冰方便,但不能多吃,口感沒有機器製冰效果好。

蘇眠雪拿擀麵棍砸得冰塊碎亂飛,絲絲涼涼的觸感落在手上,時間久了便凍紅了手。

一塊冰敲成五塊,她拿了其中一塊到廚房拿刀切碎,一點一點磨進盤子裡,很快便鋪了薄薄一層,堆成了一個小山坡。

家裡有白糖和蜂蜜,因為人力有限的關係,這些在現代平常不過的東西,都是非常珍貴。

瑩白的碎冰上浸了珀蜜,似那潤物細無聲,慢慢侵蝕著白雪,妄將其占領,平分秋色。

淡淡的桂花味入了雪山,馥鬱的花香溢滿鼻尖,淡如點睛,散去夏日的炎熱。

蜂蜜和桂花交雜著,豐富了碎冰的口感,不綿密,嚼在嘴裡咯吱咯吱作響,和冰淇淋還有很大差距。

手工的終究比不上機器,一塊冰要將其從上麵刮下來,綿綿不斷彙成小山,蘇眠雪隻覺得不現實。

還沒等堆成山,底下的就該化了。

“要是有台機器便好了,將冰塊放進去,出來的時候已經打成冰沙,淋上牛乳和果醬,一碗綿密的冰淇淋就出來了。”

剩下的冰拿棉布蓋好,現在月份早,還沒到非要用冰的時候。

李大娘今天送得菜有田螺,剩下的冰留著,等會用來冰鎮田螺。

田螺中加一勺油,倒入一瓢清水,將裡麵的淤泥泡出來,挑出壞的搓洗乾淨後,下鍋淋一圈料酒,大火煮開撈出。

生薑、辣椒、大蒜和蔥葉切碎,冷油下鍋,蒜薑和辣椒爆香,加入豆瓣醬,辣味和蒜味瞬間爆發,勾人的香味在廚房裡回蕩,田螺掩住了香味,加了醬油後用力翻炒重新入香。

她在蘇記的時間過長,且今兒的客不多,將掌櫃廚子留在那。

一隻白玉略顯消瘦的手撐著門邊,辛辣的味刺著那人退了幾步,“咳……咳咳……”連綿不斷的咳嗽聲傳來,蘇眠雪回頭,裴攸臉色有些蒼白。

熱氣翻卷著辣子浸透了廚房,小鍋裡的毛豆正咕嚕咕嚕叫喚不停。

田螺收了湯汁,撒上蒜葉,白糖和鹽便出了鍋。

裴攸被辛辣的熱氣熏出了淚,剛踏進去的步子停下,轉身出了廚房,站在綠蔭下,小心挽起衣服袖子,用水井打了小半盆水,擦拭被辣出眼淚的眸子。

夕陽西下,紅日映下淮河,餘有點點輝光,燥熱的氣息隨之而去。院子裡的小桌在綠蔭底下,周圍種了驅蟲用得薄荷、香茅、夜來香和迷迭香,冰鎮過的辣炒田螺和鹽水毛豆上了桌。

“阿雪。”裴攸擰著眉,好看的臉上帶了幾分戾氣,抿住薄唇,似成了一條縫,在他臉上依舊好看。

生氣了?

蘇眠雪拿簽子戳住輕輕一吸,醬汁帶著肉一塊進了嘴,小田螺肉質不多,冰過之後的口感會更有嚼勁些。

鹽水毛豆味道清淡,拿在手裡有些冰,放在嘴邊一擠便進了嘴裡。

兩者相配,一辣一淡,蘇眠雪吃得又多又香。

裴攸撚著衣角,靠在桌子邊,一雙眼睛盯著盤子裡漸少的肉,帶著笑意:“阿雪今兒突然回來,也忘了喚我一同回家。”

他在這認識的,熟悉的隻有蘇眠雪。

許是她救了他一命的原因,裴攸也更偏向和她在一塊。

蘇眠雪問:“你傷好了?”

“七七八八吧。”裴攸懨懨,紮起來的長發落在身邊。

“你在欲滿樓裡賺夠了錢,等你傷好後便回去吧。”蘇眠雪垂下眸子,手上剝著豆子。

豆子很快剝了一碗,沒過瓷碗的藍邊。

“我不記得家在哪。”裴攸摘下脖子上的白玉墜子。

他手裡的玉成色極好,李大娘當初便是打了將玉當掉給他治病的打算。

玉的上邊是銀扣子,繁複的花紋鑲著兩個字。

裴、攸二字各執一麵,他知曉自己的名字是因為這個玉,那先前臭著臉,不會是把她當□□慕虛榮的人,為了這個墜子才救他的?

“李大娘說要當我的玉,還好阿雪心善替我交了藥錢,不然我都要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了。”裴攸輕輕笑著,蒼白的臉上因著笑有了幾分血色。

似天邊的火燒雲,染紅了瑕白的玉,賜了霞光卻脆弱而珍貴。

他話裡透著試探,既然已經認定,又何須再來她這一遭。

青綠的豆子綴著白底藍環的瓷碗,蘇眠雪斂下眸子,“是你的玉,我們自然無權乾涉,便是花錢給你治病,也當儘的是我的力。”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裴攸福大命大,便是他那身破爛的衣衫,也當知曉他身份定貴不可言。

做了這麼久生意,綾羅綢緞,素衣錦布什麼價她也知曉。一開始不在意他的身份,況且她現在花得用得都是自己賺得,何須要彆人的東西。

裴攸若想報恩,她自然全數收下。裴攸不想她記這恩情,莫叫她攀上他,她自是守著蘇記。

玉墜劃過她的手,觸及溫潤。

“阿雪,你是我的恩人,我自然信你。隻是,我不喜歡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