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程(1 / 1)

“在大婚前幾日,山卿帶回一個情報,覆燈門被屠,與宸金人有關。”玲瓏公主眸光閃爍。

原離一怔,這是柳月娘拚儘性命換來的情報。在茫茫五州大陸,尋找一個不明樣貌和名字的神秘人,無疑是大海撈針,而這條關鍵情報猶如雪中送炭,暗室逢燈。

“如此,便可大膽猜測,那下毒之人必定跟宸金州脫不了乾係。所以,我們暗中向宸金州放出消息,火靈元已被山卿尋到,且藏於坤培宮內。宸金州雖然強盛,但想在我州王宮大肆搜查一樣東西,卻也絕非易事。

“他們隻能瞅準我與山卿的大婚盛典。那日,坤培宮內的武力戒備都聚集在盛典之中,他們隻需派精銳牽製住這些武力,其他戰士便可趁虛而入,這是他們唯一搜查火靈元的機會。”玲瓏公主道。

“妙!簡直就是一石二鳥之計!”原離兩眼放光,“如果宸金人中計,不僅能證明他們為找火靈元而屠滅覆燈門,而且還可以證明他們根本就沒找到火靈元,火靈元暫時是安全的!”

“不錯。”

“所以,山卿的死也是一計?一場讓宸金人誤以為他們得逞的苦肉計?”

“原離姑娘,你真是聰慧過人。大婚當日,山卿發現再次中毒,便將計就計,以假死蒙混過關。”

“分明是公主你聰慧過人!能在短時間內想出如此縝密的計謀,令我佩服得五體投地!”

“這,其實是哥哥想到的。”玲瓏公主眼中儘是崇敬之色。

不過此話原離並未應聲。

玲瓏公主很快便發現對方正癡癡地盯著自己,嘴角如鉤,滿麵春光,不禁唇齒微張,輕聲道:“原離姑娘?”

原離回過神,笑意盈盈:“公主何事?”

“你,為何如此瞧我?”

“因為……因為公主你惠質秀外,蘭心慧中!”

“什麼?可是惠質蘭心,秀外慧中?”

“哦!”原離本想拽點文墨,哪料竟在她所欣賞的美人麵前弄巧成拙,臉“唰”得紅了。

可是,玲瓏公主臉更紅,她嬌羞地道:“原離姑娘,我,我並非自誇……”

“當然當然,是我誇你嘛。”

“這,似乎也不太合適……”

兩個紅撲撲的臉蛋相視一眼,不由笑了。

玲瓏公主難得笑出了聲,如銀鈴一般。

兩人就這樣出了門。

後岱然見她們笑得如此歡,忍不住問道:“何事這般好笑?”

原離挑眉:“女子之間的秘密,你們男子莫要過問。”

後岱然:“嗯。姑娘,這身衣裳,很適合你。”

原離:“???”

與此同時,窗外飛來幾隻山雀,扇著翅膀,啄著窗欞,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山卿上前瞧了一眼,然後轉過身子,臉色格外凝重。

“我剛剛得到消息,蓐鈞逼迫父親將葬禮推遲了三日。”

這話要多奇怪就有多奇怪,原離聽後一臉疑惑,道:“等等,你分明待在這小木屋,這裡也沒來過外人,又怎會突然得到消息?”她眼眸一眯,“莫非,是這些鳥?你會馭鳥術?”

“原離大人——”

“叫我原離。”

“是,原離……我不會此術,也從未聽說過這世上有馭鳥一術。”

“當然沒有,那是我瞎編的。”

“……”

“不過,你這消息到底打哪兒來的?”

“的確是因為這些鳥。”

“啊?”

“恕我無法為大人解惑,此事乃我觀火州的秘密。”

原離聽懂了,這便是不願讓她知道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沒有事,受此家訓熏陶多年,她還真不好窺探彆人的秘密,便岔開話題:“山少爺,其實我一直有一事不解。既然你人在此處,那山火門棺木中的人是誰?”

“替身。”山卿惜字如金。

眼前三人看似謹小慎微,沒想到做起事來會如此大膽,原離不禁問道:“你們就不怕被蓐鈞發現其中端倪?”

“姑娘,此事我早已做了周密的安排。”後岱然插言道。

“殿下運籌帷幄,原離大人莫要憂心。”山卿道。

“叫我原離。”

“……”

這時,窗外又飛來幾隻吵鬨的山雀。

山卿蹙起眉頭,道:“又有新的消息,蓐鈞身邊多了一黑一白兩個神秘人。”

一黑一白?定是七爺八爺!原離堵在心裡的大石頭終於落了地,暗暗想著,她早該料到那倆怪胎根本用不著她過多操心。

可山卿對此事頗為緊張,沉著聲音,同後岱然說道:“殿下,接連收到的這倆消息均不在掌控之中,咱們最好儘快趕回我山火門,以免處於被動之地。”

回去了才被動呢!

原離心道,蓐鈞強行推遲葬禮,八成是放長線釣大魚,等的就是後岱然按捺不住,自投羅網。可此事她肚裡清楚,卻不能直白告訴後岱然,隻能拐彎抹角曲線救人。

“不可不可,你還不能回去。山少爺,你難道忘了,你還欠我一件事呢。”

“請放心,此事我已牢記心中。”山卿鄭重回道,“葬禮結束後,我定會親自去月娘墳前懺悔。”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能與你們同行了。”

“原離大人,請相信我。”山卿舉手發誓,“大丈夫一言九鼎,我山卿絕不食言。”

“山少爺,你誤會了,我並非不肯信你,隻是單純覺得,若你真去山火門對上了那宸金第一勇士,不知道還有沒有命回來。”

“你!”

這二人劍拔弩張,眼看就要吵了起來。後岱然與玲瓏公主連忙一人拉一個,將他們拽到了兩邊。

後岱然苦笑道:“姑娘,山卿,你們容我囉嗦一嘴。其實我一直有個大膽的猜測,蓐鈞控製山火門也許是為等我。在蓐鈞眼中,山卿已死。而我與山卿來往密切,是目前最有可能知曉火靈元秘密的人。並且,他堅信山卿的葬禮我絕不會缺席,便以山火門為局,請君入甕。如此,你們說,我當去不當去?”

“必然是不當去。”原離脫口而出。

後岱然笑笑,道:“姑娘,還是要去的。”他見原離瞪大了眸子,又道,“不過眼下形勢多變,為何不等到情況明朗後再動身?”

聽後岱然這般說,山卿緩緩垂下眼眸,臉上一陣青一陣紫。

原離心情妙極,嘻嘻笑道:“既然如此,咱們就先走一趟懷來鎮吧!”

*

一炷香後,原離四人踏上了趕往懷來鎮的旅途。

路上,山卿推著後岱然走在前麵,一言不發。

丫鬟原離和紫紗遮麵的玲瓏公主被遠遠地甩在後麵,談天說地,有說有笑。

兩人興致正好,稱呼也從原離姑娘和玲瓏公主變成了原離與紫坷。她們從五大王族聊到幽冥府,從服飾聊到美食,最後聊到後岱然與山卿。

原離疑惑為何山卿拜後岱然為兄長,這倆人看起來卻不像兄弟,而像君臣。玲瓏公主對此事也頗感奇怪,說是他們的確有過一段稱兄道弟的日子,可不知從何時起,關係似乎有些變了。

這時,一陣嘈雜的鑼鼓聲打斷了二人的閒聊。

原離與玲瓏公主聞聲望去。

隻見不遠處黃沙飛揚,一群身披紅布,頭戴紅巾,腰彆大刀,手持鑼鼓的男子浩浩蕩蕩而來。他們隊列整齊,節奏有序,每走一步,便敲一聲鑼,格外喜慶。

原離覺得這群人中有幾張麵孔格外眼熟,但她又想不起到底打哪兒見過,便衝上前,喊道:“喂,你們哪來的?今天是什麼好日子嗎?”

原離的聲音淹沒在震蕩的鑼鼓聲中。她又吆喝了幾次,仍是沒一人理會。

玲瓏公主想勸原離算了,一轉身瞧見後岱然正望著原離的背影出神。他眼中噙笑,溫柔得如同春日暖風,那是自己從未見過的樣子。玲瓏公主的心沉了下來,動作停了下來。

“小丫頭,你亂嚷嚷個啥子啊!?”

就在這時,一位個頭不高,身形乾瘦的中年男子從人群中走來,揮著鼓錘,一臉怒意。

可原離開心得很,道:“大叔,方才我問的話,你都聽到了?”

中年人道:“你嚷得那麼吵,耳朵都要被吵聾了,誰聽不到啊!”

明明是你們更吵吧……原離心中無奈,卻笑臉相迎:

“大叔,你們這是過什麼節呢?”

“這世道,過啥子節啊?俺們是在捉妖怪!沒看俺們都穿紅棉襖啊?”

原離嘴角抽動了幾下。

“聽你這麼說,你們這又敲鑼又打鼓的,不會是為了驅妖吧?”

“廢話,要不俺們搞這陣仗乾啥子啊?”

“大叔啊,先彆說這世上根本就沒有妖怪,穿紅和敲鑼這不應該是驅鬼的方法嗎?”

“你個小丫頭片子,懂個甚啊?俺們鎮上出了個大妖怪,大家夥兒可都瞅著了!鬼啊妖啊不都一個樣嗎?能對付鬼,還能對付不了妖啊?”

“你說的鎮,該不會是懷來鎮吧?”

“你咋知道?”

“這方圓幾十裡隻有懷來鎮而已,你們既然在驅妖,那總不能千裡迢迢追到這旮旯,對吧?”

中年人打量原離,語氣緩和:“沒瞧出來啊,你這小丫頭還挺聰明的啊。”

原離盯著他,左瞅瞅,右看看,忽然眼前一亮,略略激動起來,道:“大叔,方才我就看你眼熟,你莫非是那鎮西賣菜的,王大嬸家的,男人?”

中年人臉上那兩條細小的眼縫一下子繃緊,那模樣應該叫瞪大了眼。

“你咋知道?!”

原離想到自己已經不是柳月娘,多說無益,便把中年人拉到後岱然麵前,露出一副驕傲的神情。

“大叔,這位,你認識吧?山月軒大名鼎鼎的祝大廚!”

後岱然:“……”

誰料那中年人瞥了後岱然一眼,便一把拉過原離,悄聲說道:“小丫頭,這瘸子不是好人,俺勸你一句,離他遠點兒。”

原離恍然大悟,祝大廚當然大名鼎鼎,他可是享譽懷來鎮的狗男人,於是故作嚴肅,道:“沒問題,我煩他煩得很,等到了懷來鎮就想法子拋棄他。”

中年人大驚:“啥子?你們要去俺鎮上?俺不是說過了嗎,那裡鬨妖怪!趕緊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