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完了?”談裕抬手,摩挲了一下手腕邊的藍寶石袖口。
“聊什麼?”羅意璿不懂談裕在說什麼。
談敬斌見談裕上來,臉色更差了,隨便找了個拙劣的借口趕緊走了。
天台上,隻剩下兩人。
沒有月色,也沒有星光,天是濃重的灰藍色。
談裕抬眼,審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雙狹長的眸子像是夜晚亮著的鬼火,幽深得看不到底。
他剛剛站著的位置,看不見談敬彬和羅意璿的臉,也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
隻能瞧見談敬斌拉住了她,然後她湊過去,踮起腳貼在他耳邊。
“韓顏月的脾氣是出了名的不好,她可是把談敬斌當成眼珠子一樣的。”談裕不鹹不淡地敲打著她。
“關我什麼事?”羅意璿微微皺了下眉,聽出了他質問的口吻,覺得莫名很奇妙。
談裕聽了她的話眉心跳了一下,臉色算不得高興。瞧見她這麼激烈的否認,心裡不舒服,夾了支煙,卻把火塞在了她手裡,然後湊近。
他要比她高許多,即使她穿著高跟鞋,也才超過他下巴一點點。
她接過打火機,很快明白談裕的意思,抿了下唇,猶豫了一下,微微踮起腳。
他看出她配合,笑了笑,彎下腰,
風很大,好幾次,流竄細小的火苗都被吹滅了。
羅意璿抬起手,小心地遮在他嘴邊,攔住冷風,又試了一次,最終點燃了那支煙。
談裕彆開身子,深吸了一口,很快吞雲吐霧。
風是朝著他們吹的,煙霧不免被吸進去,羅意璿實在沒忍住,咳了兩聲。
“我下去了。”
談裕沒吭聲,卻攔住了她,不許她走。
“談敬斌也抽煙,這麼多年,你不也都忍了嘛,怎麼,現在忍不了了?”
羅意璿的眉皺得更深了,她實在是受不了煙草燃燒嗆人的味道。
站在天台上吹了好一會兒風,雖然裹了披肩,但不知為什麼,好像更冷更難受了。整個腦袋像是漿糊一樣,混混的。
她仰起頭,一臉費解地看著談裕。
她不太明白他到底是什麼心理。
就這麼喜歡和談敬斌比?
明明談敬斌已經被趕出談家了,以兩人今時今日的情勢,以韓家在圈內狠厲自私的名聲,即便談敬斌翻身,也很大概率沒有能力威脅他的地位。
剛才的話雖然是為了氣談敬斌,但也確確實實是實話。
而她,一個現在毫無背景身份可言,還有過婚約,已經落了難的大小姐,更是沒什麼值得他費神的點。
所以談裕,到底在彆扭什麼,她實在是不能明白。
難道,他就這麼恨她,非要每說一句話都要以刺痛她惡心她為目的嘛?
“他是抽煙,但他從來沒在我麵前抽過煙。”羅意璿淡淡地吐出一句,彆開談裕的手。
扛不住了,好難受,她現在隻想回到暖和一點,沒有煙味的地方,不想再和談裕糾纏,也不想再費神去想。
聽了這句話,談裕愣住,一時失神。
人從他身邊離開,指尖的灼痛順著皮膚紋理刺激著神經,他猛地抽回手。
等他緩過來再去尋她的身影,已經尋不到任何蹤跡。
天台隻剩下他一個人。
煙掉落在地上,他凝神看了好久,又氣又惱。
氣她時至今日,還對談敬斌的好念念不忘,也氣自己沉不住氣。
這一場晚宴,所有人都各懷心思。
觥籌交錯的名利場,到底有幾分真心,說的話又有多少隻是場麵話,大家心裡都清楚,但沒人會在意。
談裕再沒了心思談生意上的事,擦滅了那支煙,下樓直接上了車。
“回京郊。”
“三少,羅小姐還沒下來呢。”丁芃文早就等在了車上。
“我說回去。”談裕口氣隱隱能聽出怒氣。
丁芃文縮了縮脖子,趕緊閉了嘴。
依舊是走的高架橋。車開得很快,談裕閉上眼,靠在座椅上,腦子裡全是剛才天台上羅意璿和談敬斌俯首帖耳的畫麵。
心上像是被熱油滾過,連著呼吸聲也重了幾分。
“三少,又降溫了。”丁芃文坐在副駕駛上也不安生,小聲地,試探著說了一句。
然而,後麵的人沒有回應。
風愈加大,今年的春天好像來得格外艱難。
就連坐在車裡,都能聽見風呼嘯而過的爆裂聲。
大概又開了十幾分鐘,談裕依然閉著眼,卻突然開口。
“找輛車接她。”
沒說是誰,但丁芃文心領神會。
“好嘞!”
“什麼都不用說。”談裕補了一句。
“知道知道。”
羅意璿從天台上下來之後,就再也沒看見談裕。
轉眼,晚宴結束,手機也是一點動靜沒有。
已經這麼晚了,公交地鐵早就停運了,他不會是把她丟在這,想要她自己回京郊吧。
不適感達到了頂峰,她確信,自己應該是那一晚找佘山莊園迷路的時候,淋了雨感冒了,這會兒身上燒灼感越來越強烈,卻感到越來越冷。
她在手機上叫著車,但是這大晚上,哪裡有車願意從市中心到京郊往返。
她穿著那條漂亮精致的禮服,拖著厚重的裙擺,一個在路邊等了好久好久。
肯定會有媒體拍到。
剛參加星程的晚宴,就被未婚夫丟在路邊,明天的頭版頭條一定特彆精彩。
原來,談裕根本不屑於在外人麵前偽裝什麼好好夫妻。
他是完全隨心意,高興了就搭理她一下,不高興了就怎麼難堪怎麼來。
站在冷風裡,渾身快要著火。
羅意璿突然特彆想哭,身體的不適和心裡的委屈燒灼著她最後的理智。
如果父母還在,大哥還在,她一定不會遭這麼多罪。
沒辦法,隻能沿著馬路,一點一點往回走。
走了有十幾分鐘,身後有喇叭聲,回過頭,迎上了刺目的車燈光。
車上有司機下來。
“羅小姐,請上車。”
羅意璿大概緩了幾秒,才回味過來,冷笑了一下。
談裕這是又“良心”發現了。
坐在開著空調的車上,她再也堅持不住,縮在角落裡,抱著車上的毛毯,眼皮沉重得再也抬不起來,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司機叫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到了地方。
“謝謝。”羅意璿勉強撐起身體,很低聲地道謝。
站在那扇門前,她用儘僅存的力氣,按了門鈴。
照常是於媽開的門,一樓沒見到談裕的影子,但是瞧著門口的鞋子,羅意璿知道他已經回來了。
電梯越過二樓,她直奔自己的臥室。
禮服都沒力氣脫掉,一下子栽倒在床上。
困意越來越濃,她馬上就要睡過去,卻又被手機鈴聲叫醒。
“喂。”她掙紮著去接。
“到二樓來。”
......
羅意璿難受到了極點,可再怎麼不願,也沒辦法拒絕談裕的要求。
“馬上下來。”她強撐著坐起來。
費力地解開禮服,她匆忙往身上套了一件衣服,妝都沒來得及卸掉就下了樓。
到二樓的時候,談裕正背對著她打電話,她隻能等著。
但也沒等多久,電話就結束了。
談裕放下電話,拿起了一邊的藥和溫水,示意羅意璿過來,遞過去。
意料之中,剛剛甩了她這麼大個巴掌,這會兒又到了給甜棗的時候了。
羅意璿在心裡冷笑了一下,麵子上卻也隻是順從。
兩人之間還是隔著點距離,她上前一步,正準備去接。
談裕卻在她身子前傾,舉起雙臂的時候突然抬高了拿著水和藥的手,叫她不僅沒拿著撲空,反而有點失去重心,一下子載進了他的懷裡。
沒了煙酒氣,回來他應該是洗過了澡,靠近隻能嗅到沐浴露淡淡的香氣。
本來就沒什麼力氣,被談裕這樣一折騰,羅意璿有足足幾秒鐘大腦一篇空白,在他懷裡半天沒掙紮起來。
反應過來,想要起來的時候,談裕又不許,緊緊地扣著她的腰身,原本右手拿著的藥骨碌碌地滾落在地毯上。
“你......你乾什麼?”羅意璿還難受著,受驚的小鹿般細微地喘著氣。
談裕不回答,隻是盯著她。
好久,好久。
懷裡的人又開始抖,隔著很薄的衣服布料,他甚至能感受到她的心跳。
他看著她燒得緋紅的臉頰,蒙著淡淡水霧的眼睛,連同著濃密卷翹的睫毛。氣了一晚上,在這一刻莫名顯得很矯情。
忽然很亂,理智驟然模糊,周圍的一切好像都開始變得虛幻。
這樣對視著,他的眼裡好像隻剩下了她。
動作,脫離了大腦支配的控製和操縱。
滾熱的氣息越來越近,他最終吻在了她的額頭上。
羅意璿狠狠抖了一下,下意識閉上眼,所有的感官都被一點點放大。
僅僅一點點的肌膚之親,就讓她無比羞恥,無比不適應。
這是他,第一次,親她。
雖然隻是額頭。
他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很快移開。
額頭滾燙,她燒得厲害。
溫熱的水杯被他塞在了她手裡。
談裕攬住她的肩膀,原本撫著腰的手往下穿過膝蓋,一用力,將她抱了起來。
沒走電梯,一個台階一個台階爬上去的。
他抱著她上了三樓,到她的小臥室門口掃了一眼,床上還放著她剛脫下來沒來得及收的禮服。
他朝著懷裡看了一眼。
“我好沒來及收,一會兒就收,會記得還回去。”羅意璿察覺到他的目光,被他抱著,也不敢亂動,更沒力氣,渾身上下輕飄飄的,酸疼得厲害。
“不用還了。”
談裕又看了一眼,還是抱著她進了她自己的臥室。
把她放在床上,然後用力將床上的禮服一把掃在了地上。
什麼也沒說,轉身就離開了,連門都沒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