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三少(1 / 1)

不善於告白 應憐月 6627 字 11個月前

“羅小姐,我帶您看一下。”於媽見著羅意璿下來,放下手裡的活,主動帶著她參觀。

羅意璿跟在於媽的身後,心思有些遊離。

佘山莊園不愧是第一莊園,談裕這處私宅選得屬實不錯。

她記得,十八歲生日那年,羅振燁也送過她這樣一套豪宅,隻不過當時佘山莊園沒人出手,便選了離羅公館更近的濱江一號。

現在這套宅子,已經不屬於她了。

“負二層大部分是用來儲物的,放得都是阿裕以前看過的書,和他的羽毛球拍。再下麵,是室內遊泳池,阿裕有時候會下來遊泳。地窖沒有其他的,都是阿裕自己收的各種酒。”

羅意璿跟在於媽身旁,走過了一個又一個展示櫃,裡麵陳列著不下幾十把球拍,和一整麵牆的書,不少還是英文原版書。

談裕和她一樣,也是從英國留學回來的,這還是之前羅意宸告訴她的。

那時她始終不明白,為什麼大哥會對談家這麼一個身份不光彩的私生子照顧有加。

同在倫敦,羅意宸每次來看她,吃飯的時候都提出要叫談裕過來,她是百般不願,死活不答應。

以前唯恐避之不及,現在上趕著巴巴求到人家跟前。想想還真是好笑。

球拍都維護得很好,應該大部分都是買來收藏的。還有一些其他運動用具,各種運動都涉獵一些。

看著看著,羅意璿無端想起昨晚在麗茲酒店,他敞開的襯衫,隱約可以瞧見精壯結實的肌肉輪廓。

“負一層是影音室和娛樂室,但基本不怎麼用,阿裕也就偶爾下來看個電影,平常沒人過來。”

“有朋友過來聚會,也不下來唱歌看電影嗎?”羅意璿看了看頭頂的星空頂和整整四排的沙發軟臥座,問了一句。

“他幾乎沒帶人回來過,都是一個人在這住。生意上往來的那些人他一般不帶進生活裡,平常應酬也都是在外麵,實在趕不回來就會睡在老宅那邊。”於媽搖搖頭。

於媽是談裕從老宅那邊帶過來的人。

當年他剛被接回京城,家裡一個實心實意照顧他的人都沒有,倒不是覺得他以後大有作為,隻是她瞧著可憐,便一直關心著,生活起居都是她在上心。

後來談裕接管了談家,便把她從老宅接了出來,到京郊私宅這邊,工資給得很高。打掃衛生有清掃的阿姨,其他的事有開放商配備的各個團隊在管,她隻負責做飯和談裕的生活起居,比在老宅那邊輕鬆太多了。

這棟莊園這麼大,常駐的阿姨竟然隻有於媽一個人。談裕向來比較獨,討厭自己的私宅裡有任何不熟悉的人的活動軌跡,所以隻請人過來打掃,不允許有人在家過夜。

羅意璿安靜地聽著,輕點了下頭。

談裕在京郊的生活,和外麵傳的居然有這麼大出入。她以為,這裡應該是他風流快活的絕佳地點。現在看來,他和花邊新聞上的那些女人應該是在外麵,不帶回家裡。

“一層左邊主要就是會客廳,右邊是全開放廚房和餐廳。還有兩件客房,一間是丁先生的,一間是我的。羅小姐您以後有什麼事,都可以直接喊我。”於媽繼續帶著她往上走。

“丁先生?”

“是自從阿裕回來,就一直跟著他的,隻負責阿裕交代的一些事。平常住在老宅,偶爾回來。”

“這樣。”羅意璿點點頭。

於媽說得隱晦,但她能明白。以前父母還在世的時候,也有給大哥羅意宸物色這樣的人選,幾乎是從小到大一直都跟著。

京城許多有名號的人家都有這種習慣,類似於古代培養的那種伴讀加心腹下屬。

“二層剛才您去過了,一整層都是阿裕的書房,活動室裡放著他的健身器材。一般在家,他都是在二層,不喜歡被打擾。”

一路走上來,羅意璿不動神色,卻看遍了莊園內部的每一處角角落落。

不同於羅公館的歐式簡約大氣,楓丹白露更注重繁複的設計和優雅浪漫的格調,以及整體風格色彩的和諧優美。整個莊園以白為主,棕色點綴為輔,多用雕刻的精湛手法,完美詮釋了法式的高雅。

跟著於媽參觀了一整圈,羅意璿也沒聽到自己的房間在哪。

“那我睡哪?於......阿姨。”

“您也跟著阿裕,叫我於媽就行。”於媽和藹地笑了笑,帶著她上了三樓,“您的房間在三樓,三樓主臥是阿裕的房間,還有兩間客房,嗯......北麵這間是留給您的。”

羅意璿看著於媽欲言又止,大概明白了幾分。

兩件客房,談裕把那間朝北背陰的小房間留給了她。那間房甚至沒有配套的浴室和洗手間,不方便的很。

“好,您帶我過去吧。”羅意璿臉色變都沒變,平靜說著。

“床品都洗過了,洗漱和日用品我給您準備了新的,在隔壁那間房的浴室裡,要是沒什麼吩咐,我就不打擾您了。”於媽很是體貼周到,懂規矩得很,很快就下樓去了。

關上了臥室門,羅意璿放下手裡的行李箱,倚靠著門板,看著屋子裡乾淨的陳設,沉默了好久。

掃見床頭櫃上那瓶香水的時候,目光停駐了片刻,走過去拿了起來。

是他身上噴的那款,事後清晨的女香。

盒子已經拆掉了,但沒起封,她摁了兩下才噴出來。

前調濃烈的粉紅胡椒味道撲麵而來,基本聞不到什麼檸檬和蜜橘的甜香,慢慢擴散後是檀木和亞麻占了大頭,最後慢慢演變成琥珀和麝香的苦澀。

整個味道非常苦澀刺激,雖然比男香好一些,但也沒好到哪去。明明中後調裡還有茉莉和香草,但淡到幾乎聞不到。

衝鼻子的香氣嗆得她忍不住咳了兩聲,她實在是討厭這個香味,也討厭噴了這款男香靠近她的談裕。

空氣裡四處彌漫著濃烈嗆人的味道,閉上眼,腦海裡全是他挑逗著湊近,嗅著她身上味道的模樣。

沒來由的厭惡和惡心。

羅意璿深吸了口氣,吸入了更多的香味,煩亂地睜開眼,輕皺了下眉。

放下了香水,她整理了一下行李。也就帶了幾套衣服過來,沒一會兒就理好了。

談裕還在樓下書房,趁著他沒上來,她拿了睡衣,去隔壁客房的浴室洗澡。

在雨裡淋了那麼久,頭發和身上都濕漉漉的,洗了好一會兒。

再出來的時候,談裕臥室的門已經關上了,門縫裡漏出微光,大概是還沒睡。

羅意璿拿著臟了的衣服,下樓找於媽問洗衣機,再上來的時候,正好迎麵撞上了從主臥出來的談裕。

這會兒,要到睡覺的點了,穿著睡衣,頭發還沒被吹乾,發梢還滴著水珠。

羅意璿有些不自在,低著頭,目光落在地板上,並不去看他。

“三......三少。”

她不知道叫什麼,也不敢直呼他的名字。從嗓子縫裡擠出這麼兩個字,音量很低,一副不得已而為之的模樣。

談裕掃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無視著從她身邊走過。

待電梯門關上,她才挨著牆壁,回到自己的房間。

也不知道是不是認床,這一晚,她睡得很不好,醒了好幾次,還斷斷續續多了亂七八糟的夢。

一大早起來,頭疼非但沒有緩解,反而更嚴重了。

京郊到市區很遠,要是走高速,一個小時還好。但要是轉地鐵可就麻煩多了,必須早起。

羅意璿提著包下來的時候,談裕已經走了有一會兒了,她沒見到人影。

於媽準備了早餐,她也來不及吃,隨便拿了牛奶包子,便直奔地鐵站,緊趕慢趕才沒吃到。

“意璿,不對啊,你可是未來的談太太,怎麼上班還坐地鐵呢?”周藝一早起來就開始八卦。

“這周插花交流活動的最終流程策劃書出來了沒?”羅意璿苦笑了一下,轉移了話題。

“在趙姐手上呢,你得找她要。”周藝聳了聳肩,一臉同情的模樣。

萬華書坊是一家集圖書出版,文化活動,藝術交流,自主學習的綜合性書坊。趙品華是這家書坊的策劃總監,也是羅意璿的頂頭上司。其實說是總監,這家書坊策劃部一共就他們三個人,她能使喚的隻有羅意璿和周藝。

也不知道她是仇富還是怎麼回事,她一直都知道羅意璿以前的身份,對她可是態度不太友善,鬨得羅意璿每次找她對接工作都要坐半天心理建設。

“趙姐,小藝說最終流程已經出來了,你方便發給我嗎?我去落實場地布置。”

“出來了出來了,場地布置的事你不用操心了,我讓周藝去弄,你就打打電話,確定下來參加活動的人員就行。”

趙品華今日倒是奇怪,沒為難她不說,竟然還一臉的慈眉善目。落實場地布置的事可是一周前她親口交代她做的,這會兒居然突然改口。

羅意璿站在她辦公桌麵前,幾秒之後便明白過來。

她這是在巴結未來的談太太呢。可惜她不知道,她是個連談家司機都不能使喚的外人。

談裕娶她不過是耍著玩,說好聽點叫金絲雀,說不好點,她大概都不如那些個他平常在外廝混的鶯鶯燕燕。

羅家倒台之後,她算是見識遍了世態炎涼。從前她性子高傲,是圈子裡出了名的嬌嬌小姐,現在是極力克製,努力習慣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不用不用,小藝那邊還有其他活,交給我就好。”羅意璿婉拒,還是照常踏踏實實領了自己的工作。

落實場地的事比較麻煩,拿到了最終的策劃書,她一刻也不敢停,很快離開店裡去了現場。

一直忙到了快下午,午飯都沒顧上吃。

才找了家便利店,捧了一盒子關東煮,還沒來得及咬上一口,談裕的消息就進來了。

“今晚七點,星程傳媒的年度晚宴,陪我一起去。”

星程傳媒。

看見這四個字,羅意璿皺了皺眉。

如果她沒記錯,現在星程傳媒的CEO是談敬斌。

這件事,談裕不可能不知道,但他卻還是要帶著她去赴宴,其中意思再明顯不過。

羅意璿盯著手機,斷斷續續地打了幾行字。

“我能不能,不去?”

準備按發送鍵的時候,又轉念想到了敲定婚約時,談裕說的話。

他說,他需要一個妻子,但倘如她三心二意,心裡還有彆人,他可不想強人所難。

靈越起死回生還需要多少資金尚且是未知數,她既然做出了決定,就沒有模棱兩可的道理。

談裕在試探她,她清楚。

刪掉了原本的文字,她快速替換上了新的。

“好。”

“但我沒有禮服,也沒有化妝,這樣去會丟談家的臉。”

連發兩條,談裕看見消息,沉思了幾秒。

羅意璿如此爽快篤定,倒是有點出乎他的意料。

“去這個地址,其他的不用管,晚上我會叫人接你。”

“好。”

關了手機,羅意璿匆忙吃掉了已經有些冷掉的關東煮。

工作的事還沒完,晚上又要去化妝,她得抓緊了。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這會兒雖然停了,但天還是陰沉著。

雲想大廈,CEO辦公室。

談裕站在窗邊,看著樓下的車水馬龍,回想著羅意璿剛才的話。

沒有想象中的快感,反倒是她平靜得毫無波瀾的應答讓他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三少,老爺子都明確和談敬斌劃清界限了,你還跑去參加他公司的年度晚宴。”丁芃文站在離他不遠處的地方,十分不解,“明天媒體再一頓亂寫,你回家就等著挨打吧。”

“談正清給你了多少錢?”談裕合上眼睛,沒轉身,依舊背對著他。

除了公開場合,他不願意叫他爸爸,都直呼其名。

“啊?什麼?”丁芃文一頭霧水,“沒給我錢啊?”

“沒給你錢,你天天當他的嘴替。現在,都輪到你來說教我了?”

“啊,不不不,我哪敢啊。”丁芃文趕緊閉嘴。

“去叫司機接她一趟。”

“接誰啊?”丁芃文明知故問,“嗷嗷!接羅小姐啊,我馬上就讓司機去。”說著,他正準備歡天喜地通知接人,又被談裕叫住。

“回來。”

“三少還有什麼指示?”

“叫司機六點在樓下等我,然後再去接她。”

丁芃文很快領會,馬上照辦。

羅意璿忙完工作,一刻也不敢耽誤,去了談裕交代的地方,是一家私人的時尚工作室,主理人是個很年輕漂亮的姑娘。

看著麵熟,羅意璿想了半天才想起來了。這位好像和談裕之前炒過緋聞。

“剛從巴黎時裝周下來的當季最新款,就被三少買下來了。”徐念提著還帶著防塵袋的裙子,塞在了羅意璿手裡,“去換上吧,羅小姐。”

是一件米白色的輕紗蛋糕裙,抹胸的款式,胸前和裙擺上點綴著同樣材質的淡粉色刺繡花朵,形態逼真,層層疊疊的裙擺婉轉優雅,遠看去並不拖遝,反而有種輕盈靈動的美感。

禮服的尺寸還算合身,要改動的地方不多,徐念大致修了一下,看得便十分得體。

“這禮服還真是適合你,三少這眼光還真毒。過來吧,給你化妝弄頭發。”

羅意璿的頭發偏長,隨便散著不太美觀,徐念叫造型師給她盤了起來,還彆上了一些小的配飾。

首飾選了珍珠。

珍珠算不得貴價珠寶,但這條,羅意璿看一眼,便認得出。

是頂級的澳白珍珠,這一整串,每一顆都是這麼大這麼圓潤,幾近完全無暇,屬實難得。

以前她的珠寶藏品裡也有這麼一條,成色勉強可以與這條媲美,好像是之前玩得很好的小姐妹送的,大幾十萬總是要的。

隻不過以她之前珠寶藏數幾隻手都完全數不過來的架勢,她很少把珍珠放在眼裡。

羅庭昀早年生意從京城做到港城的時候,曾經出手拍下過一顆18.18克拉的無瑕豔彩粉鑽,找了手藝精湛的工匠做成戒指,用做當時羅振燁求娶孟晚清的聘禮之一。

後來孟晚清便把這顆粉鑽傳給了他們唯一的女兒——羅意璿。

現在這顆粉鑽,抵押在京城的正大寶庫裡。

“這是大前年在京北拍賣的那條澳白吧。”羅意璿又多看了兩眼,有了印象。

“是啊,這都被你看出來了。”徐念一邊說著,一邊給她戴上,“不過三少今天給我的價,可比當時我買的時候高多了。”

徐念說得直接,羅意璿聽著也沒再吭聲。

談裕的桃色新聞向來精彩,徐念這張出挑的臉,在她身上砸些錢,也是值當的。

妝發都準備完畢,首飾也都佩戴齊全了,徐念還特意給羅意璿配了一樣材質的手套,讓整個造型又完整了許多。

正準備換上高跟鞋的時候,工作室的門被推開。

羅意璿尋聲望去,是談裕。

穿著一身淺灰色西裝,頗有質感的羊絨材質,裡麵是件純灰色襯衫,一看就是出自意大利成熟工匠之手,袖口處還彆著一對淨度很高的藍寶石袖口。

手腕的表也換掉了,不再是那塊低調的黑色勞力士,而是換上了更為惹眼的百達翡麗。

雖然不是拍賣級彆的藏品表,但也是相當漂亮。

白金表圈鑲嵌著38顆長梯形鑽石,表盤尤像是藍色蒼穹,天狼星和月亮的交錯變換中顯示著時間,日曆指示功能。

儘顯奢華璀璨,倒是尤為貼合談裕身上光耀清冽,又有些矜貴慵懶的氣質。

他本就生得偏白,五官也立體精致,這樣正裝雕琢,整個人看上去更顯多了幾分不怒自威的壓迫。

“呦,三少來了。”徐念打了聲招呼,將手裡的高跟鞋放在台子上,“羅小姐,給,高跟鞋,換上吧。”

嘖嘖嘖,這是什麼奇奇怪怪的場麵。

也不知道談裕是怎麼想的,安排她來這換衣服。

想要找女人他找去啊,她又不會礙著他。

未婚妻和緋聞女友一起出現,偏偏人家正主全無所謂一臉的輕鬆,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羅意璿覺得自己在這實屬多餘,準備去一邊換上鞋子,卻被談裕搶了先。

他走過來,拿起防水台上的高跟鞋,看著她。

“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