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突襲,怪物出現了。(1 / 1)

“燕白......咱們這是......鬼打牆?”

穆瑛與燕白此刻正站在他們初遇的樹旁。

此處實在是過於好認。隻因那個被穆瑛踢出來用以遮蓋血跡的小山包還好好地“矗立”在樹下。

數不清是幾個圈了。無論他們往何處走,最終卻仍舊會回到此處。

穆瑛焦慮地摸著自己指間的戒指。

究竟是被乾擾的指向,還是被割裂的時空?

此情此景,穆瑛還有什麼不明白?

“或許,我們隻有唯一一條路了。”他深吸一口氣,堅定道。

接著,他便拔出原先塞回腰間的折扇,上前一步擋在燕白身前。

燕白瞧見他的舉動,微微一怔。

穆瑛也是一愣,心道糟糕。在天衍宗習慣了一馬當先衝在最前,現在也不自覺地把人擋在自己身後。

不等他有下一步動作,隻聽燕白感動道:“穆君放心,你的後背由白守護。”

......

行吧。

“拜托你了!”穆瑛艱難道。

隨著步伐的邁進,濃霧逐漸凝結成實質。幸而這次穆瑛有著周全的準備,不至於再次無知無覺地落入陷阱。

而燕白周圍的濃霧甚至都無法近身,光線亦被濃霧扭曲,使得燕白周身仿若縈繞著光一般。

真讓人搞不清到底是誰佩戴著明珠了。

很快,穆瑛的雙眼又開始刺痛起來。儘管他早有心理準備,但痛感襲來的一瞬間還是讓他手腳發軟,無法被繼續握住的折扇就這樣從他手中掉落。他閉緊雙眼,兩行清淚從臉頰緩緩滑落。

他道:“快要......”

“小心!”

不待他說完,燕白的聲音乍然響起,語氣不複先前的平穩淡然,反而是一片肅殺。

下一瞬,驚變四起。一隻肥大的觸手憑空破霧而出,攪碎這片遮天蔽月的霧氣,觸手上布滿了不停分泌粘液的吸盤,腥臭得宛如霸王花般,直教人懷疑那些濃霧其實是為了吸味而存在。

它就像是長了眼睛一般,在狂亂又靈活地掃倒周遭的巨木後,一把卷住正在逃竄的穆瑛後縮。燕白沒抓住穆瑛的手,隻扯下了一截衣袖。那柄玉骨扇也在這場混亂的襲擊中斷成兩截,落在滿是殘渣和木屑的廢墟裡。

哦謝特......那是他最愛的一把扇子。穆瑛難過地想道。

很快他就沒空再去感傷了。觸手的粘液將他的衣袍浸濕得一塌糊塗,纏在穆瑛腰間的肥碩觸手發出噗呲噗呲的聲音,歡快又貪婪地腐蝕著他的衣袍。而衣袍上銘繡的咒符在巨物的襲擊下頑強地履行著自己的職責,片刻不停地徒勞攻擊著、抵抗著,最終消亡。

更令他頭皮發麻的是,也許是因為腎上腺素過度分泌,他的五感在此刻靈敏到巔峰狀態,他清楚地看見,觸手上還有無數個凹下的吸盤,密密麻麻地分布在觸手表麵,隨著觸手的蠕動而不住的收縮。吮吸聲直接回蕩在腦海裡,仿佛被吞噬的不是他的衣袍,而是他的腦髓,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不,那不是吸盤。那是無數張人類的嘴巴,在舔舐和撕咬著穆英的外袍。

穆瑛渾身的雞皮疙瘩立時炸開,不是密集恐懼者都要立刻患上密集恐懼症了。而觸手裹挾著他,使得他在空中無助又飛速地倒退著,一種熟悉的眩暈感撲麵而來,就像在遊樂園坐雙腿懸空又倒退疾行的過山車般。

已經來不及害怕了,穆瑛一陣乾嘔,瘋狂地扯破自己儲備的瞬發型符籙,攻擊著這節觸手。

“到底是為什麼陸地上會有這種海洋觸手係存在啊!!”穆瑛崩潰道,從靈魂深處透露著的抗拒幾乎化為實質,“基本的生物科學也會因為修仙而不存在嗎!!”

不知是哪一張符籙起了效果,也可能是量變引發質變。穆瑛感覺腰間一鬆,重重地摔到地上。他順接一個落地翻滾卸力起身,躲開了那節斷裂的觸手。

隻是他卻來不及喘息,一股更加濃鬱又致命的氣息傳來。

穆瑛緩緩站起身,看向危險源頭。

那是一株龐大的、足有四五米高的花苞型怪物,也許已經不能用“花苞”這等象征美麗、生機的概念來形容了。

它有著層層疊疊的、厚厚的、腐爛的花萼托底,褐紫色花苞表層長滿了細長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瞳孔直勾勾地盯著穆瑛。花萼下伸出五支粗大肥厚的觸手,也許這就是花朵原本的根莖,觸手上的嘴巴混亂地不斷張大閉合,似乎是因為疼痛而在尖叫咒罵,卻在寂靜的夜晚裡顯得更加詭異可怖。不難看出這朵花原先有六支根莖,畢竟被穆瑛砍斷的那節斷肢根在涓涓不停地流著鮮紅的血液。

真神奇。植物竟然能流血......穆瑛想,如果不是地方不對,也許他的朋友都會試圖抓回實驗室研究。

他緊接著就給了自己腦袋一拳頭,這種怪物怎麼可能還屬於植物範疇啊!

雖然他並不清楚荷蛛草是什麼,但是他清楚地知道,正常荷蛛草絕對不可能是這種形態。

穆瑛的餘光掃到不遠處的白骨屍山,骨頭散亂地堆疊,不見頭骨。有些骨頭上還留著黏黃的粘液,欲墜不墜。隻是看起來時間很新,並不像是盤踞已久的樣子。

也不知有多少人的性命葬送在此處。

穆瑛目光一沉,心下儼然生出一種憤怒過頭的平靜與冷漠。

若他還有靈脈......便是今日拚著靈脈爆炸都會鏟除這種怪物。可惜他現在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凡人,能顧得自己都已經是菩薩保佑。

原本穆瑛就不打算靠近此地,若不是因為鬼打牆......但是他就算踏足此地也是想通過投機取巧的方式,在燕白的同行下蒙混離開。更彆提現在,他和燕白失散。

他和燕白並不熟,相識不過幾個時辰,若是燕白選擇就此離開也是人之常情,他十分理解。

坦白講,穆瑛並未覺得在見過此種危機後燕白還會迎難直上,更彆提回來救非親非故的他。

等我之後上報仙門來替你們報仇雪恨、收殮屍骨。穆瑛在心裡鄭重承諾道。隨即,他朝著怪物的眼睛扔了一把粉末,那是苡榭草研磨出來的,可以使接觸者的皮膚潰爛發癢。

雖然這玩意沒有皮膚,但是他已經沒有彆的符籙了。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若是無效就當是分散注意的小花招。

他緊接著轉身就跑,也不去管是否有效。他猜測怪物方才並未立即攻擊他是因為他砍掉了怪物的一支根須,給它造成了傷害,使得它不敢輕舉妄動。

這是他的可趁之機。

很快他就聽到身後的淩亂破空聲,長滿嘴巴的根莖在空中亂舞,明明沒有發出一絲聲音,但是穆瑛還是從地上瘋狂亂舞的影子裡看出了痛苦。

被他蒙對了。粉末真的能造成傷害。

所以那玩意的植物形態隻是擬態嗎?穆瑛真的很想問,看似是植株表皮其實是人皮。

說來也是幸運,明明他的外袍已經破爛不堪,隻剩下些許碎布掛在他身上,這顆由燕白親手係上的夜明珠還是牢牢地綁在他腰間。如果沒有這顆夜明珠,想必他無法輕易看清周遭環境。

靴上的加速符籙也在剛才的混戰中不知落到何處,但好在人體在極限狀態下會打開限製開關,他的速度就算放在奧運會也是當仁不讓了。他苦中作樂地想著,穿越後的每一天都在突破自己的極限。

可惜,他爭取到的這幾秒並不能救他於水火。他很快就被伸長的根莖攔住。它卷住穆瑛的一條腿,狠狠地甩到了那堆白骨屍山上,生生砸開骨堆。骨頭散落一地,發出沉悶的響聲。

穆瑛被摔得眼冒金星。他右手輕輕一甩,握住從袖口滑出的一柄冒著冷光的漆黑袖劍,重重地在腿上那節根莖上刺上一劍,根莖上密密麻麻的小嘴們死死抿成一條線,鬆開了他的腿。

穆瑛一手撐地,一邊踢出幾根骨頭對傷口追擊,一邊在心裡反複說著對不住。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若是他死了,誰去替他們上報仙門祈求救濟?

境況卻愈發糟糕,短暫交鋒後,他的左腿嚴重挫傷,疑似骨折,而怪物隻傷了一根根莖。他這柄袖劍並沒有特彆之處,隻是由它造成的傷口能夠克製修複罷了。

穆瑛呼出一口氣,貼著清淨符的手帕早在方才的混亂中不知落到何處,好在自己體內並沒有縷線蟲的存在。

這些須根似乎並不能存在在這個怪物的周遭環境中。否則他現在早就死透了。

那些根莖忌憚他接二連三雖不致命但卻煩人的小花招,稍稍放緩攻勢,本體的眼睛卻依舊高高在上緊緊盯著穆瑛,黑白分明的眼珠裡寫滿了不祥的惡意。

穆瑛不敢放鬆警惕,他拿著袖劍的右手很穩,劍指本體,左手在身側劃拉,試圖從死人堆裡找點有用的東西。

隻是這下就不是他找東西,而是東西找他了。

他的手,在白骨堆裡,被死死握住。

饒是見多識廣、清醒鎮靜的他,在此刻的反應也不亞於被南方會飛的蟲子爬到手上後抽風般甩手。他就像是安了彈簧般,狠狠彈開。

這時他才看清,那個握住他手的,其實是個同樣驚懼恐慌的少女。

他瞳孔一縮,來不及思考為什麼白骨堆裡藏了一個少女,就因為方才的變故打破了和怪物的對峙,被四根根莖一擁而上束縛住了四肢,吊在了半空。

穆瑛也終於看清了怪物的全身。花苞般合攏的本體中間,也就是花芯處,是幾十顆失去眼睛和嘴巴的斑駁人頭。他們被精心堆疊在花芯處,臉上隻剩黑洞洞的三個碩大的洞和形狀不一的鼻子,麵朝穆瑛。

緊接著,他們的臉就痛苦地皺在一起。

穆瑛覺得很神奇,明明不再擁有完整的五官,還是可以看出那是痛苦的神情。

花苞表皮的眼睛分了一半看向下方,造成它疼痛的並不是穆瑛。

那名白骨堆裡的少女撿起穆瑛被繳械的袖劍,在誰都沒注意到的時候,跑到了怪物斷掉的、不停流血的根莖根旁,用袖劍瘋狂地攻擊著。

噴湧而出的鮮血飛濺在少女秀美的臉龐上,隱隱透露出一股猙獰的瘋意。

毫無疑問,這激怒了它。它狂亂地抽向少女,少女的身形就像斷線的紙鳶般,高高飛起後摔在地上不再動彈,不知死活。而那柄袖劍也掉在了地上,再也無力回天。

穆瑛的雙眼又開始瘋狂抽痛,這下有如被人用針紮眼般,痛不欲生。

那根被穆瑛刺傷的根莖也在此刻蓄力最後的報複,伴隨著四肢被根莖上的嘴巴啃食的痛楚,帶著死亡的氣息襲向穆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