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童子,表情為何這般奇怪?”青憐蹙眉。
對於他人的避之不及,儼然已成尋常,麵上便無絲毫生氣之色。
“抱歉了,青憐仙子,是銅算失禮了。”銅算誠懇地道了歉,他隻是一小小童子,可惹不起道蓮一族。
“若是真人回歸,銅算定會告知。”銅算明顯趕人了。
他看了墨炎一眼,悄悄記下這男子的臉,待他們走後,將這消息賣給嚼舌道姑們。
這男子如此霸道,若是他知曉自己的前事,定會追悔莫及!
銅算身為神算子的看門小童,自然也是有一股傲氣在的。
墨炎冷冷地看著銅算,知曉他眼神鬼祟,定在謀劃什麼。
他倒要看看,這區區一個小童子,能翻出什麼花樣來。
待二人走後,銅算立刻取出紙筆,準備將墨炎的臉畫下來。
然而,令他感到驚訝的是,他明明先前記得好好的,如今,卻再也想不出來那男子的臉究竟為何了。
而且,在他貿然想下筆之時,墨筆瞬間折斷,連紙張也被碎裂的墨筆劃成了兩半,碎痕極為可怖。
這征兆,讓銅算感到無比驚恐。
“這……綠帽蓮勾搭的男人,究竟是何人……”
其容非麵見,不可知,其畫像,不可生生褻瀆。
這無一不說明,此男大有來頭,甚至,在神算子手下乾事多年的銅算,都難以想象。
“此男,定然來自中域!”
隻有中域,才會誕生出這般厲害的大人物來。
銅算心下大駭,閉目,心中再也不敢對墨炎生起不敬之心了。
連帶著對青憐,也多了幾分敬重。
若是青憐仙子,能與那男子真正修成因果,那她的地位,定然會水漲船高,再也無人敢在背後與她嚼舌根。
……
“所謂的神算子,手下之人,竟是這般,照我看來,那神算子,隻是欺名盜世罷了。”墨炎諷刺地笑了笑。
他看著神色淡淡的青憐,心中不免生出一絲憐惜來。
這區區一個小童子,便可以隨意在言語上欺負她,青憐,卻仿佛並不拿此當一回事。
“欺名盜世?”青憐反駁道,“神算子我見過,他倒不是那種道友,隻是他性格平和,對手下的童子,管教不嚴罷了。”
她可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神算子之時,神算子便“驚為天人”地望著她。
還贈與她一言:前路雖充滿荊棘坎坷,撥開迷霧,卻見光明。
當時的青憐,激動壞了,便奮發圖強。
後來,她才知道,神算子與無數人說過同樣的話,卻也對此話深信不疑。
這便是,她之前越挫越勇的勇氣來源。
隻是,久尋無路,她現在也是有絲泄氣,心中生出一絲躺平的念頭來。
“你這般相信這個神算子?”墨炎對青憐的信任,有絲不解。
潛意識裡,他似乎認為這“算數”一道,登不上大雅之堂。
“當然。”青憐笑了笑,“你有所不知,那神算子,曾經在陽神出世之前,算出過,中域,將會出世一絕世大人物。彼時,人們不信,可一年之後,陽神橫空出世,神算子的名聲,便越發響亮了。”
“原來如此。”墨炎扯了扯嘴角,若有所思道,“原來,這也跟那陽神有關。”
他有絲興味道:“這算數一途,倒是有趣得緊。如若那時,一年之後所出世的人,不是什麼陽神,是水神,月神,那麼,那神算子,也算是算得準了。”
墨炎隻覺,那神算子,皆是滿滿的套路。
渾元天驕這般多,出世任何一個,都可以與神算子的算數扯上關係來。
青憐瞧著墨炎頗為譏諷的模樣,覺得他說得倒是有幾分道理在。
“誰知道呢?”青憐微微聳肩,臉上掛著彆有深意的笑容。
墨炎頓知,青憐,自然也是這般想過的。
“然出了一個陽神,便算是他神算子一途,走對了。”
這,便是道。
隻要堅信自己的道,便會在這條道上,走得越來越遠。
不管神算子究竟是真能看透天機,還是蒙的,但他無疑,憑著自己的信念,這這條道上走得越來越遠。
尋道,最忌諱的,便是對自己的道產生懷疑。
“原來如此。”墨炎點了點頭,看著青憐的眼神,越發明亮。
他便知道,她冰雪聰明,與他,當真是極為合得來。
夜晚。
一紙鶴幽幽而來,正要飛入青憐的洞府之中,可它剛閃過一道靈光,便被一道灼熱的炎火給半途攔截。
兩根修長的手指,仿若掐住了紙鶴的命脈,消除了其靈光,讓此紙鶴,變為平凡。
“嗬嗬。”一聲輕笑,乍響在寂靜之夜中。
空氣中,仿佛充滿了炎熱的氣息。
“我倒要看看,是誰?”
平凡的紙鶴,雖靈光消散,可其內的信息,卻被鎖住,尋常人難以窺探。
然,不知黑夜中的人做了什麼,紙鶴中的信息,很快便一覽無餘,展現在了他的跟前。
“警惕身邊人。”男子幽幽地讀出了這幾個字來。
手指一掐,瞬間冒氣一股炎火,將此紙鶴,燒得不留一絲灰飛。
這小小的火焰,仿若可滅世間萬物。
空氣中的灼熱消失了,一切,都好似從未發生過。
青憐絲毫不知,來自碧茶姐姐的消息,已經被某人給毀屍滅跡了。
而遠在另一方的碧茶,有絲擔憂地望著遠方:“青憐妹妹,姐姐可都提醒你了,你可要看清你身邊的人,莫要再被他哄騙了。”
……
青憐徜徉在蓮池之中,水中映著她玲瓏的倒影,胸口蓮紋,栩栩如生。
“為何又沒了?”
那日,她明明感受到,胸口蓮紋發熱,可待她想深究之時,卻再也沒有了絲毫動靜。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道明明就在前方,卻隔著一層紗,難以觸碰。
這種感覺,實在不是很美妙。
就在失落之時,青憐驟然發覺,一股困意,自靈魂中侵襲而來。
她抵抗不住,便在蓮池幽幽睡去。
卻不想,洞府外的墨炎,眼中閃過一絲柔和的笑意,冰冷的臉上,仿佛被春風化開。
“就這麼睡了?”他喃喃自語,“也不怕著涼?”
他似乎是忘了,修道之人,哪裡會如凡人般,會輕易著涼。
眼中灼光消散,墨炎視線回歸。
好似根本沒意識到,自己隨意偷窺他人的舉止,到底有多惡劣。
就在此時,青憐胸口的蓮紋,好似察覺到危機消失似的,歡快地泛著幽幽綠光,看起來格外滲人。
青憐此刻,正在入夢。
她恍覺自己置身於某個空曠之界,四周皆一片茫然,看不到前路在何處。
“這是哪裡?”
青憐迷茫地望著四周,瞧著地麵,奇異地發現,自己所走之處,步步生蓮。
她頓覺舒緩,仿若此時,與天地間融合在了一起,感受著世間萬物的韻律。
溫和日光,輕柔月色,如一片銀紗,悄然撫上她的全身。
青憐繼續朝前走去,似有所感,卻見前方不遠處,有一綠色蓮花,恰像她原身。
隻是,要比原身更大、更為飽滿、更為有誘惑力,綠蓮周身靈光飛舞,有一股奇異的生命力,讓人不由得心馳神往。
冥冥之中,青憐仿若有感知,這朵綠蓮,便與自己的道有關。
或許,她可以從中尋找自己的路。
想至此,青憐麵色有絲激動。
她加快步伐,很快便來到了綠蓮前。
走近,綠蓮之景,令人驚歎不已,看似柔弱嬌羞的蓮,散發出大道強者的氣息,令人心蕩神馳。
“這……”
青憐眼睛驟然一亮,手卻忍不住,朝那碧玉生輝的珍蓮摸去。
光芒瞬間消散,天地之間,被黑霧籠罩。
卻見那珍蓮的光,仿佛離她越發遙遠,好似若是自己再不做出些什麼,她便永遠與某個東西失去交集。
這般詭異的念頭,讓青憐一驚。
她身子前傾,手心忍不住一握,卻虛握住了幾枚蓮子,而後,青蓮消散遠去,下方平台驟然坍塌。
“啊……”她一腳踩空,手心蓮子,卻被她緊緊握於手中。
……
青憐是驚醒的,靠在蓮葉上的她,雙腿驟然一蹬,滑出清脆的水聲。
睜眼,那種心有餘悸之感,仿佛還未消散,並非是夢,而是真實存在過。
“那……那是?”
記憶有些模糊不清了,青憐蹙眉,感到一絲怪異。
她們修道之人,對於夢十分敏感,有的道友還會去夢中尋道。
因此,清醒過後,記不住夢,這是十分違背常理的。
除非……
青憐眼神一怔,腦海中無意閃過一朵清高傲然的、碧玉生輝的綠蓮,眨眼之間,倩影瞬如靈光消散。
任憑她絞儘腦汁,不斷回憶,卻再也無法記起了。
“這……莫非是……”
青憐非但不覺可惜,反而喜上眉梢。
因隻有悟道之後,才會產生這般朦朧的意境。
有前人說,悟道是一種靈感,在任意時候都可能會出現,睡覺、進食、甚至於在道侶間極樂之時。
悟道隻是一瞬間,之後很難憶起。
但那種朦朧的意境,卻已紮根於識海深處,留下了靈感,需得去探尋。
這,便是走上道的前兆。
青憐唇角勾起一抹自得的笑來,她白皙的手掌微微張開,四枚晶瑩剔透的綠色蓮子,在她手心,泛起幽幽的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