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憐絲毫不覺,這句她隨意客套的話,反而將她自己套了進去。
男子點了點頭:“那我便在此,多謝青憐道友的收留了。”
青憐歪頭:“啊?”
她有絲懷疑,自己是不是被施了道法,錯過了某段存在的時間。
要不然,為何他不請自來的話,她卻絲毫聽不懂呢。
“你,你究竟何意思?”青憐微微蹙眉,頗為驚訝地看著他,欲言又止。
男子仿若未覺,有理有據道:“青憐道友,我們既都為渾元道友,互相幫助,都是應該的,那便多謝你收留我了。”
青憐:“……”
明明這男子,話說起來,倒是充滿了禮節,可她為何偏偏聽著,卻想打人呢?
“你……”青憐忍不住伸出手指,顫顫著指著他,“我何時說過,要收留你了?”
男子眼神危險地眯了起來,仿若某種即將要捕獵的大型猛獸,沉沉道:“青憐道友,你不是我的救命恩人麼?”
周圍靈氣頗為稀薄,環境陌生,他沒有任何熟悉感。
唯一感到熟悉又親切的,便是眼前這名為青憐的女子,或許他們從前,有交集也說不準。
待在此女身邊,興許能儘快恢複記憶。
這般一想,男子便決定留下,強買強賣,絲毫不顧青憐的萬分抗拒。
“既然身為我的救命恩人,何不送佛送到西?”他理所當然地說著。
“你……”青憐自降生以來,還是第一次被人這般欺負,差點氣哭了,便哽咽道,“隨便你。”
含淚瞪了他一眼,青憐無可奈何地跺了跺腳,立刻進入了洞府之中。
眼不見心為靜。
既然這男人想留,那便讓他留,反正,她是不會讓他進入洞府之中的。
她倒要看看,她住洞府,這男人住茅草棚。
當二者形成鮮明對比的時候,看她怎麼看他的笑話!
想至此,青憐喜上眉梢,覺得自己又快活了起來。
夜晚,打坐之時,星掛月間,一縷金色月光垂下,無形無影,悄悄潛入青憐的洞府之中,仿若擁有生命般。
若是有人看見,定會羨慕不已。
因這,便是渾元人所說的“悟道之光”。
有愚笨的幸運兒,曾因這悟道之光,立刻生出慧根來,羨煞旁人。
閉目的男人睜開眼,冷淡地瞧著那道光,眼中情緒晦暗不明。
若是有人看見,定會大呼驚奇。
原是,這悟道之光,隻能自己看見,旁人,根本無所察覺。
這男子,竟然可以看到悟道之光,當真是令人稀奇不已。
更令人咋舌的是,男子緩緩上前,骨節分明的手掌一握,便奇異地將這悟道之光半途攔截。
那可憐的光,在男子手中掙紮,卻怎麼也掙脫不得。
“有意思。”
男子哼笑一聲,眼神淩厲,手指無聊地玩弄著這道光,將其揉搓圓扁。
他明顯感覺到,他手上這一抹小小的光,雖不是朝他而來,卻對他隱含著一絲,不容忽視的惡意。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誰在幕後,坐收漁翁之利。”
他有種莫名的預感,那便是,他之失憶十分蹊蹺,幕後之人,所圖甚大。
抱著這絲念頭,男子玩弄夠了之後,便將手中的光放生。
那驚慌失措的悟道之光,便瞬間如流星劃過,直達青憐洞府之內,生怕哪裡又惹到這個可怕的大魔王。
“怕我?”男子嗤笑一聲,眼睛輕輕眯起。
不知是何原因,眼泛金光,瞬間看穿了洞府之內場景。
那端坐在水池中,衣不蔽體的女子,胴體格外誘人。
男子:“……”
似乎是未察覺到自己眼睛的“妙用,”他麵色頗為尷尬,立刻將目光移開,眼中金光消失。
隨後,眼睛卻不由自主,再次一看,望見的,竟然隻是洞府。
見此,男子眼中閃過一絲明顯的可惜之色。
“我倒要看看,是誰想陷害我。”男子喉嚨微動,冷峻的臉,泛上一絲薄紅。
他一邊一本正經地說著,一邊又故作淡然地重新望向洞府之中,金色光點再次閃現在男子瞳孔之中。
這次,似乎是集中了注意力,他對自己的能力更加得心應手。
也看得,更加清晰了。
他明顯感覺到,自己平靜的心,在頃刻之間,便加速跳動起來,帶著一絲澀意,彆有一番滋味。
嬌小圓潤的香肩,挺拔的背脊,沒入水間的嬌軀,隨著水波輕輕晃蕩,若隱若現。
一朵嬌小的綠蓮紋,泛著幽幽的綠光,綻放在她胸前,栩栩如生,充滿了聖潔、高貴、與一種特殊的奇異之感。
頓時,男子明悟。
此女,是一朵變異綠色道蓮。
想到道蓮,雖失憶,可與之有關的信息,瞬間沒入男子的腦海。
與“道”字命名的渾元生靈,皆不簡單,道蓮,便是其中的佼佼者之一。
道蓮,乃上一紀存在的自然生靈,天嬌地寵,曾經也是一方霸主。
隻是,渾元界沒有哪個生靈,會一直笑到最後。
這一時代,天道更迭,對許多生靈都造成了影響,道蓮似乎不得其寵,變得落魄了些許,可依舊餘威猶在。
不過,縱然如此,變異的綠色道蓮……等等,他好似有點印象。
或許,他在失憶之前,偶然聽說過她的名字。
回憶之間,眼神平靜,仿若陷入某種奇異狀態之中,他聲音縹緲,仿佛是來自另一個人。
“聚雲池內,還差一支道蓮觀賞。”
話畢,男子恍然回神,好似不知自己剛剛說了什麼話似的。
他專注地看著水池的胴體,眼神,卻不由自主地放在青憐胸口處的蓮紋上。
因那道生機勃勃的悟道之光,便是被蓮紋吸引,緩緩而至。
未過多久,悟道之光便消失殆儘,青憐身上的蓮紋,卻愈發靈動起來,仿若吸取了天地之精華般。
一抹瑤光閃現在青憐周圍,悟道完畢的她,緩緩睜開眼,眼中有著明顯的迷茫與好奇。
似乎,發生了什麼她不了解的事情。
“剛剛,是什麼?”
青憐身子動了動,便晃起淡淡水波,在肌膚上沉浮,將她的軀體襯得更為嬌美。
男子呼吸一沉,眼中金光忽然變得淩亂起來,一時衝擊之下,仿若受到了某種反噬。
他驚呼一聲,眼中美景消失,閉起雙眼,神色頗為懊惱。
“是誰?”青憐神色一冷,周身流光閃現,瞬間披上一層幽綠長裙。
她披散著頭發,飛至洞外。
竟意外看見,那死活要賴上他的男人,此刻頗為痛苦地捂著眼睛,一滴豔紅的血,從眼中滴下。
男子皺眉,移開手,那滴血便尤為清晰,塗抹在他臉頰,仿若豔鬼降世。
青憐蹙眉,這男人,怎的又無故受了傷,莫不是之前受了內傷?
他不會,又要將這傷,賴到她身上吧?
青憐麵色一苦,倒是怕了。
她蓮步輕移,小心問了一句:“道友,你的傷勢,如何?”
男子麵無表情,抹去臉上的血珠,沉沉道:“無礙。”
哪知道,他剛說完這兩個字,眼角便又流下一滴豔紅的血來,好似在無聲打他的臉。
感到臉上有滑痕的男子:“……”
青憐好似根本未察覺到男子的窘迫一般,她此時所關注的,是另一件事。
對味道十分敏感的她,聞到一股淡淡的腥味,以及,一絲屬於太陽的灼熱味道。
頓時猜測,此男體內,或許有相關的血脈。
以她所知,金烏,翼蛇等,都擁有一絲太陽本源,就是不知,這男子本體為何了。
“道友無礙便好。”
她也隻是隨便問一問,哪裡會真心關心,他到底有沒有事。
可誰知,男子心中湧上一股莫名的情緒,促使他不依不饒道:“可現在有礙了。”
青憐:“……”
真有病吧。
她頓了頓,怪異地瞧著這長相正常的男子,有絲懷疑,他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你出現之後,我的傷勢便加重了,你要對我負責。”
說罷,他定定地看著青憐,越看,腦海中關於她水中的旖旎倩影,便越來越清晰,
雖她在他麵前衣衫整齊,胸前綠裙鑲金邊扣扣得嚴嚴實實,可在如今的男子眼裡,她仿佛依舊是頭腦中那副勾人的模樣。
男子的眼神過於灼熱。
青憐隻感到心底生出一絲毛骨悚然來,好似他的眼睛,能透過她的表裡,看穿她的靈魂一般。
此人,究竟是誰?
為何明明眼神淡淡、毫無情緒,卻給人一種如此可怕的感覺。
“胡說八道。”青憐冷冷瞪了他一眼,被人莫名冤枉,她眼中含著一絲霧氣,“我可沒對你做任何事情,你可莫要冤枉我!”
見青憐一副委屈至極,仿佛要哭出來的樣子,男子心中頓時生出強烈的逗弄之心。
仿佛,他就愛看她哭的模樣,她哭得越狠,他的心情,便越是愉悅。
等回味過來之後,男子臉色一黑,他莫名覺得,之前的他,可不是這樣的。
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女子,究竟有何迷惑力,像是給她下了蠱一般。
想至此,男子將此怪在了青憐頭上,定然,是她做了什麼手腳。
於是,他神色更加冷酷,勢要將此“罪名”安在青憐頭上。
“冤枉?”男子步步緊逼,離青憐越來越近。
他低下頭來,讓自己俊美無濤、仿若神降的俊臉,在青憐眼中無限放大。
青憐小手用力握拳,身子僵硬,強迫自己站在原地,迎接來自男人的挑釁。
一直如此,她便是一顆從不服輸的道蓮!
冷不防,對上他冷酷的眼,青憐隻有一個念頭,那便是,這男子的兩隻眼,黑得像無垠夜空。
“那青憐道友,何不為我解釋一番,為何你一出現,我的傷勢便加重了?”
他灼熱的呼吸,輕輕噴在她臉頰,帶來一股初升太陽的溫暖與柔和,讓青憐感到十分舒服。
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仿佛在太陽下睡覺的慵懶小貓咪。
從前的她,還是一隻單純的道蓮的時候,最喜歡的,便是吸收著溫暖的陽光,昏昏欲睡,在晴日裡搖曳、輕舞。
“嗯?”
青憐被這股溫暖的感覺迷惑,眼中的霧氣還未散去,此時神色朦朧,好似陷入了某種慵懶隨和的狀態之中。
更像一隻惹人憐愛的小貓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