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禧跟著陳主任走進了診室。
躺在床上,探頭在平坦的小腹上滑來滑去,屏幕上的黑白圖像不停晃動,溫禧忍不住好奇,小聲問了句:“主任,寶寶還好嗎?”
陳主任一邊看屏幕一邊說:“嗯,孕囊胎芽都正常。”
可旁邊的胎心監測儀卻沒有聲音,溫禧有些擔心:“陳主任,為什麼聽不到心跳啊?”
陳主任安慰道:“孕六周的話,胎心的確有可能還未出現,溫小姐若是不放心,可以隔一周再來。”
“好的,那還有什麼需要我注意的嗎?”溫禧不自覺地皺眉。
陳主任笑了:“其實並沒有什麼特彆的,最重要的是保持好心情。”
雖然主任這樣說了,可溫禧心中還在打鼓。
說來人也是矛盾,明明她昨天還要把這個小住客“請”出去,可今天卻開始憂慮這個小家夥是不是在自己肚子裡待得不舒服了。
拿過報告後,溫禧道謝離開。
她推門出去,一眼就看到了立在走廊對麵等著自己的宋玘宸。
見人出來了,宋玘宸便迎了上去。
“檢查順利嗎?”
溫禧也不知道算不算順利,但陳主任的意思是一切都好。
她想了一會兒,把“沒有胎心”這句話憋了回去,免得顯得自己小題大做。
“挺好的。”
宋玘宸卻敏銳地捕捉到了她眉間的愁緒,低聲問:“出什麼問題了?”
溫禧搖搖頭:“沒有。”
宋玘宸見問不出來,抬腿就要往診室裡走。
溫禧攔住他:“哎,你乾嘛去。”
宋玘宸道:“你不說我隻能去問陳主任了。”
溫禧沒辦法,隻好和盤托出:“主任說了沒問題,隻是目前還聽不到胎心罷了。”
宋玘宸神情放鬆下來,道:“才孕六周,聽不到是正常的。胎心胎芽可能同時出現,也可能在長胎芽後一到兩周後才有胎心。”
溫禧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接著她後知後覺地問道:“那我是不是應該下周再來產檢的?”
宋玘宸心虛地清了清嗓子,道:“下周我再陪你來一次。”
溫禧半眯起雙眼:“那你今天早上那麼著急帶我來檢查是因為……?”
宋玘宸慢悠悠道:“給你找點事兒做。”
溫禧:“……”
“免得有些居心叵測之人趁虛而入。”
“……”
溫禧用眼神表達了自己的無語,轉身就要走。
宋玘宸快步跟上,順手還把她肩上的包接了過來:“下次找男人記得以我為標準,比我差的就彆看了,比如那個二婚的。”
這話像是顆小石子,投入了溫禧的心湖,泛起了漣漪。
她摸不清宋玘宸是以什麼樣的心境說出這話的,是單純地活躍氣氛還是從舊情人的角度施以同情和憐憫,就像是網絡上的那句土話——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但不管是哪種,她都不想正麵回答。
溫禧小跑兩步,企圖奪回自己的包:“我沒找二婚的。”
宋玘宸見她動作幅度這麼大,不禁蹙眉,側身伸手虛攬住她的腰,略微生硬地提醒道:“慢點。”
或許是他的表情過於嚴肅,溫禧微微一怔,手也凝滯在半空中。
宋玘宸垂眼看她,那轉瞬即逝的不安被他儘收眼底。
下一秒,他立刻舒展眉心,放緩了語調:“我頭婚,你考不考慮?”
這話問的溫禧更加心虛,倒不是選不選的問題,是這孩子本身有一半就是他的。
她放下了手,拍拍肚子,裝作鎮定,道:“你問問寶寶考不考慮。”
宋玘宸微頓,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
他想到了昨晚看到的調查報告。
一種異樣的情緒促使他不露聲色的試探:“萬一出來之後ta就喊我爸呢?”
溫禧心中咯噔一下,快速轉移了話題:“有點餓了,去吃飯嗎?我請你。”
宋玘宸沒有拆穿她的窘迫,順著她說:“好啊,旁邊有家很好吃的日料,要不要去試一試?”
溫禧聽著有點心動,可是她又生怕吃錯東西影響到寶寶。
“生的不能吃吧?”
“是,但彆的可以吃。”
“但是,”溫禧小聲道,“如果彆人在我麵前吃,我也會饞的。”
宋玘宸秒懂:“我也不吃,行嗎?”
溫禧抿了抿唇,壓住上揚的嘴角:“行。”
--
這頓午飯溫禧吃的是非常滿足,串燒炙烤牛舌天婦羅,她想吃的都吃到了。
付賬的時候還被告知她是今天的幸運星,直接給免了單。
可是這樣的好心情並沒有持續很久,她剛回家,還沒有坐下來,就覺得一陣惡心,拖鞋都來不及穿就直奔衛生間。
她吐的停不下來,似乎要把胃都給翻空,最後腳都軟了,差點兒癱倒在地,幸好宋玘宸扶住了她。
但溫禧並不領情,她看著一地狼藉,覺得好沒麵子,急著就要把人推開。
“你出去,我自己收拾。”
宋玘宸置若罔聞,而是把她扶到水池邊,用溫水幫她清洗。
接著,又將她橫打著抱起,問:“回房間躺著?”
“衣服臟,我自己走……”
溫禧嘴上雖然硬,但身體早已脫力,隻能任他抱著。
宋玘宸卻誤會了她的意思,道:“還要我幫你換衣服嗎?”
溫禧毫無威懾力地剜了他一眼:“不需要。”
宋玘宸也不再逗她,將她送回房間後,又拿來熱水和溫毛巾,順便拉起了窗簾。
“休息一會兒,有事就叫我。”
溫禧現在昏昏沉沉,實在提不起力氣,隻能無聲地點點頭。
濃重的挫敗感將她包圍。
明明她最不想麻煩的人就是宋玘宸,可偏偏自己最狼狽的樣子都在他麵前展露無疑,還真是諷刺。
漸漸地,她睡著了。
等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夕陽的餘暉都從耀眼變得柔和,即將隱去它在天邊最後的光彩。
溫禧揉了揉太陽穴,然後從床上爬了起來。
她來到客廳,卻不見宋玘宸。
正當她納悶的時候,餘光掃到了陽台——
透過紗窗,隱約能看到一個修長高大的背影。
宋玘宸倚在水泥築的圍欄上,頭稍稍偏向一側,正拿著手機說著什麼。
他麵沉如水,眸光寡涼。
“說吧,什麼事。”他的聲線沒有波瀾。
隻聽電話那頭的男人沉吟片刻,繼而問道:“我在婦幼看到的那個女人,是你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