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玘宸不是沒有想過向溫禧尋求答案。
但那天在車裡，溫禧仿佛就快碎掉，他實在不忍繼續刨根問底。
她不想說，那他就不逼迫。
所以隻能用這種手段來探究真相。
打開文檔，裡麵是一張孤零零的表格，並且隻有三行。
內容詳儘，整齊地列著人物信息、接觸時間和接觸地點，還貼心地給每個人都附上了簡介。
九零工作室：李飛（她老板）
結論：未見異常，除非上班時間亂搞。
迪慶金融：傅青（二婚）
結論：未見異常。
盛茂娛樂：張強
結論：有嫌疑，經調查，溫小姐後來半途離席，衝進了貴賓休息室。
回想起來，當時溫禧跑進來的樣子是那樣慌張，說不定剛經曆過什麼可怕的事情，所以也不無可能。
而且她離開之時，他分明聽到了那句——“是他先撲過來的。”
想到這兒，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
如果那天她是先被張強玷汙，那自己後來的言語行徑又和畜生有什麼區彆？
宋玘宸恨不得穿越回去給自己兩拳。
可若是這樣，溫禧為什麼不願意打掉孩子呢？又或者是——
正因為那晚他也同她發生了關係，所以她也不能確定孩子的父親是誰！
他深吸一口氣，給陸秘書下達了另一個指令：【找人看緊張強，幫我重新安排下周的行程，我要去趟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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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溫禧躺在床上，她塞著耳塞，乖乖地閉著眼，可是大腦卻無比清醒，毫無睡意。
她家從未有過異性留宿，即使隔著門，她還是很在意。
也不知是出於什麼心理，她悄悄下床，然後拉開了一條門縫，往外看去。
客廳裡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到。
宋玘宸睡著了嗎？
在彆人家也這麼容易入睡？是不是經常和女人一起過夜啊！
溫禧腹誹。
可她再扭頭一看，卻發現遠處的廚房裡有微光射出。
透過廚房門上的玻璃窗，她看到了他挺立的身影，白熾燈的光下顯得愈加清遠疏離。
他薄唇啟合，微微低著頭，電腦屏幕的藍光映在他的輪廓分明的臉上，優越的五官更加深刻。
那凝神的樣子和當年那幅畫中的一模一樣。
溫禧記得那是秋天的某個周六。
宋玘宸陪著她去公園寫生。
南城的秋季是絢爛多彩的，黃燦燦的梧桐葉層層疊疊，鋪滿了街道，陽光從縫隙中透過，像是上天灑下的金箔。
但溫禧那天卻犯了懶，盯著大樹許久沒有動筆，倒是收集了好幾片漂亮又完整的葉子。
微風吹過，她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偷偷瞥了眼一旁的宋玘宸。
他就坐在她的身邊，戴著耳機，垂眸看著物理習題本。
他在做事的時候總是專心致誌的，仿佛周圍世界的喧囂都和他無關。
溫禧突然心血來潮，悄悄拿起鉛筆，在素描本上一筆筆勾勒下他的輪廓。
也許是畫的太過投入，她都沒發現宋玘宸早就注意到了她。
“我比樹好看？”他笑容裡帶著少年獨有的玩世不恭。
溫禧小臉一熱，立刻擋住了自己的畫。
並此地無銀三百兩道：“沒畫你，做你的題去。”
宋玘宸卻死皮賴臉地湊了過來：“給我看看唄，你答應給我的那幅畫還沒兌現呢。”
……
溫禧還沉浸在回憶裡，可就在這時，她的手機屏幕卻亮了起來。
她低頭一看，竟然是宋玘宸發來的信息。
【還不睡？】
溫禧下意識地抬眸，通過那扇小窗戶和宋玘宸對上了視線。
去、睡、覺。
他用唇語說。
溫禧像晚睡被抓包的小孩，啪的一下合上了門。
廚房內，宋玘宸輕輕地笑了一下。
正在和他開會的美國股東看到這出其不意的表情都怔住了。
他們的眼神仿佛都在說，從沒看過老板這麼溫柔的表情。
有個膽子大的提問，宋總，是有什麼開心的事嗎？
宋玘宸語氣肆然：“Just saw an adorable kitte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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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溫禧醒的很早。
她洗漱完畢，來到客廳，卻發現沙發上的被褥已經疊好，廚房裡還飄來一股奶香味。
溫禧走了過去。
隻見灶台上的蒸鍋冒著蒸汽，宋玘宸則站在旁邊切著三明治。
他穿著白T和灰色運動褲，微分碎發垂在額前，多了幾分隨意，少了點疏遠冷淡。
“早上好。”溫禧聲音有些糯，還帶著剛睡醒的懵懂。
宋玘宸偏過頭，應道：“早。”
她昨晚用了新的洗發水，味道很好聞，一時讓他有些晃神。
接著，他遞給她一杯牛奶，道：“先喝點這個。”
溫禧輕擰娥眉。
最近這些天她總是喝牛奶，已經有點膩味了，現在她很想吃點酸的。
但看著杯子上方騰起的薄薄熱氣，她還是伸手準備接過牛奶，並說：“謝謝。”
宋玘宸瞥了她一眼，把杯子收了回去。
“說吧，想喝什麼？”
溫禧頓了一下，道：“牛奶就行。”
宋玘宸卻忽地抬手，喝了那杯牛奶一口。
“好了，現在牛奶是我的了，你想喝什麼？”
溫禧：“……橙汁。”
“等我十五分鐘。”
溫禧還沒反應過來，宋玘宸已經披上外套出門了。
過了會兒，敲門聲響起。
“來了。”
溫禧打開門，宋玘宸走了進來。
他左手拎著橙子，右手提著一個榨汁機。
“沒有賣鮮榨的，”宋玘宸道，“我去水果攤挑了幾個，不知道酸不酸。”
他身上還帶著寒意，說話間呼出的熱氣團成白霧。
溫禧有些不好意思，默默調高了空調的溫度，又給他拿來一杯熱水。
但宋玘宸卻說：“不用，我不冷。”
說著，他脫下外套，徑直走進了廚房。
一陣嗡嗡地攪拌聲過後，宋玘宸拿著一杯鮮榨的橙汁走了過來。
“喝吧。”
溫禧看著他的手，指關節還泛著被風吹過的淡淡紅色。
“謝謝。”她說。
“嗯，”宋玘宸把早飯裝好盤端上桌，“吃飯。”
早餐有包子油條灌餅，也有三明治小蛋糕，屬於中西結合，要啥有啥，十分豪華。
“挑你愛吃的吃。”宋玘宸道。
溫禧瞥他：“吃不完。”
“沒要你吃完。”宋玘宸笑，“給你多一些選擇罷了。”
忽然，溫禧的手機震了一下。
她拿起來一看，是傅青發來的信息。
【小狗探頭.jpg】
溫禧打開對話框，才發現自己和他的對話停留在好幾天前他的提問——周五晚上有空嗎？
她趕緊回複：【對不起，最近太忙了，沒及時回複。】
傅青回的很快：【沒事。】
接著，他又發來一條新信息：：【今天有安排嗎？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溫禧還沒回複，卻聽到宋玘宸喊她。
“溫禧。”
溫禧嚇了一跳，差點把手機扔出去。
“怎麼了？”
宋玘宸輕掀眼皮，不緊不慢道：“這種男人不靠譜，和他聊天是浪費時間。”
溫禧很無語，他是忘了自己不分青紅皂白揍了人家一頓的事兒嗎？
不過再轉念一想，自己也有一部分責任。
於是她乾巴巴地回道：“……請不要窺探他人隱私。”
宋玘宸不予理會溫禧的訴求，話鋒一轉：“算起來你也孕六周了，沒事的話今天可以去做產檢了。”
溫禧一下沒有接住這個轉折，微微一愣：“可是我今天吃早飯了，檢查不需要空腹嗎？”
宋玘宸似乎比她還清楚：“做B超的話不需要。”
溫禧還在猶豫：“但是這應該是要預約的……”
宋玘宸卻說：“我打個電話就行了。”
溫禧思忖了一會兒，覺得也不是不行，畢竟如果工作日去醫院的話還要請假，更加麻煩。
於是她說：“唔，那好吧……”
“行，”宋玘宸站了起來，“那你吃完飯就去換衣服。”
接著，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又轉身對溫禧道：“彆忘了回信息。”
溫禧一下沒明白他在說什麼，疑惑地問了句：“什麼？”
宋玘宸似笑非笑：“告訴那個二婚的，你今天有約了。”
溫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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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飯，宋玘宸把家裡收拾了一遍，就帶著溫禧前往市婦幼保健院。
出門前，宋玘宸看著溫禧穿的風衣和長裙，楞是把人推回了房裡，強迫她穿上了羽絨服，還給她係上了圍巾。
三月的京市雖然不暖和，但已經不似冬天那樣寒冷，等他們到醫院的時候，溫禧已經出了一身薄汗。
她把外套敞開，想要涼快一點。
哪知道宋玘宸看到了，二話不說就要幫她把拉鏈拉回去。
溫禧拍他的手：“乾嘛呀。”
宋玘宸被打了也不收手：“會受涼。”
溫禧不想在公共場合和他打打鬨鬨，乾脆先假意服從，等宋玘宸去找主任的時候，自己悄摸兒地把羽絨服脫了下來，還去自動售貨機買了一瓶冰紅茶。
宋玘宸過來找她的時候，她正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美滋滋地喝著飲料，白嫩的小腮幫鼓得圓圓的。
宋玘宸：“……”
溫禧一副“我喝都喝了你能那我怎麼辦”的樣子，還晃了晃手中的冰紅茶，頗為挑釁地問道：“你要不要也喝一點？”
宋玘宸稍稍揚眉，略帶無奈地牽起唇角，伸手把冰紅茶抽走。
“沒收了。”
溫禧不服：“這是我買的。”
下一秒，一個溫熱的紙杯被塞進了她的手裡。
宋玘宸道：“用這個和你換。”
溫禧看了眼杯中透明的液體，嫌棄地說：“不想喝白開水，嘴裡沒味兒。”
“不是白開水，是熱的椰子汁。”
溫禧頓了一下，然後半信半疑地嘬了一口。
她瞬間睜大了眼睛：“真的是椰子汁！你從哪兒搞到的？”
宋玘宸把她放在椅子上揉成一團的羽絨服拿起，展開披在她的身上，然後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早上買橙子的時候順便讓老師傅幫我破了倆椰子，回家溫了一下。”
說著，他指了指保溫杯，道：“不夠的話這裡還有。”
一位孕媽媽看到這一幕，有些羨慕，對溫禧說：“你老公好會照顧人呀。”
溫禧下意識地否認：“啊，不……”
但宋玘宸卻自然而然地接過話頭：“過獎了，和懷孕比起來，我這些事情做起來太輕鬆了。”
見大帥哥搭話了，孕媽媽笑得合不攏嘴，問道：“是男孩女孩呀？”
“還不知道。”宋玘宸答。
孕媽媽自豪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我這胎是個男寶。”
溫禧禮貌地笑了笑：“恭喜。”
孕媽媽湊過來，小聲對她說：“下次產檢你們可以問問醫生是男是女。”
溫禧有些尷尬：“我不是很在意……”
這時，一直在旁邊低頭打遊戲的男人終於抬起頭來，呲著大牙笑：“反正都是生，女人當然無所謂啦，你老公肯定在意。”
可宋玘宸隻是睨了他一眼，氣定神閒道：“兒子女兒都一樣，我更在乎我老婆。”
說著，他的手輕輕地覆上了溫禧的肚子，柔聲道：“寶寶不聽，你怎樣爸爸都喜歡你。”
溫禧愣了。
她覺得一股熱流從雙頰蔓延至耳尖，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的臉紅成什麼樣子了。
“誰是你老婆。”她小聲嘟囔。
恰好此時一位麵慈目善的醫生走了過來，問道：“溫禧女士在嗎？”
溫禧趕緊站起來：“是我。”
醫生朝她招手：“來。”
接著，她又看了眼溫禧身後的宋玘宸：“宋少你要一同進來嗎？”
“他不用！”溫禧慌忙搶答，臉像熟透的蝦子。
宋玘宸眉宇間漾起笑意，道：“麻煩您了陳主任，我就不進來了，我在外麵等她。”